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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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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不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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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八。 一早,丁岁安坐在戟堂内静候姜家姐弟到来。 昨日孙督检问案时,突如其来的神庭刺痛和当初金台寺如出一辙,猜想可能和精神控制一类的神通有关。 他想通过旁敲侧击问问姜妧,这种情况是体质原因还是偶发个例。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如果是后者,那么丁岁安就要藏好了......一条适用所有人的规则一旦在某个个体上不起作用,这个人要么被当做异类抹杀,要么被关起来做成切片研究。 早在金台寺当晚,丁岁安撒谎骗阮国藩自己也受了长衫书生“教化”神通影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辰时初,姜轩一人准时到来。 “你姐呢?” “兄长啊......” 姜轩一屁股坐在椅内,贼溜溜看向丁岁安时流露少许遗憾神色,“兄长虽然玉树临风、秋高气爽、春色撩人......” “别废话,直接从“但是”开始!” “但是......我劝兄长还是别废心思了。” “我废甚心思了?” “兄长骗的了别人,却骗不过我!我娘亲对阿姐的婚事极为看重,兄长样样都好,就是兄长的家世......小弟可没看不起兄长的意思,毕竟兄长英武不凡、重峦叠嶂。” “你是想说,我爱慕你姐?” “难道不是么?我阿姐一表人才,天中城倾慕她的人多如粪中之蛆,蛄蛹蛹一大片,你想做我姐夫又不丢人......” “.......” 呕......好比喻! 但哥哥要做,也是做你姨夫啊。 ...... 巳时正。 值守府门的王喜龟忽然入内通禀,说府外有国教信众前来劝捐......今年夏,城南国教天道宫翻修,至今已在兰阳府进行了三轮劝捐。 丁岁安将此事告知了林寒酥,后者虽不喜,但为了不得罪他们,便给丁岁安取了三百两银子前去应付。 来的这几人并非国教修士,而是信众中最为虔诚的那一批,他们头上那顶高达一尺的尖顶绿色法冠,属于国教特赐。 非虔诚之人,还没资格戴呢。 得知王府仅仅乐施三百两,几人悻悻而去,很是不满意。 要饭还要出优越感了。 打发走国教信众,丁岁安回到涤缨园屁股还没坐稳,王喜龟又一次跑了过来,“府外有名和尚求见。” “麻了个波儿的,轮流来打秋风啊!” 王喜龟却慎重道:“和尚说,他此行和金台寺一事有关。” “哦?”丁岁安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 府门外。 一名年轻僧人静立于阶下,海青僧衣微旧,左手持九环禅杖、右手持着一串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佛珠。 除了标志性的光头,和尚的容貌也很有特点,眼睛很小,颧骨很高,两颊苹果肌格外发达。 远远看去,活似脸上长了一对柰子。 “这位大师,有何贵干?” “阿弥陀佛~”柰子大师单竖右掌见礼,自我介绍道:“贫僧乃上陵寺僧人智胜,奉师门之命,前来相问腊月十九夜金台寺惨祸......” 上什么寺? 上零? 好可怕......你们哪儿都是“1”么? “问案?” 丁岁安有点不爽。 西衙来问案,那是人家职责所在,你一个和尚也来问案? 凭啥?就凭你脸上长柰子? 似乎感知到了丁岁安的情绪,智胜口宣佛号再行一礼,解释道:“金台寺四僧往生佛国,本寺身为同门,总归要清楚他们遭了何人毒手。” 金台寺四名僧人的死,和丁岁安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此事已由西衙接手,智胜大师若想了解详情,自可去西衙打听。” “阿弥陀佛,贫僧不敢去西衙。” “......”丁岁安让智胜去找西衙本就是推诿之语,却也没想到,和尚如此坦诚,不由失笑,“贼首探花李,身负国教神通,大师也可去国教三圣宫打听打听。” “施主就莫为难贫僧了,国教,贫僧也惹不起。” “你这话说的,我们兰阳王府就成了软柿子了?” “施主误会了,贫僧此来并非质问,而是要帮王府解开此间疑团。想必,王妃也想知晓幕后主使之人吧?” “你有法子问出来?”丁岁安来了点兴趣。 “贫僧需见一见老侧妃亲近之人,有五成把握。” “哦?” 丁岁安在门阶上踱起了步......如今看西衙的意思,大概率会匆匆结案,将一切罪责都推到探花李身上。 但以他和林寒酥的猜想,王府和贼人联络,一定还有位中间人。 一直未曾将此人挖出来确实是个隐患。 三教各有各的神通,这和尚兴许真有点手段能从刘嫲嫲那边问出点什么。 用了数息思考,丁岁安道:“好吧,大师请将禅杖暂存门房,随我入府。” ...... 巳时正二刻。 六进深宅。 王府落成四十余载,六进之内参天大树比比皆是,隆冬时节掉光了树叶,枯干虬枝戳向铅灰天穹,宛如张牙舞爪的大妖。 林寒酥自打搬进嫮姱园后,首次踏足此地。 院内一间配房外,张嫲嫲亲自打开门锁。 丁岁安和智胜一前一后入内,林寒酥站在门外以手帕掩了鼻子。 刘嫲嫲腊月廿二被张嫲嫲掌掴后便被关了此处,但这几日并未受过私刑,是以虽发髻凌乱、衣服脏了些,但整体状态还算不错。 许是因为跟随吴氏多年念佛,而今这般状况下忽然见了僧人,如遇亲人。 被缚了手脚、赌了嘴的刘嫲嫲手脚并用膝行几步,双手死死攥住智胜的僧衣呜呜哭了起来。 “阿弥陀佛~” 智胜似有不忍,转头看向丁岁安,“施主请取了堵口之物,容贫僧问这位善信几个问题。” 丁岁安依言取了刘嫲嫲堵口布团,后者嗷一下放声大哭,跪伏在地,被绑在一起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泣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阿弥陀佛~” 智胜蹲下身来,右手拈动佛珠,嘴唇翕动,声音雄浑沉透,“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梵音低徊。 这么念叨了几遍,情绪波动极为剧烈的刘嫲嫲竟真的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这时,智胜才开口问话,“这位善信,贫僧且问你,老侧妃遇害前,府内可有异常......” 靠墙坐在地上的刘嫲嫲下意识就要张口,可随后却猛地身子一震,似乎刚想起丁岁安和林寒酥就在左近,连忙垂下眼帘,低声道:“并无异常。” 三岁小儿也能看出她言不由衷。 可世上之事都是如此,即便你再清楚对方有猫腻,但她不讲出来,终归不算数。 智胜也看出来了,只见他缓缓伸出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弯曲扣在掌心,拇指压住此二指,食指和小指竖直伸出,施出佛门“期克印”轻触刘嫲嫲印堂穴,喉间爆出一道低沉断喝,“不得妄语!” 声如狮吼,震的人耳膜嗡鸣。 刘嫲嫲猛然睁大了眼,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直到被咬破出了血,似乎在阻止自己开口讲话。 三两息后,刘嫲嫲牙关一松,面上挣扎神色犹在,老眼内却先滚出两行浊泪,“自打林氏被小赤佬所救,老祖宗便做了绝命之计,腊月初二,老身前往货仓街联络南北货行吴掌柜......” 丁岁安下意识往门外看去,恰好,林寒酥也在看他。 两人眼中皆有惊骇......智胜和尚这逼人说真话的本事若用到他俩身上,那杀吴氏的事不就露馅了么? 丁岁安的目光不由在智胜咽喉上徘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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