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刚才我看见薇洛匆匆忙忙跑出去,连我都不理了,是发生什么了?”
海伦娜好奇道。
她了解自己这位朋友的性格,冷静镇定,面对大部分问题都能从容应对,除非是涉及社团存亡的大事,不然她想不出对方那样失态的理由。
“找医生去了。”
“医生……也是,你们闹得动静实在有些太大了。”海伦娜认同地点了下头。
外面那些人她都检查过了,只是皮外伤,以升华者的身体素质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不过让医生检查下防止隐患自然是最好的。
身为社长,她完全没有任何被挑衅的气愤,毕竟在她看来,剑术社只是个场所,将一群目标相同的人聚在一起的场所,所谓的集体荣誉,那都太虚了。
“话说,你的声音是不是有些熟悉?”
海伦娜眯了眯眼,狐疑地看向维娅。
“我们之前见过。”
“在哪?”
“训练场。”
晨曦之星……海伦娜皱了皱眉头,她在那里训练的时候很少搭理人,除了工作需要,例如迎接新人。
等等,新人?
海伦娜惊讶道:“你是那个新生?”
她终于找到了声音熟悉的源头。
“嗯。”
“太好了,我本来打算等上面交代的事情做完后,抽空去宿舍找你呢,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能在这里遇上你。”
海伦娜显得极为兴奋,她刚刚回来的路上还思考着怎么才能挤出时间,没想到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了。
“我研究过了!你是不是很擅长利用旋体带来的惯性来挥剑,这样能够保持力度的同时减少体力消耗……”
“除此以外,你的架势永远都能保证目标在视线内,这样能够……”
海伦娜正欲和维娅好好讨论一番,可没想到后者却主动打断了她。
“你想复杂了。”维娅摇了下头:“我们快点开始。”
她少有地表现出急切。
“……我明白了。”
海伦娜不再言语,她明白了维娅的意思。
在强者眼里,话语实在太过苍白无力,只有行动才能精准表达自己的想法。
没有什么一场切磋解决不了的!
想来对方肯定和自己抱有相同的想法,才会表现得那么着急吧!
“来吧!”
海伦娜从外面拿起一把木剑,摆好架势。
望着屏幕中央徐徐出现的血条,维娅嗯了一声,拾起身边的两把木刀。
啪——
狂风呼啸,木剑之间碰撞的清脆声连绵响起。
……
外面。
擂台上空无一人,所有剑术社的成员面面相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知道自己是出丑出大了,半个社团的人轮流车轮战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奇耻大辱。
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打赢。
过了好几分钟,这群剑术社的成员开始讨论起那个戴着头套的女人,思考起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后,他们似乎觉得称呼对方为戴着头套的女人,既不礼貌也不方便,于是就根据其头套的颜色取了个外号——纯白。
当然这也是因为某种私心在的,打败他们的女人听着越厉害,不就显得他们败的越正常么。
可是讨论了一会后,他们又安静了下去。
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人家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招式,没怎么变过。
偏偏是那么固定的招式,将所有人都轻松踩在了脚下。
咔哒——
“洛伦德学长,今天的心理咨询师好漂亮啊。”
“……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去。”
“感谢艾玛拉教授,我现在心里好多了!”
“唉,可惜以后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旷课了。”
大门推开,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副社长薇洛和学院进行协商后,抱着宁可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态度,为其安排了一整套的心理康复流程。
面向的目标也基本都是在晨曦之星目睹了全程的人。
实际上,他们确实也很需要这个,因为那件事情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就像所有人都在研究如何爬上山腰的时候,忽然有人一口气爬上了山顶,一跃而下,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反复爬个十几遍。
“你们脸色好差,发生什么了?话说你们不冷么,全坐在地板上。”
刚回来的学弟看着那些沉默不语的学生,有些困惑道。
被询问的人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最后还是个脸颊有些发肿的学长站了出来:
“听着,刚才……”
他尽量在保持所有人体面的同时,将纯白踢馆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中着重描绘了纯白的强大,将车轮战的事情一笔带过。
“真稀奇,你的意思是你们这么多人没打过人家一个人?”
但还是有人精准地抓住了问题所在。
他们的笑容顿时愉悦了起来,毕竟没有什么比看同伴遭罪更让人开心的了。
之前他们说晨曦之星那件事情的时候,就被嘲讽过大惊小怪,一点小事破防成那样,现在自然是要好好嘲讽回去。
本来只是同学间日常斗嘴两句差不多就完事了,直至有人突然问了句——
“纯白和那个人谁更厉害?”
氛围顿时微妙起来了。
那个人,在剑术社上有着极为明确的指向性——
那便是曾连续六个小时挥剑连呼吸都没变过的神人,一度给剑术社造成巨大打击的,迫使他们只能用这种委婉称呼来提及的女人。
维娅·繁亚尔。
“我觉得吧,还是纯白厉害点,毕竟训练场的稻草人来回就那么几个招,纯白可是在实战中将我们打败的。”
“前面的,你懂不懂六个小时的含金量,我腿都麻了那个人还在继续,而且指示分数就没有低于95%过!”
“别开玩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比不上一个稻草人?”
人们议论纷纷,那些原本心不在焉、暗自神伤的成员都回过神来,加入了这场辩论。
他们都觉得自己遇到的那个才是狠人物,对方说的不过是夸大的说辞。
渐渐地,在某个记者时不时说一句风凉话,添油加醋下。
讨论的性质无声变了——
谁承认自己遇到的那个弱一些,就等于是在变相承认自己不行!
但就算所有人说的如此热火朝天,他们都没有怀疑这两个名字指向的同一个人。
因为纯白用的双手剑,那个人在训练场用的是单手剑。
他们作为真正用剑的,是最明白双剑和单手剑之间区别有多大,说是两种武器都不为过。
大部分用过单手剑的人转去用双剑,都会有很明显的主次关系,一主剑一副剑,本质上依旧是单手剑的思路。可是纯白之前的表现,两把剑转得像是个小陀螺一样,哪有一点单手剑的影子。
在他们的潜意识中,一个人能够在这种年龄段将一把武器精通已是足够优秀,不可能还有余心学习其他武器。
“我话就撂这了,当时我没有去训练场,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这群人最喜欢夸大事实!”
“有录像的,你不知道自己买一个看看?”
“没钱。”
“你妈……”
情况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成员加入了这场讨论。
最开始,大家都是有理有据地讨论,颇有种辩论赛的既视感。
可当第一句脏话响起,就如同急速飞过的火箭,点燃了原本压抑在心中的怒火——本来被踢馆,颜面尽扫已是十分伤心的事情,这时还有同行过来添油加醋。
一时之间,这里再也没有任何文明人的气息,有的只是纯粹的战斗,试图用最为直接犀利的言语粉碎对方的心理防线。
这时候。
“你们……”
“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道强压怒火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同时看向大门处,薇洛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薇洛的胸口急剧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她没想到自己一回来,满耳都是些粗鄙、毫无素养的话语。
一时之间,她竟然产生了整个社团没有救了的冲动,因为在薇洛看来,他们的行为本质上是被戴着头套的女人打击到了,自暴自弃地将情绪宣泄给同伴。
过了好一会,她才平复心情,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士道:
“伦娜教授,让您见笑了,请跟着我来。”
“没什么事情,年轻人都是这样的,锋利但易折断。”伦娜教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谢谢您的理解。”
薇洛用眼神警告了一圈周围的人,旋即迈步向着那间小房间里走去。
她心情是忐忑的,害怕那个人想不开直接在屋内自杀,那样就麻烦了。
可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个戴着头套的女人,而是……
“海伦娜学姐?”
薇洛错愕地看着坐在长椅上的身影。
“是薇洛啊,你忙完了?”
海伦娜微笑回应道,她伸了个懒腰,长椅的另一端放着三把断裂的木剑。
“学姐,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戴着白色头套,身高和我差不多的女人?”
薇洛紧张地看向海伦娜。
海伦娜手指点了点脸颊,她忽地点了下头:
“看见了,刚才她还在这里……”
还没有等薇洛那提起的心落下来,海伦娜的下句话让她整个人如至冰窟。
“后面被我打走啦~”
海伦娜口吻幽默道。
实际上在动手开始没几分钟后,木剑就断成两节了,兴致随之一同断了,切磋也就这么草草了结。
木剑出自炼金社,本身具有自我修复的特性,只要不超出极限,怎么用都可以,但超过了极限,那自然就碎开了。
“被你打走了??!”
薇洛心脏骤停。
人家胸口那么明显一个血洞,学姐你怎么敢动手的啊!
“嗯哼,本来我当时是打算去找她的,没想到自己送上门了。”
海伦娜感慨这就是强者之间的默契吧。
所以人家真得和我们社团有仇是吗?!
薇洛颇有种自己忙活半天,发现一切导火索是自家老大的憋屈感。
“不行!这次让她走的太轻松了,下次不能这样了!”
海伦娜觉得至少得好好讨论几个小时,分享经验才是正解。
学姐,这是犯法的啊……还有下次说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时能不能避着我点……我害怕……
薇洛看了眼侃侃而谈如何谋杀同学的海伦娜,又看了眼仍保持着微笑的伦娜教授。
然后想起了外面那群满口脏话、自暴自弃的社员,
最后想起自己副社长的职责……
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忽然变得好累,视线渐渐发黑。
“薇洛!你怎么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