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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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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积跬步 第六十三章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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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换做另外一个人,那张惨白的脸贴过来的时候大概就吓坏了。 方许当然也会被吓一跳,可他是个莽夫。 一拳直接轰过去,与他被吓一跳几乎同时,这是他本能反应。 这一拳力度十足,距离又近,别管是僵尸还是鬼,谁也别想躲开。 砰地一声,那张脸就被砸的向后飞出去。 然后又是砰地一声,挨打的那个一屁股坐在地上。 紧跟着就是哎呦哎呦的叫声,那可真是叫的太惨了。 会摔倒,还会叫。 所以肯定不是什么僵尸。 方许把火把举到近处仔细看了看,然后伸手去扶:“松针公公,你怎么像个鬼一样。” 小太监松针揉着鼻子,哭了。 方许把人扶起来:“你不是说要在外边等着的吗?” 松针:“我害怕,我觉得外边比里边还恐怖。” 方许:“外边有龙鳞卫在,有什么可怕的。” 松针没回答,眼泪刷刷的。 主要是这一拳正中鼻尖,谁挨打谁也得哭。 “我还是跟着你们吧。” 松针委屈巴巴的:“我觉得跟着你们安全点。” 方许问他:“你为什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松针:“宫里练出来的本事,陛下批阅奏章的时候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的,何止是我,御书房里伺候的都一样。” 方许:“那你到我身后倒是说句话啊。” 松针:“我不是怕吓着你们吗,我想到近处拍拍你肩膀再和你说话。” 他也就没拍肩膀,拍了的话挨的打更重。 虽然松针解释了他为何追上来,可方许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个小太监的举动,从进入地宫就很反常。 一开始他说自己受陛下委派过来看看怎么回事,既然如此,到了地宫为何不下来? 现在又突然下来,还说外边比里边还可怕。 一句胆小,解释不了这些。 此时众人都回过来看,发现是松针后每人都狠狠瞪他。 人吓人,真能吓死人。 接下来方许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松针,但松针的举动,又让方许觉得他真的胆小。 一开始他说跟在方许身后,怕前边有什么东西。 走着走着又说要到方许前边去,怕后边有什么东西。 最终走到队伍最中间,前后都有人他似乎才踏实些。 队伍原本都以为要走到过道出口了,其实并不是,转过弯发现过道更为狭窄,而且地面不再是平的,是下坡路。 因为空间有限,发光的黄符在高处的密度大了,光亮更为集中。 所以众人对四周的环境看的也就更清晰些,虽然狭窄,但紧张的气氛得以缓解。 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黑暗之中有光就会给人安慰。 走在最前边的玄鹤忽然停下来,他举起右拳,身后的留名玄境卫也停了。 工部主事连功名手里有先帝陵寝的构造图,他们都看过。 可这里不是先帝陵寝,是千年前某位王侯的古墓。 但先帝陵寝的构造图还是能给众人些启发,反正这样的坡道在先帝陵寝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道路狭窄,下坡路,两边都是坚固的石壁,越走坡度越大。 处处让人不安。 “贴着墙走。” 玄鹤看着眼前的地面,沉默片刻后吩咐一声。 他手下人立刻分成两队,一边三个,在两侧贴着墙往前缓缓前行。 “不行!” 白悬道长看到这一幕后立刻出声阻止。 然而晚了。 最前边的玄境卫踩着的地砖忽然往下陷了进去,紧跟着墙壁两侧打开无数洞口,锋利的铁矛从洞口里猛刺出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闪烁的火星。 几个玄境卫几乎同时被戳倒,顺着坡道翻滚下去。 好在是他们身上都穿着重甲,哪怕机关力度很大,铁矛也锋利,也没有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 就在那几个人闷哼着起身的时候,咔嚓咔嚓的声音再次传来。 显然,机关不止是这些。 下一刻,队伍最后的方许忽然喊了一声:“走!” 就在他们刚才拐弯过来的地方,石门打开。 一个巨大的圆柱体石头辊子顺着坡道下来,开始还比较缓慢,随着坡度变陡,速度也随之提升。 这个石磙几乎与通道等高,想跳起来躲避没有任何可能。 设计这里机关的人,显然就不是想只在某一个地方设置陷阱。 这条坡道,不管走中间还是走两边都会触发。 当众人回头看到石磙出现脸色都变了,但他们反应却不相同。 最前边的玄鹤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丝毫迟疑,招呼着他手下玄境卫向前疾冲。 而巨少商他们看到的那一刻,全部往回冲。 方许是离石磙最近的,他在看到石磙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回头看了看。 他看到了小琳琅,看到了沐红腰,看到了巨少商他们。 以他现在肉身的爆发力,绝对能超过一大部分人跑到最前边去。 可他只是咧开嘴:“相亲相爱一家人.......” 然后猛的转身,双手随即推在石磙上! 随着少年一声暴喝,他双臂上肌肉暴起。 “走啊!” 少年的暴喝,响彻过道。 他的鞋底在坡道上摩擦着发出的声音,和他的喊声一样刺激着人的耳膜。 在这一刻,少年体内能激发出来的潜力几乎全都被激发出来。 肌肉的力量,被运用到了极致。 然而那石磙还是太沉重了,就算他拼尽全力也不能阻止。 “走哪儿去?” 沐红腰距离方许最近,她没有一丁点的停顿,回身后双手推在石磙上。 “我们是一起的!” 琳琅个子小小的,可她却一样顶天立地。 她和方许并排站着,奋力之下,那张小脸憋的通红。 下一个是巨少商,是兰凌器,是重吾。 他们全都过来了,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过来了。 “蠢货啊!” 方许咬着牙骂他们。 巨少商也咬着牙:“你才蠢货,你想保护所有人,大家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方许奋力之下,嘴角都在发颤:“你们真的是蠢货啊......我他妈没想过保护所有人,我在乎的就你们几个,结果你们不跑!” 方许真的没想过保护这里的所有人,他想保护的只有巨野小队的人。 他没那个能力保护所有人,他只想为巨少商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结果他在乎的都回来了。 没有一个人逃走。 “蠢货!” 巨少商的肩膀扛着石磙,眼睛通红的骂了一声。 如果他们是有事就跑的那种人,方许还会那么在乎他们吗? 如果方许是有事就跑的那种人,他们还会回来吗? 六个人,倾尽全力。 他们在需要拼命的那一刻,其实谁都没有考虑他们六个之外的人。 所以,他们大概都当不了那种博爱的圣人。 啪的一声,方许身边传出轻响。 高临的双手出现在他不远处,死死的抵住石磙。 “你们撤手!” 高临的喊声出现:“走!” 巨少商咬着牙喊:“走他妈个蛋!” 高临的肩膀也扛在了石磙上,脚下发力越来越狠:“我.......我是金巡!你们都他妈的给我听命令,滚!” 没人滚。 高临上来了,顾念上来了,毕箭他们也上来了。 巨野和高临两个小队十几个人,塞满了这条坡道,硬生生的把石磙的速度降低下来。 可就在大家感觉到推力逐渐变小一些的时候,有人脚下一滑。 紧跟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方许低头看,发现从石磙下边有油流出来。 油应该是和石磙一块从那个封门里出来的,只是石磙速度快一些。 现在石磙被他们抵住,油流过来了。 设计机关的那个家伙,脑子里想的应该都是怎么才能让进入此地的人死。 随着大家脚底打滑使不上力气,石磙再次碾压向下。 他们哪怕拼尽全力,脚底的湿滑却让他们使不上力。 就在他们举步维艰的时候,更为可怕的事发生了。 起火。 不知道是什么点燃了地上的油,火逐渐变大,烧的人不可能再支撑石磙。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们都听到一种奇怪的,轻轻的......吟唱。 那声音缥缈而又古朴,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和脑海里。 ...... 方许咬着牙顶着石磙,听到吟唱的声音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玄境卫已经走了,前边只剩下一个白悬道长。 他没有走,也没有过来帮忙。 他站在双手掐诀低低吟唱着什么,这应该不是刚刚才有的动作,而是在石磙出现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只是众人刚才注意力都在石磙上,没有人看到他在做什么。 当吟唱结束,白悬道长双手往前一洒。 两个黄色的纸人出现,只有手掌那么大。 可随着白悬将手指弹破,两滴血落在纸人上的瞬间,纸人迅速变大,一眨眼就变成了两个极为强壮的金甲武士! 那体格,比重吾还要大一号。 “交给它们!” 白悬喊了一声:“速走,它们撑不住多久!” 两个金甲武士阔步过去,同时伸出双手抵住石磙。 它们接替了方许等人,死死阻挡石磙下落。 火很快就在它们身上燃烧起来,可它们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方许他们冲到白悬身边的时候,他敏锐发现白悬的脸色很差。 这时候他还保持着礼貌,但没有那么礼貌:“谢谢你,下次快点。” 方许拉上白悬往前冲。 白悬苦笑:“快不了,如果不是你们挡住了一会儿,我也没空施法,早和他们一起跑了。” 他们急速向前冲,这条坡道真的是他妈又臭又长。 一口气冲了很远,到尽头才发现这里降落下来一道铁门将路堵住了。 设计机关的人,果然想好了怎么封死他们。 可是铁门上有几道通红通红的刀痕,是被斩出来的,也是被灼烧出来的。 就因为这刀痕,铁门被撞出个缺口。 应该是玄鹤他们所为。 虽然那些人转身就跑令人不齿,可要是没他们这铁门似乎也不好打开。 后边石磙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两个纸人应该是已经倒下去了。 他们才从缺口出来,石磙轰的一声撞在铁门上。 铁门被撞开,石磙飞出去,然后是砰地一声,掉进了水里。 坡道下边就是一片死水,石磙砸起来巨大的水柱。 众人劫后余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就看到那死水潭里随着石磙落下,有一具尸体翻滚出现。 厚重的全甲已就被腐蚀了不少,而全甲之内的玄境卫血肉被腐蚀的差不多了。 应该是疾冲出来的时候,玄鹤的一个手下不慎跌入死水潭。 而这死水潭,杀人更狠。 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活该,语气中没有丝毫同情。 他们看着那厚重的甲胄翻滚了几下又沉入水底,大家都沉默了。 方许回过神来,才注意到白悬道长看着比刚才还虚弱。 “你用了的那两滴血是不是非同寻常?” 方许扶着白悬道长问他。 白悬倒还是那么平静:“修道七年,勉强修出七滴真血,确实不寻常。” 他原本也可以和玄境卫的人一起跑的,可他没有。 耗费了两滴真血救了所有人,他一共只有七滴。 方许想着,如果每一滴真血可以保他自己一条命,那他就是用了两条命来救人。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在嘴边可分量太轻难以出口。 就在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玄境卫他妈的跑去哪儿了?” 然后是高临的声音:“松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太监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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