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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异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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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北凉最危险的地方,是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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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虎头城·北凉第一小学】 这名字是江鼎起的,虽然土,但好记。 但这地方,跟“文雅”二字一点边都沾不上。 这是一座刚由旧兵营改建的大院子。院子里尘土飞扬,几百个像泥猴子一样的孩子正在疯跑、打滚、互相扯头发。 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全是跟兵痞学的脏话,比菜市场还乱。 “安静!都给老子安静!” 老儒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根教鞭(其实是根马鞭),气得独眼直翻白眼。 “谁再吵,老子把他扔到猪圈里去跟苏文做伴!” 底下的孩子们根本不怕他。 叔!你那是马鞭,不是戒尺!打人不疼!” “略略略!我爹是黑龙营的百夫长,他说你是只会读书的老酸儒!” 一个胖墩墩的小子站在桌子上,扭着屁股挑衅。 “嘿!反了天了!” 瞎子气得想拔刀,但一想到江鼎定下的“体罚红线”,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就是咱们北凉的未来?” 教室后门,江鼎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特意装成了教书先生的模样,手里捧着个紫砂壶,一脸绝望地看着这就跟花果山一样的教室。 站在他旁边的李牧之,也是眉头紧锁。 “长风,要不……还是把他们送去军营吧?我看这帮小子骨骼惊奇,是个当兵的料。读书……是不是太难为他们了?” “不行!” 江鼎斩钉截铁地拒绝。 “将军,咱们北凉不能全是杀才。咱们需要会算账的,会画图的,会治病的,会造炮的。” “这帮孩子是咱们的火种。今天要是管不住他们,明天他们就能把虎头城给拆了。” 江鼎深吸一口气,把紫砂壶递给李牧之。 “将军,帮我拿着。看来,还得我亲自出马。” …… “砰!” 一声巨响。 江鼎一脚踹开了教室门,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 那眼神,不是看孩子的眼神,是看“大晋俘虏”的眼神。 原本吵闹的教室,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毕竟“黑阎罗”的名号,在虎头城那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那个站在桌子上的小胖墩吓得腿一软,直接摔了下来,“哇”地一声哭了。 “闭嘴。” 江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胖墩立马捂住嘴,把哭声憋了回去,憋得脸通红。 “从今天起,我是你们的校长。” 江鼎拿起粉笔(石灰石磨的),在黑板上用力写下两个大字: 【规矩】 “在我的地盘,只有三条规矩。” “第一,听话有肉吃。第二,不听话没饭吃。第三……” 江鼎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谁要是敢再捣乱,我就把他送去给老黄当"试药童子"。听说老黄最近新研制了一种泻药,吃了能拉三天三夜,拉到脱肛。” 底下的孩子们齐刷刷地打了个寒颤。老黄那是谁?那是比阎王还可怕的毒郎中啊!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江鼎敲了敲黑板。 “今天第一课,不学《三字经》,也不学《千字文》。咱们学——数学。” “数……学?” 孩子们面面相觑。 “对。就是教你们怎么不被奸商骗,怎么算清楚你们爹妈的工钱。” 江鼎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1”。 “这叫阿拉伯数字……哦不,这叫"北凉数字"。学会了这个,你们以后算账比算盘还快。” 就在江鼎讲得唾沫横飞的时候。 “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 一声愤怒的咆哮从门口传来。 只见一个穿着破旧儒衫、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气得胡子乱颤,指着江鼎的手都在哆嗦。 他是孔乙己,流民里唯一的一个老秀才。因为读过圣贤书,一直自视甚高,看不起江鼎这些“粗鄙武夫”。 “江大人!教化乃是国之根本!岂能如此儿戏?” 孔老头冲进教室,痛心疾首。 “不教圣人微言大义,不教礼义廉耻,却教这些……这些奇形怪状的鬼画符?这是在误人子弟!这是在毁我大乾的根基啊!” “根基?” 江鼎停下粉笔,转过身,看着这个老顽固。 “孔夫子,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根基?” “当然是仁义礼智信!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老头挺起胸膛。 “能吃吗?”江鼎问。 “什……什么?”孔老头一愣。 “我说,你的仁义礼智信,能当饭吃吗?能挡住大晋的铁浮屠吗?能让这帮孩子冬天不挨冻吗?” 江鼎走下讲台,逼近孔老头。 “在北凉,根基就是——活着。有尊严地活着。” “你教他们"之乎者也",等蛮子打过来了,他们能用"子曰"把蛮子骂死吗?” “但我教他们算术,教他们格物,教他们化学。他们就能造出大炮,造出水泥,造出让蛮子不敢南下的武器!” “这才是——经世致用!” “你……你这是歪理邪说!是有辱斯文!”孔老头气得脸红脖子粗,“圣人云……” “圣人云个屁!” 江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他转身,从讲桌下拿出一个天平(刚做出来的简易版)。 “孔夫子,既然你不服,咱们比比?” “比什么?” “就比算术。” 江鼎指了指那个小胖墩。 “胖子,过来。你爹是干什么的?” “俺……俺爹是运粮队的。”胖墩怯生生地说。 “好。” 江鼎看着孔老头。 “咱们就出一道题:假设一支运粮队,有五十辆大车,每车装粮二十石。从大楚运到北凉,路程一千里。每走十里,每车消耗粮食一升。请问,运到北凉,还剩多少粮食?” 孔老头一听,立马开始掐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五十乘二十,乃一千石……一千里,十里一耗……” 他算得很慢,额头上冒出了汗。这种实际应用题,对于只读死书的腐儒来说,简直是噩梦。 “还剩九百五十石!”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是狗剩子。 这小子正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个自制的炭笔,在纸上飞快地划拉了几下。 “错!” 江鼎看了狗剩子一眼,摇了摇头。 “啊?”狗剩子愣了,“老师,我算了两遍,就是九百五十石啊!” “你算的是"死数"。” 江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狗剩子的脑袋。 “狗剩子,你忘了"损耗"了吗?” “路不好走,车轴会不会断?粮食会不会漏?下雨会不会霉变?还有……” 江鼎指了指窗外。 “沿途的关卡要不要打点?押运的士兵要不要吃饭?土匪路霸要不要买路钱?” “在这个世道,五十辆车运过来,能剩下七成就不错了!你算出个九百五十石,那是给神仙看的账!” 全场鸦雀无声。 就连那个还在掐手指的孔老头都愣住了。 他看着江鼎,突然觉得自己读了一辈子的书,好像真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这就是北凉的学问?”孔老头喃喃自语。 “这就是北凉的学问。” 江鼎把粉笔扔回盒子里。 “实事求是,算无遗策。” “孔夫子,你要是真想教书,我欢迎。但别教那些虚头巴脑的八股文。给我教他们识字,教他们写信,教他们怎么看懂告示。” “至于做人的道理……” 江鼎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李牧之。 “有我们将军在,有这满城的烈士在,这帮孩子长不歪。” 孔老头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长叹一声,对着江鼎深深一揖。 “江参军……大才。老朽……受教了。” “从今日起,老朽愿为北凉学堂……一看门人。” …… 放学了。 这帮野孩子们像出笼的神兽一样冲出校门。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乱跑,而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手里拿着木棍,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哎!二蛋!你那个"1"写歪了!像个蚯蚓!” “胖子!你说咱们要是学会了那个"化学",是不是就能像老黄爷爷一样,造出那种让人放屁的药?” 看着这群充满朝气的孩子,李牧之和赵乐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欣慰。 “夫君。” 赵乐轻声说道,“以前我觉得,北凉就是个兵营。但现在我觉得……” “像个国了。”李牧之接过了话茬。 “是啊。” 赵乐看着那个正在跟孔老头勾肩搭背、不知道在忽悠什么的江鼎。 “这个江参军,虽然没个正形,但他给北凉种下的这颗种子……也许比那十万大军还要可怕。” “百年之后,这天下,恐怕要是这帮孩子的天下。” 李牧之点了点头。 他握住腰间的刀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既然是种子,那就得有人护着。” “长风负责种树,我负责……挡风。” 夕阳下,学堂的朗朗读书声(虽然读的是《北凉军规》和乘法口诀)压过了远处的打铁声。 这是北凉最温柔,也最坚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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