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
“这是漕帮的船！啊！”
一阵嘈杂间杂着惨叫声。
“不好！”
方暇明出舱看了一眼，发现河上不知什么时间已经围了几条船。
水上暗流涌动，凭他的眼力，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水里潜伏了为数不少的“水鬼”。
河上河里，将他们这条船围得水泄不通。
这分明是奔着他们来的！
外面已经打了起来，对方一句话没有，直接动手。
刚刚才从鼠妖手里逃出升天，才过多久？
就又有人找上来。
想要他们命的人，势力非同小可！
“小妹，这些人肯定和之前的妖怪脱不开干系，恐怕是奔着要将咱们斩尽杀绝、不留活口来的！”
“一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们注意，你瞧准了机会，逃离这里！”
方照霜连连摇头：“哥，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怎么能丢下你和兄弟们自己逃？大不了出去和他们拼了！”
“闭嘴！”
方暇明怒道：“什么时候了？还容得你在这里啰嗦？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记住！不许出来，瞧准了机会逃！只有你逃了，你哥我才有机会活下来！”
“爹爹死得不明不白，真相未明，你我再出事，爹的死谁去查？漕帮怎么办？”
“现在漕帮上下三十余万帮众，皆系你一身！”
话落，便已经飞身而出。
甲板上冲上来数十蒙面之人，见人就杀，个个刀势凌厉，见血封喉。
方暇明人如炮飞，双掌齐出，掌影漫天，罩住一大片人。
掌势惊人，威震当场，果然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过来。
但双方人数悬殊，这些蒙面人不止当法凌厉了损，且相互间配合极有章法。
刀出如天罗地网，越打越多，越打越密。
方暇明很快就陷入颓势。
舱中的方照霜虽然心急如焚，但方暇明的话，也让她不敢冲动。
这样出去，不止救不了人，兄妹两人都会死。
这些人这么想让他们死，究竟有什么阴谋？
又想对漕帮做什么？
和爹爹的死又有没有关系？
这些事她都不得不考虑。
只好按捺心中焦急和冲动，仔细观察形势。
见大哥带着船上帮众，似乎想杀出一条血路。
引得周围船上越来越多的蒙面人加入战圈，水中也有水鬼浮出。
方照霜知道现在就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从舱中窗口飞身一跃，无声无息地落入水中。
还没游出多远，就有几道寒光劈来。
手中长剑如灵蛇般在水中游动。
一道道鲜血在水中汩汩而出，融入河水。
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那些水鬼的。
……
孟津。
乔家村。
谢灵心主仆随乔大一起来到这个村子。
百十户人家，不算大。
听说村中大半都姓乔。
乔大家有几间泥瓦、茅草垒成的房，虽然简陋，遮风挡雨还是足够了的。
一个二三十左右的妇人，在厨房外的土灶上忙活。
谢灵心上前想要帮忙。
“郎君，快快请坐！这些贱活，可不敢劳您动手！”
妇人见状，惶恐地阻拦。
“乔大嫂，我帮你收吧。”
“不用不用！你是我家男人的救命恩人，又是贵人，要是让你干这些贱活，他看见会怪我的！”
这妇人是乔大的妻子乔氏。
“郎君！您就好好安坐吧，来的都是客，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乔大从屋里抬着一张桌案出来，案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古铜色的脸上，绽开两排白牙。
身后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一盆炊饼。
“郎君，饭菜都好了，您过来用吧。”
素真这时走了过来，凑在谢灵心耳边小声道。
“殿下，那些饼，是今天乔家小娘到村里的里正那里，专门借了驴磨的麦，”
“那个里正可恶，因此扣了三成麦子当作借驴的息，乔小娘还把自己的一根木钗抵给了他，换了几颗鸡蛋回来。”
素真说着，脸上都皱成了一团，显然是生气了。
谢灵心皱起眉。
素真皱着小脸苦恼道：“殿下，怎么办啊？这些东西，恐怕是乔家倾尽所有，拿出来招待您的了。”
明明是一些粗茶淡饭，却沉甸甸让人难以承受。
这时，乔大又抱着一个小罐，献宝似地邀道：“郎君，这是我这次跑船，贵人赏赐的茶叶，正好郎君您来了，这不合该是为了给您喝的吗？”
一边说，一边烧了水，抓起茶叶就扔进去煮了。
又将乔小娘唤了过来煮茶。
乔小娘秀眉轻皱，咬了咬唇。
这些茶叶，要是拿到集上去换，怕不是能换一斟粮？
“安心吃吧。”
谢灵心小声说了一句。
做都做了，再推拒也是伤了人心，也只能过后再想法补偿了。
走了过去，坐到案旁，拿起茶叶看了眼。
茶叶细嫩，色泽带紫，其形如笋。
不由意外：“紫笋茶？”
乔大眼一亮：“对对对！那位贵人就是这么说的！就叫什么笋茶！”
“我就说，郎君是贵人，肯定识得，也幸好您来了，要不这茶在我手里，岂不是要遭了屈了？”
谢灵心道：“这茶，是那位贵人赏你的？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乔大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不敢瞒郎君，这茶其实是那位贵人在船上喝剩下的，下船时也没有带走，说是赏我们了，”
“我们就一人分了一点，没想到回到就遭了妖，幸好遇上了郎君，要不然连小命都丢了，现在竟然连茶叶都保住了！”
他显然对这茶叶珍惜得紧，一直将茶叶揣在怀里，随身带着。
要不然，也不会在遇上鼠妖后，船都没了，茶叶却还能保住。
谢灵心沉默不语。
作为李瑞时，他虽然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可见过的东西真不少。
这茶，叫顾渚紫笋，是皇室贡茶！
不是一般人能喝的，甚至不是一般人能见到。
“哦，对了，那个贵人出手挺大方，就是一个大男人，说话细声细气的，我听着还有些怪叫叫呢。”
这时，乔大又说道。
说话细声细气的男人？
该不会是太监吧？
太监出宫？跑到河北去？干什么？
还坐漕帮的船？
再加上那两只鼠妖和方氏兄妹的遭遇，谢灵心本能地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他现在对于太监这种生物很敏感。
毕竟自己的处境就是死太监造成的。
“郎君，喝茶。”
乔小娘煮好茶，倒了一碗，细声细气地捧过来道。
谢灵心随手接过，笑道：“我姓谢，你叫我谢大哥吧。”
乔小娘低着头，俏脸微红。
乔大道：“郎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小娘这才声如蚊蝇道：“谢大哥。”
“来，你今天最辛苦，吃个鸡蛋。”
谢灵心拿起一颗鸡蛋，剥好直接塞了过去。
这里面唯一的荤菜就是四颗鸡蛋了。
乔大连忙道：“郎君，这可是……”
谢灵心没让他说完，打断道：“怎么？你招待我的东西，我还做不了主了？”
乔大感觉这位小郎君眼一瞪，竟然比之前在船上见到的那位贵人更有威严，更让人敬畏。
一时嗫嚅：“做得主，做得主，郎君自然做得主！”
朝乔小娘看了一眼：“既然是郎君让你吃，你就吃吧。”
乔小娘两眼发亮，拿起鸡蛋，小心地抱着啃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只小兔子，像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谢灵心笑了笑，也开始动手开吃。
他不吃，乔大夫妇是不会动筷的。
一边吃着，本想问乔大那个疑似太监的人的事。
只是他就是个船上的脚夫，只知道干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
见问不出什么，他也只好作罢。
吃了一顿清简的饭菜，坐在院子里，月明星稀，晚风徐徐。
放眼有田陌连绵，远处有河水声声。
桑柘悠悠水蘸堤，晚风晴景不妨犁。
倒是别有一番清静自在。
心灵前所未有的宁静，隐隐间，他对神皇图似乎有了几分不同的领悟。
性功微微上涨。
【性：241.87/1000（↑3.45）】
这乡野山村，田亩清风，居然也能对这幅神皇图有所助益？
心神沉静，似乎与这广阔天地、乡野田陌、人间烟火融于一体。
就这么过着日子似乎也不错，清静自在，还能修行。
和在联邦时完全不一样。
在联邦是衣食无忧，各种资源爆炸。
但总是像是有什么在后边赶着人一样，无一刻得闲。
有了这样的体悟，谢灵心反而不急了。
好像真是安心在这乔家村住了下来。
白日里，带着素真去孟津逛逛，等着崔鸿，顺便打听一些消息，晚上就回到乔家村。
清贫，却自在。
但是似乎天都嫉妒他，不愿意看到他这么享用生活。
“郎君，您来乔家村，来得正好啊，今天是咱这里的社祭，夜里会有社火，村里的人都会去，可热闹咧！”
这日，乔大从孟津渡口干了一天的活，兴冲冲地回来说道。
社火？
仔细问了，才知道这里的人每年都要祭祀土地和火祖。
土地生了万物，火带来了熟食和取暖。
这是这里的百姓最朴食的观念。
受了恩惠，就要感谢，要祭祀。
谢灵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是，社火他没有见到。
才傍晚，就有一伙如狼似虎的官兵闯入了乔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