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喘息声充斥着狭窄的座舱。
理查德感觉肺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视线边缘泛着黑晕。
刚刚那一撞,就像是把整个人塞进铁桶里从悬崖上丢下去。
不过,人没死。
战机也还在飞。
仪表盘上的绿灯依然顽强地亮着,那张用胶带贴着的蜡笔画甚至连一个角都没翘起来。
理查德透过布满冷凝水的座舱盖向下看去。
海面上,那个巨大的漩涡正在缓缓合拢,那是海王类首领逃窜后留下的痕迹。
大片大片的幽蓝色血液在海水中扩散,像是一朵盛开的剧毒之花,染红了方圆几公里的海域。
“跑了?”
它们居然都逃跑了。
“哈哈哈……咳咳咳!”
理查德笑出了声,笑声扯动了胸腔,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通讯频道里,原本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紧接着是战友们近乎癫狂的吼叫。
“赢了!那群畜生跑了!”
“理查德,你刚才那一下真像个疯子!但太他妈帅了!”
理查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眼神重新聚焦。
他看向下方那座巨大的岛屿,以及海面上那些因为首领逃窜而陷入混乱的海王类群落。
那些曾经张牙舞爪的“喷吐者”,此刻像是没头的苍蝇,在海面上互相挤压、踩踏,拼命想要钻回深海。而在岛屿上,还有数不清的、正在白色巨卵。
此刻,
理查德已经感受不到一丝恐惧。
仿佛有一股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
那是复仇的快感!
“兄弟们。”
“活干了一半,还没完呢。”
“首领跑了,这些小的还在。”
“还有那些卵。”
“一个不留!”
有人激动的喊着。
理查德看了一眼画上的“爸爸超人”,手中推动节流阀,战机引擎发出渴望的咆哮。
“大清扫开始!”
一百架战机,金色的AT力场再次亮起,在夕阳的余晖下,发起俯冲!
这一次,不需要什么战术,也不需要什么队形。
就是撞!
理查德驾驶着战机,贴着海面五十米的高度,进入了超音速巡航。
音爆云在机身后炸开。
前方,几只体型庞大的海王类正试图潜入水中。
“想跑?晚了!”
理查德没有丝毫避让,微调了角度,让机翼外侧的AT力场边缘,对准了那几只怪物的脖颈。
在这个速度下,哪怕是水,都能像花岗岩一样坚硬,而经过AT力场塑形的空间边缘,比最锋利的战刀还要可怕。
唰——!
没有丝毫阻滞感。
战机从两只海王类中间一掠而过。
零点一秒后。
那两只正在下潜的怪物身体猛地一僵,巨大的头颅顺着切口滑落,蓝色的血泉喷涌而出,瞬间染蓝了白色的浪花。
完美切割!
这就是神赐予的“盾”。
只要速度够快,它就是无坚不摧的“矛”!
“爽!!”
通讯频道里传来巴克的狂笑,“这才叫杀怪啊!”
一百架战机如同金色的梳子,在海面和岛屿上反复梳理。
理查德拉起机头,对准了岛屿中心那片最密集的卵群。
那里堆积着成千上万颗即将孵化的噩梦。
理查德只是把推杆推到底。
战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贴着地面横冲直撞。
噼里啪啦——
沉闷的爆裂声连成一片。
那些坚硬的卵壳在AT力场面前脆弱得像泡沫塑料。
金色的光幕扫过,无数巨卵瞬间崩碎,里面的胚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高速激波震成了一滩滩肉泥。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这是一场迟来的宣泄。
海面上,岛屿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破碎的卵壳。
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跑的海王类,在绝望中试图反击,喷吐酸液,挥舞触手。
但在绝对的速度和绝对的防御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酸液被弹开,触手被切断。
它们引以为傲的肉体力量,在神启科技面前,成了笑话。
仅仅30分钟。
原本喧嚣、恐怖、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海王类巢穴,彻底安静了。
理查德拉升战机,悬停在千米高空。
他俯瞰着下方。
那座岛屿已经被犁了一遍又一遍,连地皮都被削去了半米,再也看不到一颗完整的卵,再也看不到一只活着的怪物。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夕阳西下,将海面染成了血色,与蓝色的兽血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一副诡异而壮烈的画卷。
一百架战机,整整齐齐地悬停在空中。
金色的光芒在机身上流转,宛如一百尊身披金甲的战神,冷冷地注视着这片被它们征服的海域。
“各机汇报情况。”
“神启一号,机体完整。”
“神启二号,机体完整。”
“神启三号,机体完整。”
“神启四号,机体完整……”
……
“神启一百号,机体完整。”
全员幸存。
理查德摘伸出已经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仪表盘上那张画。
“露西……”
“你看见了吗?”
“爸爸把它们都杀光了。”
……
深海,八千米。
这里是阳光永远无法触及的禁区。
巨大的水压足以将钢铁压成薄饼,冰冷的海水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除了那些正在下潜的庞然大物。
利维坦拖着残破的身躯,在黑暗中艰难游动。
它脖颈处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喷血,但剧痛依然折磨着它的神经。那道金色的光刃切断了它的一根主骨,让它引以为傲的力量大打折扣。
它身后,跟着稀稀拉拉的残部。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族群,此刻像是丧家之犬,连游动都小心翼翼。
利维坦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困惑。
它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脆弱的虫子会突然变得如此坚硬,如此锋利。
陆地……太危险了。
它只想回到安全的深渊最底部,躲进那温暖的地热喷口旁,再也不出去。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红光。
那是深海海沟的底部,也是它们真正的巢穴。
在那片红光中,盘踞着一个比利维坦还要庞大数倍的黑影。
它就像是一座沉睡的山脉,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岩层和甲壳,无数寄生生物在它的背上繁衍生息。
感受到利维坦的靠近,那座“山脉”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浑浊,却透着无尽沧桑和威压的巨眼。
“吼……”(你受伤了?)
一道低沉的次声波,顺着海水传导过来,震得利维坦浑身颤抖。
利维坦低下头,发出一声呜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它传递着信息:陆地上的虫子……变了。他们有金色的壳,很硬,很痛。
那头古老的海王类——深海之主,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愤怒。
它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早已知晓”的冷漠。
“吼……”(我早就说过。)
次声波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海洋已经足够广阔。这片深渊,足够我们生存。)
(天空和陆地,那是禁区。)
(你偏不听,偏要去招惹那些生物。)
利维坦趴在海床上,将头埋进泥沙里,不敢反驳。
深海之主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周围的岩浆喷口冒出滚滚热流。
(躺下,养伤。)
(以后,不要再去陆地了。)
(只要我们不上去,他们……就下不来。)
黑暗重新笼罩了海沟。
海王类们蜷缩在深渊的阴影里,舔舐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