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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异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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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祸水东引与杀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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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工坊的猪圈,大概是这世上最让人绝望的地方。 这里不仅有那几头精力旺盛的种猪,还有齐膝深的污泥和刺鼻的恶臭。 那个叫苏文的中年书生,此刻正缩在猪圈的一个角落里,浑身赤裸,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泥浆——这是为了保暖,也是为了掩盖身上那股被下了春药后不得不与母猪“搏斗”留下的羞耻气味。 他的眼神已经呆滞了。作为严阁老精心培养的死士,他受过严酷的刑讯训练,但这并不包括被扔进猪圈这种毫无人性的羞辱。 “哗啦。” 猪圈的木门被打开了。 江鼎捏着鼻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套崭新的棉布长衫,还有一壶热酒。 “苏先生,昨晚睡得可好?” 江鼎把衣服扔在干燥的草堆上,笑眯眯地看着苏文,“我看那头花母猪好像挺喜欢你的,一直往你怀里拱。” 苏文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那双原本充满了傲气和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怨毒。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苏文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在磨砂纸,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杀你?” 江鼎摇了摇头,拧开酒壶,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杀人多没意思。苏先生是读书人,是严阁老的心腹。把你杀了,严阁老也就是损失一条狗,过两天就忘了。咱们得做点有意义的事。” 苏文没有接酒,只是警惕地盯着江鼎:“你想让我出卖阁老?做梦!我的家人都在阁老手里……” “谁让你出卖阁老了?” 江鼎直接把酒泼在苏文脸上,滚烫的酒液刺激得苏文惨叫一声,但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是想送你一场泼天的富贵,也送严阁老一把杀人的刀。” 江鼎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轻轻拍在苏文满是污泥的胸口上。 “看看这个。” 苏文下意识地低头。账册的封面上没有字,但翻开第一页,上面的内容却让他瞳孔猛缩。 这是一本“受贿账簿”。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绣衣卫千户赵无极,在北境期间,私自收受金帐王庭贿赂十万两白银,并与蛮族私定盟约,许诺割让黑石三城,以此换取蛮族退兵,冒领军功。 每一笔账目都写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连赵无极收钱的时间、地点,以及那十万两银子的去向都写得清清楚楚。 当然,这全是江鼎编的。或者说,是他找那个造假文书的老秀才连夜伪造的。 “这……这是假的。”苏文颤声道,“赵无极虽然贪,但他没那个胆子割地。” “真假重要吗?” 江鼎凑到苏文耳边,声音充满了蛊惑,“重要的是,严阁老信不信?皇帝信不信?” “赵无极这次回京,可是带着"劝退蛮兵"的大功回去的。他风头正盛,严阁老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压他吧?如果这时候,你带着这本账册回去,告诉严阁老,这就是赵无极"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真相……” “嘶——” 苏文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毒了。 这简直是把刀子直接递到了严嵩手里。严党和阉党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如果有了这个把柄,严嵩绝对会像疯狗一样咬住赵无极不放。 “可是……这账本是你给我的。阁老多疑,他会信我?”苏文还在犹豫。 “他当然会信。” 江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为你身上这股猪屎味,还有你受的这些罪,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就说,这是你拼死从赵无极的私宅里偷出来的,为了躲避绣衣卫的追杀,才不得不躲进猪圈里。” “至于我……” 江鼎摊了摊手,“你就说北凉已经被赵无极控制了,李牧之被软禁,这里的工坊和流民,都是赵无极为了敛财搞出来的。” “把所有的脏水,都泼给赵无极。” “这样一来,你是忠仆,严阁老有了攻讦政敌的武器,而我……” 江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也能清静几天,安安生生地过个年。” 苏文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的恐惧已经变成了彻骨的寒意。 这一招“借刀杀人”,不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挑起了京城的党争。赵无极若是倒了,绣衣卫必定大乱;严嵩若是信了,就会把矛头对准阉党,暂时顾不上北凉。 这是阳谋。 是赤裸裸的把京城那帮大人物当猴耍。 “我……我答应你。” 苏文颤抖着手抓住了那本账册,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我怎么回去?绣衣卫在路上有卡哨。” “放心。” 江鼎打了个响指,“我的斥候会护送你出北境。到了大楚的地界,你就跟着逍遥王的车队走。严阁老的手伸得长,在大楚肯定有接应。” “苏先生,洗个澡,换身衣服上路吧。记住,你的命现在是捡回来的,要是演砸了……” 江鼎指了指猪圈里那头正哼哼唧唧的公猪。 “它可是会想你的。” …… 送走了苏文这颗“毒棋”,江鼎心情大好。 他站在工坊的高地上,看着远处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去吧,去把京城那潭死水搅浑。越浑越好,浑水才好摸鱼。” “参军!” 瞎子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手里提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脸上洋溢着过年才有的喜庆,“猪逮着了!整整二十头大肥猪,都是从流民里收上来的!今儿个除夕,咱们是不是该杀猪了?” “杀!” 江鼎大手一挥,把那些阴谋诡计都抛到了脑后,“不仅要杀猪,还要包饺子!告诉老黄,别整那些毒药了,去调点饺子馅!我要韭菜鸡蛋的,还有羊肉大葱的!” “得嘞!”瞎子欢天喜地地跑了。 今天的北凉工坊,没有了往日的机器轰鸣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欢声笑语。 这大概是虎头城这几十年来最热闹的一个除夕。 十万流民虽然还没完全脱贫,但靠着这两个月的做工,手里都有了点闲钱,也都分到了过冬的粮食和衣物。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工坊的屋檐,虽然是用染红的羊皮做的,但在白雪的映衬下,依然显得格外喜庆。 校场上,二十头大肥猪被按在案板上,发出震天的嚎叫。 “按住了!按住了!狼九,你小子没吃饭啊?按猪腿!” 铁头光着膀子,露出那一身如铁打般的腱子肉,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杀猪刀,正指挥着黑龙营的兄弟们干活。 狼九死死按着猪后腿,脸涨得通红:“头儿,这猪劲儿太大了!比蛮子还难按!” “噗嗤!” 铁头手起刀落,一刀捅进猪脖子,动作干净利落,鲜红的猪血瞬间喷涌而出,流进了下面接着的大木盆里。 “接好了!这猪血可是好东西,晚上灌血肠!” 周围围观的流民和士兵们爆发出阵阵欢呼。在乱世里,这一盆盆热气腾腾的猪血,象征着丰收,象征着活下去的希望。 江鼎披着狐裘,手里拿着个烤红薯,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 他的身边,站着李牧之。 这位平日里严肃冷峻的镇北将军,今天难得地穿了一身便服,虽然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眼角的线条却柔和了许多。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李牧之问。 “是啊。” 江鼎咬了一口红薯,烫得吸溜了两下,“将军,您看这些人的脸。两个月前,他们像鬼一样,眼神里只有死气。现在,他们像人一样,眼神里有光。” “让人活得像个人,这就是我江鼎的道。” 李牧之看着那些正在抢着帮忙褪猪毛、洗猪大肠的百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守了十年的北境,杀了无数蛮子,但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安稳”。 “那个苏文,你放走了?”李牧之突然问道。 “放了。”江鼎点了点头,“让他带了个炸药包回京城。赵无极和严嵩这会儿估计正准备过年呢,我给他们送点响动,助助兴。” “你就不怕严嵩看穿了?” “看穿了又如何?” 江鼎把最后一口红薯咽下去,拍了拍手,“这是阳谋。严嵩明知道是假的,他也会当真的用。因为他需要这把刀去杀赵无极。只要他们斗起来,咱们就有时间。” “有时间把这五百人的黑龙营,变成五千人,五万人。” 正说着,哑巴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是一盘刚出锅的“杀猪菜”。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炖得软烂的酸菜,还有灌得饱满油亮的血肠,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将军,参军,趁热吃。”哑巴虽然不爱说话,但脸上的笑容比谁都灿烂,比划着手势。 “来,将军,尝尝这杀猪菜。” 江鼎也不客气,直接上手抓了一块血肠塞进嘴里,“嗯!香!老黄这调料配得绝了!” 李牧之看着江鼎那副毫无形象的吃相,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 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好吃。”李牧之给出了评价。 “好吃就多吃点。” 江鼎端起酒碗,冲着校场上的众人举杯。 “兄弟们!今天过年!咱们不谈打仗,不谈朝廷,只谈吃肉喝酒!” “敬这操蛋的乱世!敬咱们还活着!” “敬活着!!” 数千人举起手中的碗,声音震天动地。 那声音穿透了风雪,传得很远很远。 在这个除夕夜,北凉这片土地上,第一次有了一种叫做“家”的味道。 然而,就在这一片欢腾之中,一个不和谐的身影却缩在角落里。 必勒格王子手里拿着一块刚分到的猪肝,眼神复杂地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江鼎。 这两个月,他喂了马,劈了柴,甚至学会了怎么给猪接生。 他原本以为江鼎是在羞辱他。但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变了。他的手不再细皮嫩肉,他的眼神不再只有那种空洞的高傲。他开始懂得观察人心,懂得怎么在强者面前隐藏自己的獠牙。 “狼崽子,看什么呢?” 江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手里还端着一碗酒。 “想家了?” 必勒格低下头,咬了一口猪肝:“不想。草原上没有杀猪菜,也没有饺子。” “呵,你倒是适应得快。” 江鼎蹲下身,碰了碰他的碗,“喝一口?” 必勒格犹豫了一下,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那辛辣的烧刀子呛得他眼泪直流,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这酒……真烈。” “烈才够味。” 江鼎看着他,眼神变得深邃,“记住这种味道。这就是北凉的味道,也是力量的味道。” “过了今晚,你就不用喂猪了。” “我要送你去个地方。” “去哪?”必勒格抬起头,满脸警惕。 “去"讲武堂"。” 江鼎指了指营地后面那座刚刚建起来的学堂——那是他专门用来培养军官的地方。 “我要让你学兵法,学大乾的文字,学怎么治国,怎么打仗。” “为什么?”必勒格惊呆了,“我是蛮子!我是你的敌人!你教我这些,就不怕我将来反咬你一口?” “怕?” 江鼎站起身,看着漫天的烟花(老黄用火药做的简易版)。 “我江鼎这辈子,只怕两件事。一是没钱花,二是没对手。” “把你养肥了,养强了,将来咱们再打一架,那才叫有意思。” “而且……” 江鼎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 “等你学会了大乾的文化,学会了用脑子思考。你就会发现,你们草原那一套"抢了就跑"的规矩,是有多蠢。” “到时候,不用我打你,你自己就会想要改变草原。” “这叫……文化入侵。” 必勒格听不懂“文化入侵”是什么意思。但他看着江鼎那双在烟花下闪烁着妖异光芒的眼睛,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向往。 这个男人,比父汗还要可怕,也比父汗还要强大。 “好。” 必勒格握紧了拳头,“我学。但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用你教我的东西,打败你!” “那我等着。” 江鼎大笑一声,转身走回人群。 “哑巴!把那盘酸菜馅的饺子端上来!老子要跟将军拼酒!”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烂而短暂。 但在烟花之下,那个叫北凉的地方,正在这风雪和欢笑中,悄然生根,发芽,长出最坚硬的獠牙。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驶入城门。车里,那个叫苏文的书生,怀里紧紧抱着那本要命的账册,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京城的新年,注定不会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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