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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笔:自闭万人迷养成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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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我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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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第一医院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清浅花香,是每天清晨都会换上的新鲜百合。 张慕尘坐在病床边,用湿毛巾细心擦拭盛葳脸颊,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目光落在她被束缚带固定住的手腕上。 昨晚她又发作了,尖叫着挣扎,医生不得不给她注射镇静剂,把她的手脚束缚住。 半个月以来,他几乎没有睡过好觉,自从回来后她就这样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只有偶尔颤抖的睫毛和模糊的梦呓提醒他,她还被困在某个他无法触及的噩梦里。 隔壁病房的张启灵倒是早已经恢复精神,可也终日神情呆滞,像个失魂的空壳。 他解开约束带,细心擦拭着腕上的红痕,十五年前,他第一次握住这只手时,小得像出笼的小包子,能完全藏在他掌心里。 那时他也是这样握着女孩的小手,仿佛稍一松开,这缕偷来的微光就会熄灭。 现在这只手已经长大了,纤细修长,指腹有磨出的薄茧,却依然能被他轻易包裹。 “我们逃走吧。”张慕尘俯身,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多日,像霉菌一样在阴暗处疯狂生长,逃到更远处去…… 他完全可以伪造她的“死亡”,带她离开这里,然后彻底消失,去冰岛也好,秘鲁也罢,只有他们两个人,过普通人的生活。 没有张家,没有汪家,没有那些危险的秘密,她可以做一个普通人,晒晒太阳,种种花,和他一起过最平凡最安稳的日子。 他畅想着她像小时候那样在院坝里对他笑的样子,那画面美好得让他心脏都揪痛起来,他太渴望那样的生活,渴望得发疯。 凭张家的资源和手段,完全可以做到。 现在她的消息也是被张家人尽数封锁,不允许其他任何人知晓,这是一个好机会。 盛葳会恨他吗?也许会。但如果能让她活着,恨又算得了什么?他自暴自弃地想。 可是……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根本躲不过的,何况,他明明已经做错过一次了。 他当然可以不顾一切,他有太多不容于世的阴暗手段,这让他既兴奋又自我厌恶。 但他想起长沙那时,被拆穿时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几乎瞬间就让他的心冷却下来。 他爱她,爱得偏执,爱得几乎要发狂,恨不能替她承受所有磨难,爱得……绝望。 她应该有权利选择道路,即使那条路充满危险,即使那条路会将她带离他的身边。 “等你醒了,”张慕尘看着窗外,“我带你去摘槐花,你小时候最喜欢吃……”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确定现在的她还喜不喜欢槐花,时间能改变太多东西,包括一个人的喜好,包括……她心里装着谁。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他瞬间收敛起所有情绪,警觉抬头,看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张启灵。 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前几天好多了,至少眼神不再空洞。 此刻他静静地站在门口,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唯有那双眼睛黑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盛葳。 “族长。”张慕尘站起身,但细看那平静之下,是翻腾的疑虑和难以言喻的恐慌。 他太清楚张启灵眼下这种状态是遭遇了什么,天授,记忆被强行覆盖、重置。 那更让张慕尘心底发寒,他怕,怕盛葳醒来也会变成那样,忘记一切,包括他。 张启灵没有回答,他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直到站在病床的另一侧注视着。 “她还没醒。”张启灵的声音异常干涩,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他刚醒来时脑袋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是张海客等人费尽心力才让他勉强认下族人的身份,虽然多数时候都不理人。 他不记得所有人,那他来到这里是为什么……张慕尘下意识蜷了蜷指,试探道, “你记得她?” 张启灵摇头,伸手想触碰盛葳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收回,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在努力回忆,“碎片…只有碎片…她在叫我……” 他觉得自己好像认识这个女孩,因为他记得是自己把她背着的……但,是在哪呢? 张慕尘当然知道她对族长有特殊的关注,但听到时还是让他觉得舌根发苦。 因为这恰恰是他无法给予的,无法像他那样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 “医生怎么说?”张启灵打破沉默。 “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醒不过来,张海客也在联系国外专家。”张慕尘疲累道。 “您应该多休息。”张慕尘说,他注意到张启灵手腕上留置针周围大片的淤青。 张启灵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定定地看着盛葳,又是一阵沉默。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病房里的三个人。 “你守了很久。”张启灵第一次抬眼。 “习惯了。”张慕尘轻声回答。 是啊,习惯了。从她五岁起就习惯了守护她,已经成为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事。 张启灵又开口:“她叫过我的名字。” 这句话让张慕尘胸口发闷,他早就把病房监控调出来看过无数遍,确实含糊喊过。 这个事实此刻被平静地指出来,像根鱼刺卡在他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嗯。”张慕尘最终只是点点头,握着湿毛巾的手指悄悄收紧,“她担心你。” 张启灵的眼神变得复杂,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像是不认识,过了很久才吐出一句: “我不值得。” 这话让他心口发紧,面前这个被族人神化的张家族长,此刻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自我否定的普通人,原来他也会痛苦。 这个认知让张慕尘既快意又莫名悲哀,他们竟然沦落到要共享同一种痛苦。 突然,盛葳的身体轻微抽搐一下,监护仪声音急促,屏幕上的心率曲线陡然飙升。 “微微?”张慕尘立刻俯身查看,同时按下紧急呼叫按钮。 盛葳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张慕尘屏息凑近去听: “张……起……灵……” 几个字让他胃部不由泛起酸水,又很快被压下去,自我说服着,多些人爱她,这没什么不好,但却还是会为这样的细节刺痛。 张启灵的反应更令人惊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唤,像是突然被电击般浑身一震,然后做了一个让张慕尘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几步上前,握住盛葳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上眼睛低声念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张慕尘下意识伸手。 张启灵睁开眼睛,这会儿的目光居然清明得不可思议,“她在找我。” 他简单地说,随后挣脱张慕尘的手。 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张慕尘不得不退后让他们检查盛葳的情况。 他偏头看向窗外,外面是医院的花园,几个病人在家属陪同下散步,那样平凡的场景,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却像另一个世界。 在一片忙乱中,他看到张启灵像个木头人呆呆站在角落,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病床。 “血压升高,心律不齐,准备镇静剂。”医生的指令在病房里回荡。 当她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张慕尘发现张启灵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病房,只在门口反光的地板留下一串潮湿的浅脚印。 他刚才竟然赤着脚从隔壁病房走过来。 “我该拿你怎么办……”张慕尘坐回椅子,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 十几年的守护,换来的是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危险,看着她与别人的羁绊越来越深。 但他知道,有些路注定要她自己走,有些人注定要在她生命里留下痕迹。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守护在她身后,无论她是否需要。 张慕尘俯身,在盛葳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守护你。”他低声承诺,即使那条路上没有他的位置。 阳光逐渐照进房间,张慕尘坐在光影交界处,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就像他这个人——能给她最纯粹的爱,却也藏着最阴暗的执念。 窗外,那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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