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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异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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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吞金兽与胭脂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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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工坊·真理院】 春寒料峭,积雪初融。 后山的靶场上,肃杀之气比冬天还要浓烈。三十门崭新的、黑得发亮的火炮一字排开。这些炮不再是之前的“没良心炮”,而是公输冶带着几百名工匠,日夜不停用泥模铸造法浇筑出来的铁炮。 炮身虽然粗糙,还带着铸造的砂眼,但那黑洞洞的炮口,却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装弹!” 公输冶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大匠的风度,头发烧焦了一半,脸上全是黑灰,像个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疯老头。他手里挥舞着令旗,嘶声力竭地吼道。 三十名经过特训的炮手,熟练地将一个个布包塞进炮膛,然后塞进那个…… 不是铁球。 而是一个个用薄铁皮做成的圆筒,里面塞满了废铁钉、碎瓷片、还有那种特制的带倒刺的三棱铁珠。 霰弹。 这是江鼎给出的“步兵收割机”方案。对于密集的步兵冲锋,这玩意儿比实心弹好用一万倍。 “预备——放!” 呲——! 三十根引线同时燃烧。 轰!轰!轰!轰!…… 大地在颤抖。三十团橘红色的火焰从炮口喷涌而出,伴随着浓烈的白烟,瞬间将整个靶场笼罩。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咻咻”声。 那是几千枚铁钉和碎铁片撕裂空气的声音。 三百步外。 那里竖着几百个稻草人,穿着缴获来的大晋皮甲。 一瞬间。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几百个稻草人像是被一阵狂暴的金属风暴扫过,瞬间支离破碎。皮甲被撕裂,稻草被打成粉末,甚至连支撑稻草人的木桩都被拦腰打断。 “嘶——” 站在观礼台上的李牧之,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戎马半生,见惯了箭雨覆盖,见惯了骑兵冲阵。但他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这哪里是打仗? 这分明是割草! 如果是真人站在那里……李牧之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断臂残肢横飞的画面。这东西,简直就是为了毁灭生命而存在的。 “怎么样,将军?” 江鼎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账本,脸上却没有丝毫兴奋,反而是一脸肉疼。 “这就是咱们的"真理二号",学名"暴雨梨花炮"。威力是够了,就是太费钱。” 江鼎指了指那些炮。 “这一轮齐射,光是火药和废铁,就烧掉了三百两银子。要是打上一天……” 江鼎痛苦地捂住胸口,“那简直就是在往外泼金子啊!这哪是大炮,这是吞金兽!” 李牧之睁开眼,看着那些被打烂的稻草人,声音沉稳而坚定。 “值。” “只要能少死几个兄弟,别说三百两,就是三万两,也值。” 李牧之转过头,看着江鼎,“长风,这炮,还能再造多少?” “造不了了。” 公输冶走了过来,一脸疲惫,“将军,参军。咱们的铁不够了。那一千斤官铁早就用光了,后来还是把从碎叶城抢来的铁器都融了才凑出这三十门。再想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咱们能把大晋的矿山给抢了。”公输冶嘿嘿一笑,那笑容里居然也带上了几分江鼎式的匪气。 “会有机会的。” 江鼎合上账本,目光投向南方。 “铁没了,咱们可以买。只要咱们的"天上人间"开起来,这天下的银子和铁,都会流向北凉。” …… 【大乾京城·朱雀大街】 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 而就在这条街的最中心,一座高达五层的宏伟楼阁,正在举行盛大的开业典礼。 楼阁飞檐斗拱,金碧辉煌。门口挂着一块巨大的金丝楠木牌匾,上面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天上人间】 门口,两排穿着清凉的绝色女子正在迎客。而在大堂正中央,摆着一尊巨大的纯金财神像。 “哎哟!这不是兵部侍郎刘大人吗?快请进快请进!” 一个穿着锦衣华服、满脸精明的胖子正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正是地老鼠。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死囚营小偷的猥琐样?那一身肥膘,那一手硕大的翡翠扳指,活脱脱一个从江南来的暴发户大掌柜。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上人间?” 那位刘大人看着周围那奢华到极点的装饰,还有那从未见过的“玻璃”窗户,眼睛都直了。 “正是!” 地老鼠满脸堆笑,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大人,咱们这儿可不仅仅是喝酒听曲的地方。咱们这儿有"桑拿",有"足浴",还有来自北境的……特殊服务。” “哦?什么特殊服务?”刘大人来了兴趣。 “您进去就知道了。咱们这儿实行会员制,不收散客。这有一张"至尊金卡",是咱们东家特意给您留的。有了这就卡,您以后来消费,一律五折,还能进顶楼的"帝王包厢"。” 地老鼠塞过去一张镀金的卡片。 刘大人摸着那张卡片,看着周围同僚羡慕的眼神,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好!好!掌柜的有心了!” 这样的场景,在天上人间门口不断上演。 凭借着江鼎教的“会员制”、“饥饿营销”和那些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法,天上人间仅仅开业三天,就成了京城权贵们最趋之若鹜的销金窟。 在这里,你能看到严嵩的管家和阉党的干儿子在一个池子里泡澡;能看到清流御史和纨绔子弟在一张桌子上赌钱。 这里是京城最堕落的地方。 也是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 深夜,天上人间顶楼,密室。 地老鼠卸那一身伪装,神色凝重地坐在桌前。在他对面,是一个穿着黑衣、脸上带着面纱的女子。 她是江鼎收留的那个“老秀才”的女儿,名叫红袖。不仅精通笔墨,更擅长且听人心。现在是天上人间的花魁,也是这里的情报头子。 “怎么样?”地老鼠问。 “拿到了。” 红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沾着胭脂和酒气。 “这是从兵部尚书的小妾那里套出来的。那老东西喝多了,在床上吹牛说漏了嘴。” 地老鼠接过纸,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帮畜生……” 地老鼠咬着牙,手都在发抖,“他们这是要借刀杀人!这是要把咱们北凉往死里整啊!” 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但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兵部密令:着令大晋细作,将北凉防卫图及"黑水河防线"空虚之实情,泄露于宇文成都。许以"平西关"通商之利,诱大晋出兵,围剿李牧之。】 通敌卖国! 为了除掉李牧之,为了收回北凉的兵权,大乾的朝廷竟然不惜把防卫图送给大晋!这是要借宇文成都的手,把镇北军彻底埋葬! “这群狗官!他们的心是黑的吗?!” 地老鼠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在死囚营待过,见过最坏的人。但他发现,跟京城这帮衣冠楚楚的大官比起来,死囚营里的杀人犯简直就是菩萨。 “掌柜的,怎么办?”红袖问,“这消息要是真的,宇文成都的大军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送出去!马上送出去!” 地老鼠跳起来,从那个供着财神像的暗格里掏出一只信鸽——那是江鼎特意交代的“加急信道”。 “告诉参军,家里有鬼,墙倒了。大晋的五十万大军,不是来打草谷的,是来灭门的!” “还有……” 地老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把这个兵部尚书的名字记在"阎王簿"上。等咱们杀回京城的那一天,老子要亲自扒了他的皮!” …… 【北凉·虎头城】 三天后。 一只累得半死的信鸽落在了江鼎的窗台上。 江鼎解下信筒,展开那张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纸条。 他看了很久。 久到手里的茶都凉透了。 “呵呵。” 江鼎突然笑了。那笑声很轻,却让人毛骨悚然。 此时,必勒格正端着一盆洗脚水进来。看到江鼎的表情,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他跟了江鼎三个月,从未见过江鼎露出这种表情。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杀意。 那是一种……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后的绝望,以及绝望之后诞生的、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怎么了?”必勒格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 江鼎把纸条放在蜡烛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狼崽子,你不是一直问我,什么是"政治"吗?” 江鼎抬起头,看着必勒格,眼神幽深如深渊。 “今天我教你最后一课。” “所谓政治,就是当你为了保护一群羊而在前面跟狼拼命的时候,那群羊在后面商量着把你卖给狼,好换几天安稳日子。” 必勒格愣住了:“那……那还保护他们干什么?” “问得好。” 江鼎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洗脚盆。水花四溅。 “所以,我不当牧羊犬了。” “传令!” 江鼎的声音穿透了营帐,传遍了整个虎头城。 “全军集结!一级战备!” “告诉李将军,大晋的五十万大军来了。而且是带着咱们大乾兵部送的"地图"来的!” “这一仗,咱们没有援军,没有退路。” “咱们只有这一城的"吞金兽",还有咱们这条烂命。” 江鼎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划过那条漫长的边境线。 “既然朝廷把咱们卖了,那咱们就索性把这天捅破。” “打完这一仗,咱们就不再是镇北军了。” “咱们是——北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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