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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不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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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闷鸡吃白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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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权贵家的地窖,就是用来存放冰块的,没有之一。 因为金银财帛哪里都能弄,随时都能弄到。 粮食只要不是灾年,粮仓里多的是存货。 但没有冰块的夏天,那就非常难熬了。 只有地窖里的冰块,可以在解暑的同时,彰显权贵们高高在上的地位。 看着奴仆们汗流浃背,嘴里含着一块冰,别提有多么舒爽。 豪气一点的,甚至可以把大块大块的冰摆在屋子里,酷暑瞬间就能得到缓解,一如呆在石守信前世夏天都不能离开的空调房。 此刻张华进入到洛阳宫中的地窖,看着“龙床”上躺着的司马昭,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他这般寒门出身爬到高位的,其实在之前便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只是总像是隔着什么一般,也曾经怀疑过司马昭出事。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司马昭是真的去世了! “张爱卿,你让朕如何说你呢?” 一旁的司马炎叹了口气道。 “陛下,微臣死罪,死罪!” 张华跪在地上,给司马炎磕头,他已经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今日朝会,他的发言是多么的鲁莽。 几乎是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 “唉!” 司马炎又叹了口气,将张华扶了起来。 “朕知道你忠于国事,可先帝身染恶疾骤然驾崩,朕也很无奈。 为求平稳过渡,秘不发丧乃是情非得已,希望张爱卿也能体谅朕的苦衷才是。 此事不可外泄,若是有人问起,张爱卿知道该怎么说么?” 司马炎沉声问道。 张华点点头道:“就说太上皇卧病在床不省人事,其他的微臣一概不知。” 听到这话,司马炎点点头。这些事情张华明白就好,要不然,他就得痛下杀手了。 之所以把张华抓来这里看一眼,也是石守信此前吩咐的,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必定是忠臣能臣。让他看一看司马昭的状态,释放之后,也能稳住人心。 此外,不教而诛是为虐,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是不能杀的,要小惩大诫。以后再跟风站出来的,必为心怀叵测之辈,有多少就得杀多少。 “张爱卿,朕不得不处置你,以儆效尤。 你先自请辞官,在洛阳家中休养一段时间。 待朝野局势平稳后,朕会给你封官的。” 司马炎拍了拍张华的肩膀说道。他很快就适应了皇帝这个新身份,并且乐在其中。 “请陛下放心,臣万死不辞!” 张华又要跪下,却是被司马炎扶住了。 二人出了地窖,伴随着地窖盖子闭合,张华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在琢磨今日忽然发生的太子登基。 这件事是如此迅猛,如此突兀,好像行云流水一般,在群臣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办完了。 司马昭已经变成了“先帝”,什么谥号啊,什么新年号啊,妥妥的都安排好了,压根就不需要经过群臣讨论商议。 反正司马炎就一个态度:细节什么的你们可以慢慢商量,但是不要耽误老子当皇帝。 试想一下,如果司马炎先发丧,那要不要找四个顾命大臣,辅佐天子呀? 这可是自西周以来的老传统了。 那么谁是顾命大臣呢?顾命大臣又有什么权力呢?呵呵,这个问题,司马炎说了可就不算了。 朝中重臣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要是不给够好处的话,那帮人有的是办法折腾他! 把持朝政懂不懂啊,司马炎要是不知道闭嘴,朝中上下那些老硬币们分分钟就能给他找一大堆事情! 而现在司马炎猝然登基,秘不发丧,朝中那帮老登即便是想讲条件,也没有缝隙可以插针了。 想到这里,张华感觉脚步都有些软。 好厉害的兵变啊!不声不响就把事情办了!虽然不见血,但却是实打实的兵变政变! 当然了,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隐患。 没有拿到好处的世家大族,心中肯定有怨气。即便是表面上对司马炎服气了,心中肯定是不服气的。 他们就算现在要不到利益,将来也会想办法弄好处。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谁再跳出来谁就会第一时间被处死! 总之,现在没处理好的事情,以后也一定要花费时间精力去处理,矛盾是不会自然而然消失的。 张华心里乱糟糟的,默不作声离开了洛阳宫,回到家就“一病不起”。 看着张华离去的背影,司马炎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事实上,他还要感谢是张华这样没家世没背景的人,第一个站出来质疑,而不是类似贾充这样的老登站出来质疑。 如果贾充第一个站出来,再振臂一呼群臣响应,那这个局还真没法圆回来。 毕竟,司马昭被丢进地窖“保鲜防腐”,乃是不争的事实,死人就是真的死了。 太上皇这样哄鬼的说法将会不攻自破。 司马炎要么把这一群人都宰了,要么就要带这群人来地窖。如此多的人看到司马昭已死,那所谓“秘不发丧”也就沦为笑话了。 当然了,郭槐已经跟司马炎约定了司马衷与贾午的婚事,那贾充大概率不会当出头鸟。事实也果然如此。 这一环扣一环的,只能证明背后谋划之人,确实是厉害。 司马炎志得意满,带着轻快脚步回到御书房,就发现石守信与羊琇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只不过两人都是站在门口,有宫中禁卫在场,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二位都进来吧,朕与你们有话说。” 司马炎微笑招呼石守信与羊琇二人进书房详谈。待三人都走进书房后,门外的禁军卫士便将门关好,守在外面寸步不离。 三人落座之后,司马炎看向石守信,看了半天,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卡壳了说不出话来。 “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石守信对司马炎作揖行礼道。 “石爱卿,这次多亏你了,朕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赏赐你。” 司马炎感慨道。 “微臣不敢居功,本就只是顺水推舟之事,算不得什么功劳。” 石守信一脸谦逊说道。 司马炎说什么话,他都不介意。反正把都督青徐诸军事和征东将军的官职丢过来,那就算是“钱货两清”。 刚刚那些场面上的客套话,没必要说。 “朕现在就下诏书,加封你为征东将军,都督青徐诸军事。” 司马炎面露喜色说道,随即将桌案上早就写好的诏书递给石守信,继续说道:“你拿着这个去青州赴任,朕就不必派人去青州传旨了。” “谢陛下恩典!” 石守信压住内心的激动,没有推辞,从司马炎手中接过圣旨。 这里面其实还有个小问题。 如今朝廷并未在青徐二州开“都督区”,这个属于新设立的军区。一切所需的印信,所需的幕僚,石守信都可以自行招募。 从无到有嘛,石守信也有亲信有兵马,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征东将军这个官职。 目前担任征东将军的人,是王沈,王浚老爹。石守信是拿不到征东将军印信的,只能先去青州赴任,再让卸任后的王沈将印信送过去。 以王沈对石守信的仇恨程度,不送印信太正常不过了。但这些也无伤大雅,石守信自己做一个就行。 “三日后是朕的登基大典,石爱卿真的不参加吗?” 司马炎有些疑惑的问道,如果不是石守信事先就说好了,他很难相信对方居然不参加典礼。 “陛下,青州还有很多政务军务,需要微臣去处理。 既然陛下已经顺利继承大统,那么微臣去还是不去参加登基大典,都没有什么关系。 早点回青州,早点处理政务才是要紧事。” 石守信开口谢绝了司马炎的邀请。 “如此也好吧。” 司马炎点点头继续说道:“朕派人准备车马舟楫,羊琇啊,你明日送一送石爱卿。” “微臣谢过陛下。 既然宫中无事,那微臣先出宫看看部下与家小。 左卫将军印信在此,请陛下任命信任之人担当,微臣告辞。” 石守信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左卫将军的印信,放到御案上,随后作揖行礼告辞。 他推开房门,大步离去,非常潇洒。对于位高权重的左卫将军这个官职,没有任何留恋之色。 石守信离开后,羊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道:“石敢当真乃大丈夫,我不如也。” 羊琇心高气傲,朝中一众老登在他眼里都是土鸡瓦犬,对某个人心悦诚服,还真是头一遭。 司马炎安慰他道: “石敢当虽好,却是桃符的亲信,而你才是朕的亲信。 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你接石敢当的班,担任左卫将军,护卫朕的御驾。” 最好的差事,肯定是要交给和自己感情深厚的亲信来办。 石守信确实是个能人,召之即来,来了就顶用,确实顶呱呱。 但羊琇和司马炎是表亲与同窗的关系,私人感情比石守信这个外来户,不知道强哪里去了。 现在他已经当了皇帝,那么“能不能用”就不是排第一位了,这也是某种特殊的人走茶凉。 不过羊琇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就好像吃别人吃剩下的菜肴,虽然味道还是差不多,但心中就少了很多成就感。 今日石守信也是心领神会,知道大局已定司马炎不需要自己扛大梁了。 既然对方已经把圣旨都写好了递到他手上,那么继续赖在皇宫里头,便有些不识抬举了。 所以石守信才会主动提出要离开洛阳,返回青州。 “安……陛下,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的突然?” 羊琇没有接司马炎的话,而是将心中迷惑不解的问题问了出来。 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司马炎派宦官来到羊府,告诉了他自己登基的事情,羊琇这才匆匆来到皇宫,中御书房门前等候。 也是才知道司马昭驾崩了。 这让羊琇感觉很不好,别人把事情都办完了,他全程没有参与,最后只是得到一个结果,这感觉好得起来才怪! “事发突然,来不及通知你。先帝走得很急,药石无医……” 司马炎简略的将整件事告知了羊琇。 “陛下是说,整件事石敢当包圆了?登基诏书都是他写的?盖了玉玺,没有通知任何大臣,直接就开朝会登基?” 羊琇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实际上以汉代的规矩来说,皇帝登基是有一整套复杂流程的。然而那些在石守信眼里都不叫事,反正是能省则省,快速登基不给所有人反应的时间。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朝会已经开完了,手里即便是有满把好牌,但牌局已经结束,这剩下的牌如何打得出来? 难怪司马炎要给石守信一个都督青徐诸军事顺带个征东将军。 论功行赏的话,这完全是该给的价码,甚至还略有些寒酸!要知道,石守信策划的这一手“迅猛登基”,不知道为司马炎省下了多少政治筹码。 就算这些政治利益将来不得不让给那些世家大户的人,那也是“天恩浩荡”,而不是利益交换。 用几个官职打赏石守信就能获得这么多政治利益,这笔买卖简直赚翻了,羊琇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可恶,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呢! 羊琇忍不住扼腕叹息。 他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没那个胆子。 其实石守信此举在背后出谋划策看似轻松,实则风险非常大,几乎是提着脑袋办事。 万一登基不成,或者朝中老登们提出“陛下身边有奸人”,不杀不能继承大统,那石守信多半也会人头落地。 羊琇觉得,以那些人的节操来说,做出这样的事情完全有可能。 这一局,就是赢在快速,准确,一步到位。 忽然,他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陛下,石敢当这么着急要离开洛阳,该不会是担心被人秋后算账吧?” 羊琇一脸古怪询问道。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连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也不参加呀。 “你不提朕还不觉得,你提到这个,朕也是恍然大悟。” 司马炎失笑摇头,石守信想事情总是快人一步,不仅做事快,跑路也跑得快。 “这样吧,你带着一队人马,今夜在洛阳东门守着。 要是等到石守信,便送他一百匹布,然后放行。” 司马炎哈哈大笑道。 “微臣这就去办。” 羊琇面露喜色,拿了左卫将军的兵符,起身就走。 …… 李家宅院内,赵囵等人正等得焦急,如同热锅蚂蚁一般,入夜后都不肯去睡。 忽然,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他连忙打开门,就看到石守信风尘仆仆而来,一脸疲惫。 “使君,情况如何?” 赵囵低声问道。 “叫上两位小娘子,我们现在就走。” 石守信对赵囵吩咐道。 不一会,卫琇和贾裕,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走到院子里,已经准备出门。 “今夜便去孟津渡口,速速离开洛阳,迟则生变。” 石守信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告知二女现在就走。 “出事了?” 卫琇面色变得很难看。 她知道,以石守信的能力来说,如果这位都没搞定,那一定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没有,事情办成了,但要防着被人卸磨杀驴,洛阳待不得了。” 石守信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即将二女扶上了马车,他也跟着上了马车,让赵囵负责驾车。 一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李家宅院,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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