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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1879:独行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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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罗斯柴尔德夫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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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周末的脚步日益临近,巴黎也将迎来了复活节前最后一个社交盛宴——索邦文学院的“诗会”。 这项沿承自古希腊的传统,将会吸引数以百计的贵族、富商、贵妇、名媛……索邦的校园将会成为欢乐的盛宴。 每次“诗会”结束后的一个月内,索邦文学院就会陆续收到数十万,甚至上百万法郎的捐赠。 全院今年的研究项目经费和教授们的津贴有多少,就看“诗会”的成果了! 同时索邦的“诗会”也普遍被认为是开启巴黎“社交旺季”的信号。 在7月份盛夏到来、大家都去海滨或者森林别墅避暑之前,巴黎将有整整3个月的社交狂欢,舞会、诗会、沙龙、戏剧……足以让塞纳河的河水都沸腾起来。 不过莱昂纳尔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时,脑中只有赵忠祥老师那浑厚、磁性的嗓音:“春天已经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原本他是今年“诗会”上的“花魁”……啊呸……“焦点人物”。 莱昂纳尔本身对此并不反感——这原本就是外国大学沿袭数百年的传统,上一世他去美国做学术交流的时候,就参加过这种活动。 这个时代的作家、艺术家除了作品过硬,还非常仰赖“艺术赞助人”,这也是文艺复兴时代的传统。 洛伦佐德美第奇对达芬奇的赞助;保罗丢朗吕厄对莫奈的赞助;韩斯卡夫人和埃韦琳娜·拉什斯卡对巴尔扎克的赞助…… 别看他现在凭借《老卫兵》有了一些名声,但想要赚大钱就必须出版长篇或者将剧本搬上舞台,极少有书商和剧院愿意为新人冒险。 哪怕是慷慨的沙尔庞捷也是一样——在自己杂志上为欣赏的作家腾出十几页版面,和花几千上万法郎为对方出书,完全是两码事。 所以如果“诗会”上有合适的赞助人,莱昂纳尔不介意对他或者她说些好听的话。 但是路易-阿方斯在陈季同演讲当天的“货品论”却把这条路堵死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可以不当真;但是对莱昂纳尔来说,“人设”塌了可在作家圈不好混了,尤其是他还没有有名到可以不惧物议的地步。 所以当教务长杜恩找到莱昂纳尔传达院长的意思的时候,他仍然表示了坚定的拒绝,并且将学院为他定制的古希腊长袍给退了回去。 不过很快杜恩就传来了院长亨利·帕坦教授的新“口谕”——让他周四下午,到学校的小会客室见一位贵客。 法国的大学周四下午通常不安排常规课程,仅有选修和讲座,让学生时间参与宗教教义课或准备主日。 不过大部分学生会选择去逛街,或者干脆就在学校周围的妓院寻欢作乐。 莱昂纳尔想到亨利·帕坦院长之前对他的支持,点点头同意了。 小会客室是原来索邦神学院的小圣堂,主要供私人祈祷使用,面积不大,不到30个平方,除了把长条凳和神坛换成了沙发与书架,其余都保留了原貌。 这次是由亨利·帕坦院长亲自带莱昂纳尔来到小会客室,进门以后,他只做了简短的介绍就退了出去:“埃莱奥诺尔,这是莱昂纳尔,《老卫兵》的作者; 莱昂纳尔,这位是埃莱奥诺尔·阿德莱德·德·罗斯柴尔德夫人,她看过你的,十分欣赏……” 随着小会客室的大门被轻轻地阖上,莱昂纳尔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位几个月前就听闻其名的贵妇人。 此刻罗斯柴尔德夫人正背对着他,站在一扇描绘着圣徒故事的彩窗前,纤细的身影被绚烂的光晕包裹,仿佛一幅活过来的宗教画。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墨绿色丝绒长裙,领口和袖口镶嵌着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蕾丝,勾勒出优美的颈项和手腕。她没有立刻转身,只是微微侧头,露出小半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侧脸,和一丝阳光亲吻的金发。 迟迟没有等到莱昂纳尔开口,罗斯柴尔德夫人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下午好,索雷尔先生,请原谅我占用了您宝贵的休息时间,院长先生……似乎临时有些教务需要处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巴黎上流社会特有的、慵懒而清晰的腔调,像丝绸滑过天鹅绒。 莱昂纳尔想了想,决定客气的回复一句:“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听到这句话,罗斯柴尔德夫人终于缓缓转过身来,莱昂纳尔才得以看清她的全貌。 她的确非常年轻,看着不过二十七八岁,金发碧眼,肌肤胜雪,五官如同古典雕塑般完美,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莱昂纳尔微微躬身行礼:“下午好,夫人!”目光平静地迎向对方,没有回避,也没有过分的探究。 罗斯柴尔德夫人轻轻踱步,坐到莱昂纳尔对面:“哦?荣幸?我以为,您此刻的心情恐怕更多的是……不情愿?——请坐吧!别那么拘谨,我不会吃了你的! 当然,也不会把你当成,嗯,"货品"!” 她显然对索邦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笑中带着一丝狡黠的戏谑, 莱昂纳尔并不意外,同样报以微笑:“夫人,要知道尊严是穷学生仅有的几件体面外套之一。” 罗斯柴尔德夫人打量了一下莱昂纳尔:“路易-阿方斯是个没脑子的傻小子,我原本想在“诗会”上见你,那样也许更自然些……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说起外套,你似乎和传闻里不太一样……” 她并没有纠缠于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作品:“您那篇《老卫兵》,它让我读了很多遍。那个被时代抛弃的老兵,他的固执,他的幻灭…… 所以我很想见见你,看是什么样的索邦年轻人能写出这样的杰作。” 莱昂纳尔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夫人,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要认识下蛋的母鸡呢?” 罗斯柴尔德夫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竟然轻声笑了出来,接着越笑越大声,直到快失态的边缘才控制住。 “莱昂纳尔,你真是我见过的口才最好的年轻人……” 她微微向前探身,一股名贵香水的气息侵袭而来:“恕我直言,莱昂纳尔,你写的虽然是"老卫兵",我读到的却是女人的命运。” 莱昂纳尔:“嗯?” 罗斯柴尔德夫人站了起来:“被赞美、被蛊惑、被利用、被牺牲、被抛弃、被轻视、被毁灭……最后只能抓住旧日的一点念想,悲剧地过完余生。 这难道不是女人吗?这就是女人!” 莱昂纳尔瞠目结舌,没想到《老卫兵》竟然还可以这么解读,但现在他也只能客气地回一句:“您的赏识让我受宠若惊。 夫人,您对《老卫兵》的解读让我耳目一新,这是连我都没有想过的角度!” 罗斯柴尔德夫人眼睛一亮,充满惊喜:“是吗?你觉得我的解读是正确的?天啊,我曾经和其他人说过,但她们都说这只是我无聊的幻想! 甚至就连我的丈夫都不能理解我,认为我是在呓语。所以,莱昂,我的解读真的有道理吗?” 莱昂纳尔:“……”他没有想到自己顺口的恭维,竟然让对方反应这么大,就连对他的称呼都改了。 但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来,莱昂纳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圆下去:“"老卫兵"本身就是象征命运无常的一个符号,可以说绝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点他的影子……” 莱昂纳尔越说,罗斯柴尔德夫人的眼睛就越亮、表情就越温柔,等莱昂纳尔说出最后一句:“……因此,任何人都可以是老卫兵,老卫兵也可以是任何人”之后,她几乎要贴到莱昂纳尔身边去了。 直到莱昂纳尔咳嗽了一声,她才如梦方醒,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恢复了那幅高傲、慵懒又妩媚的表情。 罗斯柴尔德夫人不想再绕弯弯了,单刀直入:“莱昂,你是我见过了最优秀的"索邦人",我不愿看到真正的才华因为一些……无谓的顾虑和某些蠢货的言论而被埋没。 艺术需要土壤,莱昂。即使是天才,也需要面包和安静的房间来创作。对欣赏的艺术家,我从不吝啬于提供这片土壤。 而且你不用担心,我不是那种……会拿着画笔,站在艺术家身后指手画脚的庸俗妇人。” 罗斯柴尔德夫人在莱昂纳尔面前俯下身来,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如同火焰一样灼热,几乎要在他的心脏上烧出一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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