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云层如海。
头等舱里，落着半米宽的独立座，前后1.5米的排距，可以轻松放下苏砚承的两条长腿。
小桌板不在前排座位上，而是就在座椅旁边。
桌上放了小本、圆珠笔和厚报纸。
那边的空姐看向他这儿，窃窃私语。
这边的空姐青春靓丽，脖上系着丝巾，身上穿着白衬衫和蓝色小礼服，腿上套着黑丝。
膝盖微屈而不触地，半蹲到他座位旁，身子微微前倾，面带着亲切的微笑，双手将菜单举至苏砚承面前。
轻声细语，态度近乎殷勤的询问：
“苏先生，这是今日的头等舱餐单，分为前菜、主菜、甜点三部分，
您可以先浏览，我为您同步介绍特色菜品？”
苏砚承最后点了北海道扇贝沙拉、日式照烧牛肉和草莓慕斯。
虽然菜单有烤鸭，但这都快回家了，还怕吃不着？
而且再说了……
这不得趁着还没被污染前，多炫几次小日子的海鲜？
再等几十年可就不敢吃了都！
距离就餐还有一段时间，后边已经有轻轻的鼾声了。
虽然95年，头等舱座椅的前边，就嵌着8寸大的CRT屏幕，可以看电影什么的，想听音乐的话，还能扯出条有线耳机。
“果然是索尼的耳机，典！”
苏砚承不想浪费这段等待的时间，便拉过小桌板。
先抓起上机就要到的好几期《人民日报》，唰啦的展开，一一扫阅。
在这没有AI，甚至没有百度的年代，也就只能先用这种方式，开始收集情报。
“嗯，我看看啊。”
“《神雕侠侣》火热播放，白皮版的古天乐吗，
张信哲的《过火》很火……都没意思。”
“张爱玲这个月1号去世了……不关心。”
“哦？”
苏砚承眨巴眨巴。
“关于加速科学技术进步的决定？”
“"九五"计划将重点支持高新技术产业、中小企业发展，鼓励科技人员创业、推动电子信息等新兴产业规模化发展？”
“有意思了！”
可惜《人民日报》太泛泛，没有具体深入的讲。
苏砚承没找着关键字，再翻下一页，没有，再拿下一份。
直到翻着《中国经济导报》
“留学生创业可享受税收三免两减半……”
“中关村试验区简化留学生创业流程，6天半可注册公司，优秀项目享8万扶持资金！”
“就这个了！”
苏砚承点点头，合上报纸，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就算是解决一个问题了。
他上辈子毕业前后，几十年都在日本发展，对国内的创业环境和历史了解得并不细致。
只依稀从新闻里侧面了解，中关村是从这几年开始变厉害的。
比如再过两三年，东子就会在那村租一个4平方米的摊，试着代理销售刻录机和光盘磁带。
那时的他，定想不到几十年后，自己会穿着红衣去送外卖。
“好的，家在中关园，公司在中关村，以后上班就跟走读似的，多少社畜梦寐以求的条件啊！”
“这年头注册资金该是实缴的，所以这次带了快四十万回去，应该够的吧？”
“到时候也在村里支一小摊，跟东子做邻居，放一只吉祥物，
就等着老板我在日本御驾亲征，狠狠把外汇都刮回国内，嘿嘿！”
苏砚承把报纸放一边，把这事儿也放另一头。
接着顺手拔出笔帽，掀开写着各种想法的小本，往后翻到空白页。
“好的，下一个问题！”
苏砚承咬了咬笔帽，稍作沉吟。
在第一行写下来“赛博朋克：边缘行者”几个字。
这是当下他首要的，关键的，急需解决的问题。
哪怕公司开不了，哪怕索尼不跟他玩，哪怕转职任务失败……
他也必须把作品做出来。
就好比只有《剑侠奇谭》时，科乐美都敢来钓他。
而等有了《松子的一生》，索尼都能容忍和允许他上桌。
那么在未来日渐工业化和公式化的游戏业，一部游戏是怎么做出来的？
首先，先是创意总监或者什么制作人，要么忽然头脑一哆嗦，“哎”的竖起拇指，说他有了个点子。
要么就调研市场，说这个类型和那个玩法的组合，在玩家间很受欢迎。
然后团队就会围绕这个点子，开始进行填充和扩展，定向定调，直到搞出一个比较完整，看上去也不错的企划书。
最后就可以拿给发行商或者上层，去骗……去要钱来开发了！
苏砚承此刻正在做的想的，就是这步。
“苏先生，你的菜……”
空姐推着小推车，又温柔殷勤地贴了过来。
“抱歉，一会儿吧，要吃再叫你。”
苏砚承头都不抬，随手一挥。
“好的，如果您需要，可以……”
苏砚承后边没听了，全神贯注在自己的本子里，沉浸在头脑的风暴中。
思索很久，刷刷在本上开始书写。
一个前所未有的游戏企划，随着他的笔尖和思想，开始从0到1的突破和成长。
那么《赛博朋克：边缘行者》，该是一部什么样的游戏呢？
首先这游戏，很明显，抄……啊不是，改编自那部未来的作品。
那部由波兰蠢驴委托给扳机社，然后一经播出，就几乎让《2077》这款游戏起死回生的同名动漫。
动漫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赛博朋克基调的未来，一座由大公司建立，大公司掌控的夜之城中。
一个叫大卫·马丁内斯的底层少年，在单亲妈妈的供养下努力就读于贵族学校。
但因一次意外母亲去世后，为了生存，装上母亲遗留的违禁义体，开始涉足地下世界。
机缘巧合下，大卫同一会儿疯批一会儿冷淡，内心又很浪漫的白毛少女露西相遇。
虽然被仙人跳，却以此为契机，加入了名为“边缘行者”的雇佣兵团体。
接着就是熟悉的训练、成长、做任务、和队友和女主露西产生感情之类的公式化展开。
然后在一切迹象看上去，生活快要变好时，急转直下。
队友死了，队长死了，自己为变强不断加装义体，尝试独当一面，看上去事业爱情两丰收。
但实则距离深渊只有一步之遥。
一方面义体越多，神经越烂，要靠打抑制剂才能维持理智这样子。
另一方面太过出风头，就会被大公司“荒坂”盯上，团队也因此被内鬼出卖。
于是露西为了他，自己被绑。
他为了露西，变成金刚模样。
最后金刚冲上高楼大厦，救下了女主，自己则打完了抑制剂，精神崩溃。
但是……
“但是经典画面，露西那月下的一吻，唤回了爱人的理智，
其名为：爱是最高规格的抑制剂！”
“这一幕一定得放在游戏里，所有人为之感动！”
“但感动归感动，该死的还是得死。”
苏砚承跟写死亡笔记似的，刷的一划。
“先是瑞贝卡你，变成酱吧！”
“然后是大卫你，只剩脑袋！”
“最后只留着小寡妇露西，在日后孤独的登上月球，
恍惚间，回忆里，眼前都是昔日那个少年的音容，
然后，啪，一瞬消失，都是幻想！”
苏砚承嘴角又翘了起来。
想象着这一幕出现时，玩家们的反应。
爽！
不过游戏脚本是写出来了，确实感人。
但怎么改编成可玩的游戏呢？
又是问题，又是矛盾！
苏砚承在手里转着笔，脑子里冒出各种想法。
首先做成2077那种？
光追、特效、开放世界？
在1995年？
那肯定不行！
哎……
自己的挂还是太低级了，这个世界还是太落后了！
沟槽的硬件机能，芯片算力……都是他目前做游戏的最大反派！
“那做成，类银河恶魔城城那样的？”
“像素风？”
“额……可以是可以，但做出来的话，
故事讲述和人物塑造，就变得碎片化了，
而且也不好发挥我的优势。”
苏砚承的优势是什么？
强悍的优化技术，超越时代的画面效果，独树一帜的美术风格，久经沙场的数值调试，还要动人的剧情和人物塑造哇！
如果去像《银河恶魔城》和《空洞骑士》那样，放弃画面，去专攻地图和BOSS设计，调试操作手感……
“类银河恶魔城不行，否了！”
苏砚承有些头疼，揉着太阳穴深思。
那么有没有一款游戏的机制和风格，可以供他借鉴与缝合呢？
同时，也不会超过太多，这时代的硬件机能和算力的限制。
同时，要有酷炫的画风，要能完整的讲一个好故事，塑造几个深入人心的人物……
还要好玩！
哦对，最好把之前开发《松子的一生》时，已经积累的，熟悉的模拟养成玩法的开发经验继承上。
还有很受欢迎的抽帧播片风格，和不错的数值养成的经验也用上……
那么！
苏砚承心里“咯噔”，猛地睁开眼。
“有了！”
当即埋头书写，笔走龙蛇！
一款很酷的，同样也有模拟养成要素的游戏，呼之欲出！
“女神异闻录5！”
“但是，《赛博朋克：边缘行者》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