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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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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晨午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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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岁安盘腿坐在御书房一隅,直到日光刺目,才惊觉外间已天光大亮。 背靠书架,长吁一口气。 如果南昭版史书为真的话,那么大吴史书的改动也太大了.整部《夏史》几乎删除了所有关于“妖邪”的记载。 夏亡至宁朝建立中间持续二百年的“七族十三国”时代,更是由简单几个字“藩镇割据、军阀混战”一笔略过。 他猜,万妖为祸的历史被刻意隐藏,和国教脱不开关系 “殿下~” “还在么?” “都头还在里面~” 隔着格栅门,外头低声对话隐隐传入。 紧接一声门轴微响,一道纤细身影走了进来。 伊奕懿今日穿了身桃花红的罗缎袄子,下罩的珍珠灰百迭长裙,肩披雪狐裘。 领口袖边嵌着一圈雪白的银鼠风毛。 呵气成雾的深冬,寒气将她双颊染得绯红,反倒添了几分娇艳。 大约是没看见预想中的人,她停在门口,疑惑张望。 “在这儿~” 角落里席地而坐的丁岁安抬臂挥了挥手。 伊奕懿循声走了过去,起初的两步稍微快了点,自己意识到后,连忙放缓总要让这场“偶遇”显得不经意些。 “我方才去前廷为父王送公文,路过御书房,便过来随便看看。” 开口第一句,先表明不是专门来见他的。 但这话多少显着突兀了点,丁岁安“哦”了一声。 “你找到你想看的书了么?” “找到了。” “.” 一句简单问答后,两人陷入沉默,好像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伊奕懿想了好一会,忽道:“你吃早” “你搬进”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不说话时都不说,一说话又抢着说。 丁岁安仰头,笑道:“你想说啥?” “你先说吧.” “我方才想问,搬进东宫感觉怎样?” 此时,伊奕懿站着,丁岁安坐在地板上。 大约是觉着这样聊天不舒服,她缓缓蹲了下来,与他平视。 这样一来,显得更平等了一些。 不慌不忙整理了一下裙摆,双手搁在膝盖上,眼帘微垂,这才轻声道:“一切如常.” “如常?不该的吧,昨日我去太子府,访客的车马堵了半条街。” “是有些不同了.” 经丁岁安这么一说,她不由想起近日如雪片般飞来的请柬信笺,特意道:“近来,收到了好多才俊子弟的书信” 本来,说完这句,她想悄悄看看丁岁安的反应。 偏偏自己先心慌了一下,飞快瞥了他一眼,又急急补充道:“但我都不喜欢。” 窗棂将阳光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映在伊奕懿的侧脸上,微颤睫毛根根分明,半阖眼皮下眸光流转,似是藏了欲说还休的心事。 等了片刻,不听回应,伊奕懿盯着地板,低声道:“你说话呀” 丁岁安知道她想听什么,但他却没法说啊。 为防止伊奕懿继续追问下去,丁岁安索性把她的嘴巴堵了。 “唔~” 蹲在地上的伊奕懿猝不及防向后仰去,慌忙中攀住他肩头,低唤道:“不行!” 说着拒绝的话,却主动闭上了那双清媚杏目。 分明是欲拒还迎。 一番斗嘴,伊奕懿全程闭着眼,只觉如坠云雾,恍恍惚惚。 “呀~” 又觉身子忽地一轻,伊奕懿顾不得羞窘,睁眼一看.已被他横抱而起, 正走向御书房大案后那张雕龙锦榻。 “不行!” 羞耻和期待在眸子中杂糅成迷离雾气,伊奕懿小幅度挣扎着,表示反对。 丁岁安将人放在明黄缎垫之上,解除皮肤时却遇到了麻烦. 桃红缎袄的盘扣,皆系在肋下。 盘扣本就不好解,位置又刁钻,既看不清、手也使不上劲。 “别呀!” 伊奕懿满面红霞,口中连连拒绝,却在发现他解了半天没解开扣子时,自己微一侧身,单手一探,在丁岁安看来比伊函哉那个死鬼还烦人的五枚盘扣,已被她灵巧指尖轻松挑开。 自己的衣裳,还是自己脱的熟练啊! 脱的又快又好。 “不行!” 但直到衣襟散开,伊奕懿还不忘再来上一句,表达自己坚决的态度。 真是个贞烈小娘! 借耳厮鬓摩之际,伊奕懿忽在丁岁安耳畔呢喃道:“你留在,留在大昭好不好” “.” 方才想让丁岁安说的话,他没说。 伊奕懿到底还是没忍住,自己问出了口。 巳时。 自打朱雀门逆王伏诛,昭帝几乎再未主持过朝会,皆由太子摄政。 巳时散朝后,伊劲哉留了同平章事谢颐、国师周悲怀、鸿胪寺卿薛芳等重臣,商议和吴国和谈之事。 “.需早日拿出个章程,促成和谈,乃两国百姓所望,但切记不可软弱。” 承天殿去往别处的连廊内,伊劲哉先为和谈定下了基调.尽量谈成,但不能让步太多。 “殿下,战俘之事,当如何处置?” 落后一步的薛芳低声请示,伊劲哉脚步未停,“战俘可放归吴国,但赔款不可少,薛大人可以按人数、军阶算个数目,给孤看一看,再拿去与李大人商讨,可虚高些,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 “是。” 这些都还好说,关键便是两国名分问题。 也是伊劲哉要与几位大臣商议的重点。 “你怎么在这儿?”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至御书房外,却见昭宁的贴身小丫鬟守在门口。 “奴婢,奴婢殿下她在里面看书!” 阿柒低着头,寒毛直竖,声音微颤。 御书房。 “你怎么在这儿?” 尚沉醉在余味中的伊奕懿,听到父王声音的瞬间,忽腾一下坐了起来,恍若世界末日般惊慌张望。 “快!快,快藏起来.” 御书房虽阔,却没有能藏人的柜子、箱厨之类的家具。 人急则生智,花容失色的伊奕懿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裳,一边急切道:“榻下,往榻下藏~” “不如说,我们在书房议事?” 丁岁安提议道。 她一个郡主招一名别国小都头,闩上门,孤男寡女议的哪门子事。 再说了,御书房外明显不止父王一人.父王知晓两人之事是一回事,但当着外人的面被堵在屋里,他脸面往哪放? 伊奕懿连连摇头,低声哀求道:“我求求你了~” “昭宁~昭宁?” 门外已经响起了伊劲哉的呼喊 “嗯~父王,女儿在。” 伊奕懿用一种没睡醒的微哑声音回了一句,眼瞧已来不及,连忙将两人的靴子、袜子,一股脑的塞到了榻下。 最后俯身朝榻下对丁岁安低声道:“你千万别出声呀!” “嗯。” 这种时候,这种场合既然藏起来了,有病才会主动出声。 “昭宁?” “来了~” 伊奕懿快速整理了一下稍显散乱的发髻,又揪了揪衣裳上压出的褶皱,来不及穿鞋袜的一双小脚丫藏在裙摆下。 “吱嘎~” “见过父王.” 房门开启。 伊劲哉微微一愣,阿嘟虽表情清矜,但面色红艳,发髻微散,和平日模样大相径庭。 “父王勿怪,方才女儿在御书房看书,不小心睡了过去” 哦,原来是睡着了啊。 “困倦了就回房去歇息吧,我与几位大人说些事。” 伊劲哉暂时未作他想,迈步走了进来。 “.” 父王这句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大人们要在书房说事,你先回去吧。 可她哪敢走啊! 屋里还藏着一个人呢。 伊奕懿口舌发干、脑袋发懵,机械的跟在老爹身侧,又走回了御书房。 “.” 伊劲哉疑惑转头,看向亦步亦趋跟在旁边的伊奕懿。 自己这女儿平日很有分寸啊,接下来的场合,明显不适合她继续留下,怎么还赖着不走? 薛芳、谢颐两人也有些好奇,但谢颐作为老臣,化解尴尬的场面话张嘴就来,只见他笑着对伊奕懿道:“早闻郡主端方婉仪,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老臣家中小儿喜好附庸风雅,这几日正在筹办诗会,听说给郡主送了请柬” “呵呵呵~”伊劲哉望着一直低头站在龙榻前的女儿,眼神中已露出了明显怀疑神色,却依旧笑着接茬道:“昭宁自幼喜静,在天中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读书便是打理些花草.” 谢颐抚须而笑,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特有的赞许:“郡主娴静知礼,贞静幽闲但如今刚回云州,和同辈才俊交游也属应当。本月二十,还望郡主光临寒舍” 伊奕懿低着头,唯恐别人从她潮红脸色上看出端倪。 裙摆下的赤足,不安的扣紧了地板。 听了谢颐夸赞的话、再想着龙榻下的人,只觉别人的衷心夸奖都变成了讽刺,脸上火辣辣的发烫,下意识便道:“好~” 后方,周悲怀默不作声,从走到御书房门口时,他已察觉到屋内不止一人.此刻见昭宁反应异常,心里已猜到了七七八八。 “殿下,御书房广阔,攒不住热乎气,老臣年纪大了,畏寒。咱们不如去暖阁议事吧。” “.” 伊奕懿眼泪差点掉出来。 关键时刻,还是老师帮她解了围啊。 伊劲哉再度狐疑的看了女儿一眼,点头道:“好吧。” 片刻后。 御书房复归宁静,伊奕懿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后方,丁岁安从榻下出来后蹬上靴子,上前一步,伸手要拉她起身。 伊奕懿抬眸看了一眼,却没接他递来的手,反而转头望向了透过窗棂的缱绻日光。 睫羽轻颤,清媚眸子中升起迷蒙雾霭,既委屈,又迷茫,“我我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呀” 说罢,嘴角向下一弯,眼中水雾渐渐汇成了泪花聚在泛红眼角。 这话,似在问丁岁安,也似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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