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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刑部之主,不科学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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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进宫面圣!来自李世民的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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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牢阴冷,越向深处行去,越感寒意从脚底板向上窜起。 刘树义悄悄紧了紧衣袍,一边跟着金吾卫前行,视线一边向两侧牢房看去。 随着他们深入大牢,牢房开始由面积大的集体牢房,变成了面积小的单独牢房。 这些牢房,无一例外,栅栏皆由精钢打造,牢门厚重,臭味熏天,有的牢房地面上放着些许干草,可以隔凉,但更多的,一株草都没有。 犯人只能蜷缩着身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 在刑部呆了几年的刘树义知道,大牢是一个极其现实的地方,这些犯人如果在外面还有亲戚朋友,且亲戚朋友愿意出些钱财,那么他们在牢内就能好过一些,至少能躺在干草上睡觉,更好的,或许还能有床被子。 但若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外面已经没有亲戚朋友,或者亲戚朋友太穷,亦或者不愿拿钱来疏通,那这些犯人每活一日,在牢内,便都是一天的生不如死。 男子尚且难以扛住这种痛苦,不知妙音儿这样的弱女子,又会如何。 胡思乱想间,金吾卫停了下来。 “刘员外郎,妙音儿就在这里。” 刘树义循声抬眸看去。 便见他们停在了最里侧的牢房之前。 因紧靠外墙,在这寒冷的初春,冷意要比其他牢房更为厉害。 站在这里,他甚至都能感受到一些寒风,从墙缝往里钻,然后顺着骨头缝钻进身体,四肢顿时有种冻僵之感。 随着火把靠近,狭小的牢房画面顿时清晰起来。 妙音儿穿着囚服,囚服之上满是血痕,她没有躺在冰冷的地上,而是屈膝远离墙壁坐着,她的头发披散,肤色苍白,往日里的风情早已寻找不到,只剩仿佛随时都会枯萎般的脆弱。 砰砰! 金吾卫拿起刀柄,用力敲击牢门,大声道:“妙音儿,别睡了,刘员外郎有话问你,速速起来!” 妙音儿的身躯微微颤了几下,原本垂下的头颅缓缓仰起。 在那脏乱的发丝间隙,刘树义隐约看到了一双朦朦胧胧的眼睛。 但很快,眼里朦胧就褪去,熟悉的声音接着响起:“刘员外郎?” “刘主事这是升官了?” 妙音儿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她似乎伤的很重,身体摇摇晃晃,给刘树义一种随时都要摔倒的感觉。 勉强站直,妙音儿轻轻吐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气力。 旋即,她来到栅栏前,向刘树义款款行礼,声音仍是酥酥麻麻:“奴家被困于此,没有及时恭喜员外郎,还望员外郎见谅。” 听着妙音儿的话,回想着杜如晦对妙音儿的评价,刘树义目光越发幽深。 妙音儿处境如此之糟,表现却一如平常,完全不似坐牢的样子,给刘树义一种很有底气的感觉。 她的底气从何而来? 是与柳元明一样不畏死? 还是…… 刘树义心中沉思,表面却完全不显。 他摇了摇头,道:“待你出去后,再补上恭喜也不迟。” “出去?” 妙音儿咯咯一笑:“刘员外郎是在试探奴家?” 但下一瞬,她就黯然神伤了起来,甚至掉了几颗眼泪:“奴家也很想出去,可刘员外郎觉得,奴家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眼见妙音儿在一息之间,喜怒哀乐转换自如,刘树义不由感慨:“你还真是心思难辨。” 妙音儿闻言,瞬间由泫然欲泣重新笑了起来,她抬起满是鞭痕的素手,将额前秀发向耳边挑去,漆黑水润的眼眸清晰的出现在刘树义视野之中。 便见那明亮的眸子并未因坐牢而黯淡,仍是光华流转,似嗔似怒:“刘员外郎这样说奴家,奴家很是伤心。” 刘树义知道妙音儿的难缠,也不与她继续废话,他开门见山,道:“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好啊,无论刘员外郎问什么,奴家都会如实回答。”妙音儿就如被抓时一样,配合的过分。 不过,她的回答是否可信,就与柳元明一样,需得细细揣摩了。 刘树义深深看了她一眼,直接道:“第一个问题,你可识得我兄长刘树忠?” “刘树忠?” 妙音儿回忆了片刻,旋即眉毛挑起:“大理寺评事刘树忠?” “你认识?”刘树义下意识身体前倾,双眼紧紧地盯着妙音儿。 然后,他就见妙音儿向他抛了个媚眼,娇笑道:“怎能不认识?毕竟奴家可是陪过他好几个晚上呢,而且他还向奴家保证,说以后要为奴家赎身……” 说着,妙音儿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你说他是你兄长,他又说要为奴家赎身,那奴家岂不是差一点就成你的嫂嫂了?” 刘树义眼皮直跳。 为青楼女子赎身的事的确时有发生,但还没听过为老鸨赎身的! 更别说他的记忆里,自己兄长为了节省开支,从不去青楼这种销金窟消遣,每次下值都会直接回家,从未有过夜不归宿。 所以,什么陪了好几晚,纯属无稽之谈。 这妙音儿确实回答的十分配合,但嘴里没一句实话! “你最后一次见到我的兄长是何时?” 虽然妙音儿撒谎成性,可谎言,有时也暗含一些线索,刘树义不去戳穿妙音儿的谎话,继续询问。 妙音儿指尖点了点失去血色的唇角,道:“奴家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换了皇帝之前吧。” 换了皇帝之前……玄武门之变之前? 刘树义继续道:“我兄长与你最后一次分开之前,可曾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妙音儿有些怨念:“他说要为奴家赎身,让奴家好好等他,说最多几日,就把钱凑齐……” “可结果……” 她看向刘树义,噘嘴道:“奴家等了他快两年,他也没有来,你们男人的话果然都靠不住,都是负心汉!” 她满目委屈:“刘员外郎,你能问问你兄长,他对奴家是不是虚情假意?是不是故意玩弄奴家的感情?为何两年了,只言片语都不给奴家送来?就算不愿给奴家赎身,也该告诉奴家一句,让奴家不要傻傻的等待吧?” 听着妙音儿委屈的抱怨,刘树义双眼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表情的变化,道:“你不知道我兄长两年前就失踪了吗?” “什么?失踪?” 妙音儿捂住了嘴,水润的眼眸瞪大,一副吃惊的神情:“什么时候的事情?所以他没有来给奴家赎身,不是因为不喜欢奴家了,而是因为失踪?” 看着妙音儿意外与茫然的神情,刘树义眯了下眼睛。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道:“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妙音儿道:“别第二个问题呀,你兄长的事还没说呢……” 刘树义直接打断了妙音儿的话,道:“你认识陈锋、赵蒙和陆阳元吗?” 妙音儿愣了一下,旋即茫然的眨了下眼:“他们是谁?” “不认识?” 妙音儿忽地笑了:“也许是奴家以前陪过的恩客,不过这些客人奴家都未曾动过感情,与你兄长是不同的。” 言外之意,她对刘树忠的感情是真心的,所以记忆很深,但其他没感情的人,早就忘了。 刘树义眼眸仔细打量着妙音儿,道:“你背后的主子要杀他们,你会不知道他们?” “啊?” 妙音儿再度茫然的眨了眨眼:“有这回事吗?奴家真的不知道啊。” 她摆着手,叹息道:“奴家被你们关在这里,全然不知外面的事,所以谁死了,又是谁杀的,没人告诉奴家,奴家就算想知道也没法知道。” 刘树义听着妙音儿的话,沉默片刻,旋即道:“好,我的问题结束了,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你难得来找我一次,就问这么两个问题就够了?” 妙音儿水润的眼眸楚楚可怜的看着刘树义:“长夜漫漫,奴家愿意多陪陪刘郎,刘郎可以再多问问的。” 刘树义面无表情:“看来你没什么话要说,那就回见吧。” 说罢,刘树义转身就要离去。 妙音儿见刘树义说走就走,目光闪了一下,道:“刘郎,奴家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 刘树义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她。 妙音儿却是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金吾卫。 刘树义想了想,向金吾卫道:“你先去忙吧。” 金吾卫不敢耽搁,称“是”后便连忙离去。 “没人了,说吧。” 妙音儿颇为神秘的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抓着冰冷的钢铁围栏,道:“刘郎还记得你我分开时,奴家送你的那句话吗?” 刘树义心思微动。 在自己揭穿妙音儿的凶手身份,妙音儿被押走时,她向自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什么大潮将起,自己需要尽快升到五品…… 妙音儿道:“虽然刘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从九品主事成为了六品员外郎,超过了许多人的速度……” “可六品之后,一步一天堑,只要不到五品,终究枉然……”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没法迈过五品的门槛,奴家怕刘郎也步此后尘。” “所以,奴家可以给刘郎一个建议,刘郎若能抓住,五品指日可待!” 刘树义挑眉,静静地看着妙音儿表演。 妙音儿见刘树义没有回应,也不尴尬。 她继续道:“长孙无忌的宅里有一本书,书里藏有传国玉玺的下落,刘郎若能找到这本书,找到丢失的传国玉玺,将其献给李世民……李世民得位不正,最需传国玉玺这种能证明其身份之物,你将其给他,必能让李世民龙颜大悦。” “届时,六品升五品,相信绝不成问题!” 刘树义眼眸眯了眯,神色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妙音儿竟会说出传国玉玺的事。 而传国玉玺,前身还真的有些记忆。 传国玉玺乃秦始皇命宰相李斯雕刻,上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乃是历代帝王的信物,有传国玉玺,才算正统。 大业十四年,隋炀帝杨广被宇文化及所杀,萧后带其孙杨政道,携传国玉玺逃入了漠北突厥,之后传国玉玺便消失无踪。 至今已十载。 有人说传国玉玺被萧后送给了突厥可汗,有人说萧后遭遇意外,为了活命,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山匪,也有人说玉玺已经落到了前隋旧臣手中,而这些旧臣,正在密谋光复大隋的大计…… 诸多传言,五花八门,无法辨别真假。 但有一件事,刘树义知道,那就是李世民确实很想要这枚传国玉玺。 李世民专门命人雕刻“受命宝”、“定命宝”等玉玺,目的是代替传国玉玺自证身份,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只有获得真正的传国玉玺,李世民才能彻底从“得位不正”的阴影中走出。 若自己真的能如妙音儿所言,将传国玉玺献给李世民,晋升五品,确实不难。 只是…… 刘树义深深地看着妙音儿,妙音儿的话可信吗? 如果长孙无忌真的有传国玉玺的线索,为何不献给李世民? 难道长孙无忌藏着些不可告人的想法? 若真是如此,自己知晓了传贵玉玺的线索,是否就与长孙无忌对上了? 一个裴寂,一个妙音儿背后的主子,已经让自己感到压力巨大了。 若再来一个地位和手腕完全不输杜如晦的长孙无忌…… 刘树义觉得自己很可能要换号重来。 而且,妙音儿真的会对自己安好心吗? 如此隐秘之事,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是否与她背后主子的阴谋有关? 刘树义心思百转,面上没有丝毫反应,他仍旧神情淡淡,就好似听了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 见妙音儿不再开口,刘树义便道:“说完了?” 妙音儿怔了一下,似没想到刘树义是这种反应,下意识点头。 “那就回见吧。” 这一次,刘树义没有再给妙音儿叫住他的机会,直接大步离去。 看着刘树义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中,妙音儿眸中神色不断闪烁。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 “你有一个好弟弟啊……” “我的,情郎。” ………… 离开大牢,返回衙门的路上。 刘树义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刚刚与妙音儿的交锋。 虽然妙音儿的话真假难辨,谎话居多。 但仍是被刘树义借此判断出了一些事。 首先,妙音儿确实认识自己的兄长,这符合自己关于幕后之主为何会盯上自己的推测。 不出意外,幕后之主之所以会对自己出手,就是因为兄长。 其次,妙音儿刚刚故作委屈的向自己说,让自己问问兄长,为何放她鸽子,是否对她还有感情…… 排除感情的谎话。 结合她明知兄长已经失踪的事实。 那她会这样向自己说,要么是一如既往的胡说八道,要么……可能是一种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自己是否能见到兄长,是否能与兄长说上话! 那这,是否证明…… 刘树义眸光闪烁:他们也在找兄长? 又是否证明,兄长还活着? 那么,再结合幕后之主对自己出手的缘由,与兄长有关…… 难道他们是为了逼兄长现身,才对自己出手? 而不是怕兄长给自己留下什么对他们不利的线索,才进行的灭口? 刘树义皱了皱眉。 今日得到的信息,与之前的推测,完全相反。 再加上妙音儿的话真假难辨…… 一时间,他也不由迟疑起来。 不确定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自己真的靠近了真相。 除此之外,关于陈锋三人的事情,他也有了判断。 在自己毫无征兆的说出陈锋三人名字时,妙音儿明显有着一个错愕的反应,虽然她很快就给出了答复,但那一瞬间的错愕,仍能代表很多事。 还有后面,自己指出陈锋三人是幕后之主所杀后,妙音儿说她被困大牢,无法知晓外界的消息…… 妙音儿的言外之意,就是陈锋三人是在她进入大牢后死的,她不可能知道。 可自己并没有提及陈锋三人死亡的时间,那么妙音儿会有这样的回答,便证明她绝对知道陈锋三人的情况,甚至知道白惊鸿会何时动手,否则不会这样下意识说出有关时间的谎言。 “赵成易出事后,是妙音儿去善后的。” “陈锋三人之死,妙音儿不仅知晓,还十分清楚其中细节,可能此事她就参与其中……” “我目前所遇到的关于幕后之主的所有事,都有妙音儿的身影,这代表妙音儿对幕后之主来说,绝对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级别比赵成易只高不低,知道的秘密也绝对只多不少。” “那么,赵成易被抓后,第一时间就被灭口了,妙音儿呢?为何现在都还没有灭口的迹象?” “是因为大牢的人员都被替换了一遍,没法动手?” “还是说……” 刘树义摸着下巴:“这枚棋子太过重要,不能杀!可若不杀,留在大牢天天被审,迟早是个祸患。” “所以……” 刘树义脚步突然一顿。 猛地回过头,看向那隐于黑暗之中,只剩下一个朦胧轮廓的大牢,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被幕后之主偷走半年的玉佩,眼珠转动,脑海中想法一个接一个的迅速浮起又快速沉下。 就这样,他站了足足半刻钟,直到身后有人喊自己,他才目光幽深的收回了视线。 转身看向唤自己的令史,道:“可是陆阳元醒了?” 自己提起陈锋三人时,妙音儿这样一个狡猾的妖女,都错愕了一瞬,这代表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知晓陈锋三人。 陈锋三人的暴露,完全超出了他们原本的预料。 而预料之外的事,他们不可能筹谋周全。 也就是说,这或许,就是自己能够找到他们秘密的突破口。 然后,他就见令史连连点头:“陆阳元刚醒,赵令史正在陪他,让下官来禀报刘员外郎。” ………… 刑部东侧有一个单独院落,院落整洁干净,有着十几间房。 这里便是留给熬夜加班,无法回家的官吏休息之所。 刘树义跟着令史,快步来到左侧第二间房前。 令史道:“陆阳元就在这里。” 刘树义抬眸,看着前方点燃烛火的房间,向令史点了点头,道:“去忙吧,不用陪本官。” 令史知道接下来的交谈,不是他有资格去听的,便十分识趣的点头称是。 眼见令史离去,刘树义不再耽搁,直接敲响房门。 房内顿时传出警惕的声音:“谁?” 刘树义道:“我。” 嘎吱一声,房门迅速被打开。 赵锋看着门外的刘树义,忙让开身体,道:“刘员外郎,陆阳元醒了,但状态不太对。” “状态不太对?” 刘树义心里一惊,快步走进房间之中。 来到床榻前,便见躺在松软褥子上的陆阳元,正蜷缩着身体,全身都在发抖。 他额头上冷汗不断往出冒,嘴里不断发出呻吟之声,似乎很是痛苦。 赵锋道:“下官命人把陆阳元抬进来后,就在一旁假寐守着他,想着他醒来后,能第一时间知晓,好去禀报员外郎。” “半刻钟前,下官隐约听到床榻上传来动静,便连忙睁开眼查看。” “结果,就发现他这般样子,下官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离开他,生怕出现意外,便连忙找同僚帮忙禀报员外郎。” 刘树义了解了前因后果,直接伸手推了推陆阳元,道:“陆阳元,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能说话吗?” 陆阳元惨白的嘴唇上下动了动,似乎有所回应,但刘树义却听不清他的话。 “叫郎中……” “不!” 刘树义道:“立即去请杜姑娘!” 陆阳元现在可能是找到妙音儿幕后之主的唯一机会,对自己很重要,对幕后之主也很重要。 所以幕后之主,一旦知道陆阳元没有被白惊鸿杀掉,说不得会动用什么法子来灭口。 这种情况下,寻常郎中,甚至太医,他都没法完全信任。 万一这里面有人是幕后之主的内应,陆阳元必死无疑。 只有杜英,他毫无怀疑。 赵锋也知事情紧急,听到刘树义的话后,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就向外跑去。 刘树义蹙眉看着陆阳元痛苦的样子,眼中神色不断闪烁。 陆阳元为何会变成这样? 白惊鸿难道对自己有所隐瞒? 他不仅下了迷药,还有其他药物? 还是说…… 幕后之主担心白惊鸿这枚棋子会出现变故,为了万无一失,也用了其他手段? 若是如此…… 刘树义心里微沉,他看向陆阳元,道:“陆阳元,挺住,千万不要放弃,不要沉睡,我已请了目前长安城内医术最高的神医来为你救治,她的宅邸距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到来!” “你一定要挺住!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妻儿,他们都在等你……” 人的意志在生死关头,十分重要。 有求生的意志,与彻底放弃,很多时候,能直接决定生死。 刘树义不懂医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刺激陆阳元的求生意志,给他希望。 所以,杜英背着黑色的木箱进入房间时,正好听到刘树义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已经俨然是华佗转世,扁鹊重生,当世第一,无可匹敌的神医了。 她清冷的眉毛微微一挑,神色复杂的深深看了刘树义一眼,似乎没想到自己在刘树义心中,竟是这般伟岸的形象。 听到开门声,刘树义迅速转身。 见到杜英后,他直接上前,道:“杜姑娘,很抱歉这么晚还要打扰你,但除了你,我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郎中……” “我知道。” 杜英脸上没有任何被扰了清梦的不悦,道:“毕竟我是你心目中,当世第一的神医。” “啊?” 刘树义觉得杜英可能误会了什么。 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道:“杜姑娘快给陆阳元瞧瞧,他情况很糟。” 杜英没有耽搁,快步来到床榻前。 将黑色的木箱放下后,直接伸出手,翻开陆阳元的眼皮,查看了下陆阳元的眼白。 又摸了摸陆阳元的脉象。 清冷的眉宇微蹙,道:“他中毒了。” “中毒?”刘树义心中一凛,与他的猜测一致。 “怎么样?” 刘树义道:“能救他吗?” “可以先为他吊命,再找出所中之毒是什么,然后配制出相应解药便可。” 杜英声音不急不缓,给人一种很强大的安心之感。 见杜英能救下陆阳元,刘树义悬起的心终于落下。 陆阳元太重要了,绝不能有失。 “好!那就麻烦陆姑娘先把他的命吊住。” 杜英没有耽搁,先是从木箱里取出一个瓷瓶。 将瓷瓶打开,倒出了两枚淡绿色的圆润药丸。 “这是恩师调配的护心丸,可护住心脉,不被毒物所侵。” 一边说着,杜英一边将药丸塞进陆阳元嘴里,同时接过水杯,十分豪迈的灌进了陆阳元嘴里,再一点陆阳元脖子处的某个位置,便见陆阳元喉咙十分听话的一动,护心丸就咽了下去。 之后杜英又取出银针,为陆阳元施针半个时辰,随着陆阳元一口黑血吐出,杜英擦了下额头汗水,长出一口气:“可以了,暂时把他的命留下了。” 刘树义看着杜英疲惫的样子,知道这一套针法,对杜英来说,绝不是简单之事。 他给杜英倒了一杯水,递给杜英,道:“辛苦你了,若没有你,恐怕他活不过今夜,杜姑娘,你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 杜英接过水杯,轻轻抿了口温热的水,冷艳的眼眸看了刘树义一眼,难得开了个玩笑:“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刘树义想了一下杜英帮过自己的事。 验尸,解毒,借银镜,动用杜家情报网调查线索…… 一桩桩,一件件。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已欠下杜英这么多人情。 而杜英,出身富贵,不缺金钱之物。 当朝宰相之女,也不缺奉承夸赞之言。 这样一想,自己似乎还真的找不到什么能报答杜英的东西。 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无以为报,那就…… 刘树义想着,也下意识顺口说了出来:“以身相许?” 房间突然寂静无声。 继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赵锋咳得脸都红了。 他满是敬佩的看着刘员外郎,只觉得刘员外郎当真我辈榜样,这报答之法,让他大开眼界。 便是清冷的杜英,端着水杯的手都顿了一下,一双美眸眨了眨,眼中有些茫然闪过,似乎没想明白,究竟是刘树义要报答自己,还是自己在报答刘树义。 刘树义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老脸难得一红。 “开个玩笑。” 刘树义忙咳嗽一声,道:“杜姑娘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法子能报答杜姑娘,所以若是杜姑娘有需要我的地方,可直接告诉我,就算上天揽月,我也绝不推辞。” 杜英不知道信了刘树义的解释没有,但的确没有继续“以身相许”的话题。 她重新抿了口水,道:“我刚刚也是在和刘员外郎开玩笑,我与刘员外郎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很是正常,刘员外郎不必多想。” 朋友? 刘树义没想到自己和杜英相识没几天,在杜英心目中,竟已经是朋友关系了。 他知杜英的性子,杜英不会故意说奉承好听之语,她会这样说,就代表心里就是这样想。 刘树义笑着说道:“没错,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所以杜姑娘以后若有事需要我,也务必要直接寻我。” “这是自然。”杜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在武当山时,她与师兄弟,还有几家农户的女儿,都是有什么需要直接说,能帮便帮,帮不了也会想办法去帮。 刘树义与杜英又闲聊了几句,视线便重新落回到床榻上的陆阳元身上,道:“杜姑娘可知他中了什么毒?” 杜英摇头:“世间毒物千千万,许多毒物表现出的症状都一样,便是恩师,也不敢说全部知晓。” 刘树义皱了下眉。 杜英道:“能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吗?或许我能判断出他是如何中毒的。” 刘树义自然不会迟疑,接着便将白惊鸿喂了迷药,让他昏迷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迷药?” 杜英若有所思:“什么迷药?发挥效力如此之快,威力如此之强,让人烈火焚身,活活烧死,都毫无知觉?” 见杜英这样说,刘树义目光一闪,道:“杜姑娘难道怀疑这迷药有问题?” 杜英沉思道:“我所熟知的迷药,没有这般强劲的,而且一般口服的迷药,也不会马上发挥效力,多少都得等一会儿才能起效。” “并且,如你所说,陆阳元离开家后,就与白惊鸿见面,从始至终只被白惊鸿骗的服下了迷药,中间没有吃过任何其他东西……” “我虽不知此毒是什么毒,但还是能确定,这个毒是口入的。” 刘树义思维十分敏捷,杜英一说,他当即便明白杜英的意思。 “赵令史。” 他看向赵锋,道:“派人立即赶赴长安县大牢,询问白惊鸿迷药从何而来,是否还有剩余,如果有剩余,把迷药带回来。” “是!” 赵锋毫无迟疑,迅速转身离去。 刘树义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不再折腾的陆阳元,向杜英道:“现在距离天亮还需一会儿,杜姑娘是回府里休息,还是?” 杜英道:“我需要盯着陆阳元的情况,免得他发生意外,刘员外郎在附近给我找个房间便可。” 刘树义也觉得这样最为妥当,道:“那就委屈杜姑娘了。” ………… 夜尽天明。 刘树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怔了一下,才明白这不是刘府自己的房间,而是刑部的客房。 给杜英安排好休息的房间后,忙碌一天的刘树义也十分困倦,便在杜英隔壁也睡下了。 这一闭眼,就到了此刻。 心中念着陆阳元的情况,刘树义清醒后,便迅速穿好衣物,走了出去。 刚进陆阳元的房间,就见杜英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与赵锋说着什么。 “刘员外郎。” 赵锋见到刘树义,忙行礼。 刘树义摆了摆手,这时他才发现,杜英手中正拿着一个纸包,纸包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粉末。 心中一动,刘树义道:“这就是白惊鸿所用的迷药?” 赵锋连连点头:“白惊鸿说他的迷药,是他在黑市,从一个戴着银面面具之人的手里所购买,迷药他没有全部用完,还剩了一些,下官都带来了。” 黑市? 刘树义眸光微闪,长安城明面上有东西两市,基本上可以购买生活所需的全部之物。 但在夜晚,不被寻常百姓知道的暗处,还有一个黑市。 黑市里不仅贩卖生活所需之物,更有情报、迷药、毒药之物。 朝廷也知道黑市的存在,并且曾出手剿灭过数次。 但每一次剿灭后,很快就会在其他地方重新出现。 这种由人心的贪婪,人性的恶劣所铸造的黑市,只要还有人在,就不可能完全消灭。 所以与其剿灭后,不知下一次又会在何处出现,不如将其纳入监控视野之中,随时盯着黑市,但凡有风吹草动,不利于朝廷安危之事发生,朝廷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白惊鸿会去黑市买迷药,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 他抬起头,看向杜英,问道:“如何?” 杜英知道刘树义问的是什么,点头道:“不是正常的迷药,掺杂了毒物。” 果然! 刘树义眸中精芒一闪:“看来那个戴着银面面具,卖给白惊鸿迷药之人,与幕后之主脱不开关系!” “幕后之主果然做了双重保险!不仅引诱白惊鸿替他杀人,还考虑到白惊鸿失手的可能,所以给白惊鸿的迷药里也做了手脚,只要白惊鸿迷晕对方,不管最后能否成功杀人,毒药一样会毒杀陈锋三人!” 赵锋听着刘树义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道:“这个幕后之主,当真是狠辣又谨慎!” 刘树义点着头,幸亏他昨夜当机立断找杜英来帮忙,若没有杜英,换做其他人,可能陆阳元已经死了! 他道:“杜姑娘,能调配出解药吗?” 赵锋闻言,也紧张的看向杜英。 然后,他们就见杜英漂亮的眉毛一挑,脸上露出十分自信的神情:“不难。” 赵锋双眼陡然亮起。 刘树义也是一喜:“多久?” “明日我就能让他苏醒。” 明日? 刘树义心里长出一口气,只是多等一天,还好。 他拱手道:“那就辛苦杜姑娘了。” 说完,他没再打扰杜英思考配方,直接与赵锋走出房间,一边向刑部司的院子走去,一边道:“今晚黑市开张,安排人手前去查看,看看那个戴着银面面具的人是否还在。” 赵锋问道:“如果在,要直接抓起来吗?” “不!” 刘树义眯着眼睛:“先盯着,他与妙音儿几人不同,幕后之主未必知晓此人已经暴露,盯着他……或许能钓出更大的鱼。” 赵锋心中一凛,连忙点头:“下官明白。”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刑部司的院子。 刚进入,就差点与人迎面撞到。 赵锋下意识抬起头,见到来人后,表情先是一变,但很快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又异样了起来。 他低下头,忙行礼:“见过钱员外郎。” 只见员外郎钱文青,正脸色难看,神情阴柔的看着他们。 见赵锋行礼,他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然后看向挡在身前的刘树义,咬牙道:“本官还没恭喜刘员外郎,一日之间,侦破大案呢!” 这语气十分阴阳怪气。 刘树义也不恼,只是淡淡笑道:“这都多亏了钱员外郎的帮忙,若没有钱员外郎请我去查案,本官怎么能刚上任,就立下一功?” “你……” 钱文青目光一寒,可一想到昨日自己被刘树义碾压的情况,他又无法出言反驳。 最终,只能一甩衣袖,道:“给刘员外郎一个忠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显眼,不是好事。” 刘树义眸光一闪,刚要说什么。 “刘员外郎……” 突然,身后有声音急促响起。 刘树义下意识转头看去。 就见来人是看守刑部大门的侍卫,侍卫跑到刘树义身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宫里有信传来……” “陛下有令,命刘员外郎即刻进宫面圣!” “什么!?” 侍卫话音一落,整个刑部司院落,刹那间静的落针可闻。 无论是走动的官吏,还是刚刚才对刘树义阴阳怪气的钱文青,都在这一刻,直接愣在原地。 进宫面圣…… 自李世民登基到现在,刑部司除了主管他们的五品郎中,还没有任何一个其他官员,进过宫! 而即便是刑部郎中,也不过是朝会时,能站在最后面,远远看一眼陛下。 一整年,都没机会与陛下说上哪怕一个字。 更别说,还是单独被陛下召见了。 所以在听到侍卫声音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侍卫道:“刘员外郎,宫里传信的公公就在外面等候,我们得赶紧过去。” 是真的! 他们没有听错! 昨天才刚刚升任员外郎的刘树义,真的被陛下单独召见! 这是何等的荣光? “怎么可能……”钱文青瞪大眼睛,怎么都想不明白,刘树义究竟有什么资格,会被陛下召见。 而刘树义则眸光一闪,心里顿时有所猜测。 或许……与昨晚他对杜如晦所说的话有关。 他心思百转,看着钱文青那不敢置信,又满是嫉妒艳羡的神情,忽地勾起嘴角。 靠近钱文青耳朵,似笑非笑道:“钱员外郎说的没错,木秀于林不好,太过显眼也不好……” “否则,就会如本官一样,一不小心入了陛下的眼……” 钱文青瞳孔一凝。 猛的去看刘树义。 却见刘树义已然大步离去,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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