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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不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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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为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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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成都的皇帝寝宫内,刘禅坐在卧房的桌案前,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后张氏正拿着蒲扇,在给刘禅扇风。暴雨将至,空气似乎有些憋闷。 她是张飞次女,敬哀皇后张氏的妹妹,已经陪伴了刘禅许多年。 平心而论,蜀汉宫廷之内的矛盾并不明显,张飞和刘备的关系摆在那里,张氏的地位无人挑战,几十年间后宫相安无事。 刘禅的麻烦始终都在外部,也就是蜀汉的亡国危机。 无论是诸葛亮的北伐,还是姜维的北伐,又或者是现在的蜀地保卫战,蜀国要不就是以攻代守,要不就是没兵硬顶。 其实无时无刻都是处于劣势之中,以小博大,稍稍不慎便有亡国之危。 现在,邓艾的兵锋已经快戳到刘禅的眼睛,就算这位蜀汉的皇帝再想躺平,也没地方给他躺了。 要么跑,要么投,两条路摆在眼前,必选其一。至于拼死抵抗,那种事情没有意义,多拖几个月而已。坚决抵抗这个选项,压根就不在刘禅的选单里面。 此刻刘禅就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安静的走开,去南中避难。投降始终都是不得已的选择。 “陛下?” 张氏轻声喊了一句。 刘禅没理她,依旧在发呆。 “陛下,是不是该用膳了?” 张氏又喊了一声,刘禅这才回过神来。 “思远(诸葛瞻)死了,朕甚是心痛。” 刘禅长叹一声说道。 那是他的女婿,虽然刘禅把诸葛瞻立起来,有自己的私心,但那毕竟还是他的女婿啊。 阿猫阿狗养个十年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诸葛瞻这个女婿即便是远远不如其父诸葛亮,可他也是宁死不屈,在战场上以身报国,没有什么对不起刘禅的! 这样一个忠于他的人死了,刘禅岂能不心痛? “陛下,现在成都城内,已经人心惶惶。 即便是去南中,在路上恐怕也很难压住思乡心切的将士。 还不如死守成都,以身殉国,倒也轰轰烈烈。” 张氏对刘禅建议道。 不得不说,张氏一介妇孺,看事情倒是看得明白。如果说投降曹魏还有那么一线生机的话,那么迁都南中,则是必死无疑。 刘禅根本就到不了那里,在路上就会完蛋。 “你十月怀胎,为我生儿育女,难道就是要送他们去死吗?” 刘禅看向张氏反问道。 “陛下不该说这样的话。” 张氏轻叹一声,说了这句话以后就闭口不言了。 刘禅听得心塞,长出了一口气。 他有些沮丧的摇摇头道:“奋力抵抗必死无疑,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我现在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活着,只想子孙后代可以留存便好,我这样想真的错了吗?” 张氏无言,她不是看不起丈夫,而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巧舌如簧,又如何能挡住邓艾的兵马?又如何能挽回已经崩坏的人心? 正在这时,宦官黄皓求见。 刘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到黄皓脸上满是慌张,于是开口询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邓艾,邓艾大军已经攻占雒城了!” 黄皓语气中带着哭腔,伏跪于地不肯起来。 “什么?” 刘禅霍然起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之前不是说,邓艾麾下兵马遭遇重创,已经没了一战之力吗?” 刘禅大声质问道,脸上满是阴云,似乎立刻就要爆发。 “是奴的罪过,是奴的罪过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黄皓跪在地上哭诉,他心知肚明,刘禅现在是为什么发脾气。 当初姜维不是没有上书朝廷说要防着一手,就是因为黄皓说占卜什么的天下太平,才错过了调兵的机会。 可是,那能怪他吗?他是看出了刘禅内心的想法,故意给对方台阶下呀! 如果刘禅心中不乐意,黄皓自己就算占卜一百次也没用呀。 当宦官就是这么难,皇帝就是天,一切都要按着皇帝的意思来。 宦官就是给皇帝背锅的夜壶。 “滚!朕不想看到你!” 刘禅一脚踹在黄皓身上,抄起一个花瓶就要往黄皓身上砸。后者连忙抱头鼠窜,总算是躲过了刘禅的花拳绣腿。 等黄皓走后,刘禅跌坐到软垫上,掩面嚎啕大哭。 “朕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成都北面已经没有城池了,明天魏军就要杀到成都,朕该怎么办啊!” 孤独、无助、悔恨、恐惧、自责、埋怨,各种情绪在刘禅身上闪现,让他整个人几乎崩溃。 事到如今,他该怎么办呢? 他又能怎么办? …… 阳安关外,临时设立的营地内,已经是乱糟糟一片。 杨家的人和从属于他们的部曲和佃户们,被石守信“解救”,劫后余生后的他们,纷纷解开了套在手腕上的绳索,家人们相拥痛哭。 在一旁观看的石守信,以及袭氏、李氏、赵氏三家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心有戚戚。 特别是这些汉中本地土豪,心中都在暗暗庆幸,自己的家族总算是逃过一劫。 几天之前,他们这些人和杨氏一样,都是汉中本地的土豪,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也是横行乡里; 几天之后的现在,杨氏沦为了奴仆,被人用绳子拴着,准备牵去阳安关贩卖。 而他们虽然投靠了石守信,但依旧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 可以说是同年不同命。 他们和杨氏并无不同,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他们是碰上了讲道理的石守信,而杨家人,是碰上了“不讲道理”的刘钦。 世间的弱肉强食规则,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石监军,您打算怎么安置杨家的人,是再拉一支世兵的队伍起来,还是把他们打散,安置在现有的队伍里面?” 李亮就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询问石守信,那意思似乎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你们可以去问一问杨氏的人,看他们是不是想跟你们走。如果他们愿意跟你们走,我也没什么意见。” 石守信看着李亮,似笑非笑问道。 “其实属下还是觉得杨氏的人也单独列一支世兵比较好,让其他人来管,也不见得管得住。” 李亮就坡下驴说道,他这番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尤其是说给袭祚听的,反正李亮又不是将领又不带兵,关他鸟事。 “嗯,见一见杨氏的人也好。” 石守信点点头道。 他让孟观找到杨氏的领头之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登,一身之乎者也的酸味,不像是个能管事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 他的长子已经过世,乃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次子杨长才十多岁,无法统领家族。 现在给家里帮忙,很有管理才能的实际话事人,是二十岁的长女杨英。 石守信不跟他们废话,让次子杨长名义上统领部曲,挑出五百人,其余的人作为佃户,安置于白水关屯田,反正白水关原有的军户也跟着姜维跑光了,有足够的土地安置部曲。 至于杨家实际的管理者杨英,石守信则是直接收为妾室,根本不管杨家同意不同意,非常霸道不讲理。 在营地内安顿好这些部曲后,石守信让马隆和孟观在这里盯着,他则是带着李亮和一队亲兵,押送着几车绢帛前往阳安关,带着厚礼去找许仪。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提带着礼物的笑脸人。 一见面,许仪就抓住石守信的双臂哈哈大笑道:“石监军回来得真是太慢了,许某早就等不及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面大笑着,一面邀请石守信来到汉中都督府的书房里面饮酒。 一行人落座后,石守信让李亮在门外候着,自己和许仪单独面谈。 “石监军带回来这么多绢帛,实在是太客气了。许某之前只是想你带点金银细软便是,没想到你带了这么多车的绢帛,礼物实在是太厚啦! 咱们也不算外人了,石监军有什么事情就只管开口吧!” 许仪脸上带着笑容,十分慷慨的询问道。 石守信又是派人帮他运输粮草,又是给他送了好几车的绢帛。那能是平白无故的吗? 就算石守信什么都不要,许仪心里也不可能踏实啊,更别提对方以前还对他有救命之恩了。 人情社会啊,人情债是很难还的。有机会了,就一定要趁机把债还了。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的交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许仪相信石守信绝对是有所求的,要不然根本就不需要搞这么麻烦。当初打交道的时候,许仪就知道石守信是个爽快人,办事绝不会扭扭捏捏。 “阳安关此前有五千蜀军,战死了一部分,投降了一部分,还有不少辎重留在府库里。 石某想问问,现在府库里面还有多少东西?那些被遣散的蜀军,他们的军械军服还在不在。” 石守信沉声问道。 有点意思! 许仪坐直了身体,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 “军服,还有数千。兵戈、盾牌这些,也还有很多,甚至弩机都有一万张。 但箭矢是一支也没有了,全被钟会这厮调走了。 既然石监军想要,那就随便拿吧,反正也是一直丢在阳安关府库里不会动的。以后就看谁来接管府库了,这笔乱账是算不清楚的。” 许仪十分慎重的说道,话说得很慢,似乎是字斟句酌。 粮秣,在军中被严格管理,难以做什么手脚。 箭矢这种耗材,前线需求量极大,自然也是多多益善,不可能留在库房里。 但是蜀军的长矛、盾牌、弩机这些军械,现在魏军压根就用不上。 正值伐蜀的关键时刻,也没人来清点库房,都是等结束后大军班师回朝了,朝廷派人来接管地方民政的时候,才会统一清点这些军械。 能用的就留着,不能用的就扔掉。 “石监军是想拉一支世兵的部曲么?” 许仪眯着眼睛笑道,给石守信倒了一杯酒。 “正有此意。” 石守信点点头。 “那行啊,阳安关的府库,随便你取用。只有那一千副半身札甲不能拿,其他的都随意。” 许仪开出了优厚的条件。 “钟会入蜀后,会造反,这个你也是知道的。没有这批甲胄,恐怕我新招募的那些世兵,挡不住钟会的人马,还请许将军高抬贵手。” 石守信恳求道。 如果不是为了那一千副半身甲,他才懒得来阳安关一趟呢,至于那些长矛盾牌和蜀军军服之类的玩意,哪里搞不到,压根就不稀罕! “朝廷追究起来,只怕是……” 许仪有些迟疑。 兵器什么的问题不大,但是甲胄太要命了。更进一步说,石守信拿走盔甲也没什么,但被人告发就惨了。 “钟会必反!我若平叛成功,自然无人过问许将军。 我若惨死,那大概钟会得势,朝廷也顾不上过问许将军了。” 石守信压低声音劝说道。 “还是有点不妥。” 许仪摇摇头,刚要拒绝,就听石守信说道:“再加两车绢帛,不,两车蜀锦!” 这话说完,书房内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那可是蜀锦啊! 许仪缓缓开口道:“今夜子时,阳安关府库走水。里面存放的蜀军军服,军械,甲胄,都被付之一炬。石监军可要为许某作证,是姜维派出的蜀军细作所为。至于石监军麾下部曲为什么会有蜀军的军服和器械,那都是你沿途缴获的,对吧?” “对对对,就是这样。 来,敬姜伯约一杯。” 石守信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端起酒杯跟许仪碰了一下。 “对,敬姜伯约一杯。” 许仪脸上也露出坏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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