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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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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离南国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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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吴正统四十九年、大昭神武二年的新春,丁岁安是在云州过的。 年后,正月十八,昭帝禅位,监国摄政太子伊劲哉继承大统,改元兴始。 神武年号一年而终。 吴国使团顺道参加了新帝登基大典。 伊劲哉正式登基后,两国和谈迅速推进。 战俘归国、吴国赔银,皆已议定。 但两国却在名分问题上拉锯了大半个月。 南昭改王称帝已成既定事实,最终商议结果,吴昭两国由原来父子之国,改称兄弟之国。 吴国为兄,南昭为弟. 论起已年过八旬的吴国皇帝,南昭称弟,真算不上吃亏。 至于赔银,首年五百万,往后每年百万。 当然,两国说法不一样,吴国称其为“赐岁”,南昭称其为“赔款”。 总之,耗时数月后,终于达成了一个双方都小有微词、却都能勉强接受的和约。 二月初九,春雨靡靡。 使团北归在即,新帝在皇城大庆阁设宴饯行。 陪同的有南昭重臣、青年才俊. 酉时初,时近黄昏。 丁岁安一行抵达大庆阁 南昭重臣关注的重点自然是李秋时、云虚等人,丁岁安一个小卡拉米无人在意。 他倒乐意清闲,随意在大庆阁内转了转。 大庆阁建于高台之上,视野极佳,可见城外绵绵雨幕中,青山新翠、草色烟光。 转过一个转角,忽见栏杆旁,一道窈窕身影伫立。 一身大红金线绣凤纹样广袖宫装,头戴繁复华贵九翚四凤冠,凭栏远眺,更添几分高不可攀的疏离清淡。 “阿嘟~” 丁岁安主动上前打招呼。 两人自打年前分别,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 伊奕懿却并未回头,依旧望着远山,声音平直清冷,如同玉珠落盘,毫无温度,“都头,还是称公主吧。” 伊劲哉称帝,她如今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公主。 “.” 春雨细密,敲打着大庆阁的飞檐,发出沙沙声响。 微风拂过,凤冠珠翠垂下细细的金流苏,在她光洁的额前微微晃动。 下颌微扬,自持清傲。 确实很有公主的威凛仪态了 “见过公主。” 丁岁安原本热络的口吻也淡了下来。 “听说,都头明日便要动身归国了?” 伊奕懿口吻不疾不徐,听不出有什么特别情绪,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客套,丁岁安背手,随她一道眺望青山,“嗯,明日便走。” “呵呵~”伊奕懿极为官方化的淡淡一笑,“我南国景致如何?” “好,南国风物,天下秀丽。”丁岁安的回答,同样很官方。 “呵呵,此去千里,兴许此生再难来我大昭,都头可有心愿未了?” “有。” “何心愿?” “想带走一个人” “谁?” “一名小娘。” “小娘?” 她问的依旧轻描淡写,但若细听,能察觉那尾音里一丝极细微的凝滞。 “对,当初和我一同翻山跋涉的小娘。” “.” 凝霜眸子中终于有了点变化,伊奕懿沉默许久,终于肯微微侧过头,与他浅浅对视着,以一种极轻、仿佛叹息般的语调道:“那都头,为何不能为那名小娘留下呢?” “天中,有挂牵。” 伊奕懿闻言,霜眸中泛起的那丝涟漪渐渐平静,重新转回头看向迷蒙山水,“都头有牵挂。想必,那名小娘在云州亦有挂牵.” “是啊。” 丁岁安声音不觉间也轻了下来,“各有牵挂,身不由己。” 像是一句总结,也像是一句告别。 伊奕懿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她努力扬起唇角,营造出一个符合公主身份的、得体而略显淡漠的微笑,“那便祝都头,一路顺风。” 话音刚落,却听一阵杂沓脚步声,由远及近。 “刚才我看到他了!往这边来了!” “同窗们,这回说啥不能再让他逃了!” “对!虽然睿王谋逆,但当初那吴人在石料厂当众羞辱兑古,便是羞辱我南昭万万男儿,他们武人不敢找回场子,自然由我士子来!” “.” 约莫七八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拨开廊下帷布,齐齐一怔。 他们要找的丁岁安果然“藏”在此处,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大昭高岭之花、陛下唯一血脉、素来低调的昭宁公主竟与此贼并肩栏前。 为首的谢无暇、孙蕴心中登时生出一股极为强烈的酸涩挫败感。 外间有传闻,昭宁和吴国都头丁岁安有私他们原本是不信的,但上回去大胜县,亲眼见他在公主卧房内捉老鼠。 这回,又是两人躲在此处并肩欣赏风景。 吴贼! 不但伤我大昭武士,还果真要采我大昭之花么! 和你拼了! 正在此时,却听阁内内侍尖利喊声,“陛下至~” “恭迎陛下~” 大庆阁内,一片齐声山呼。 酉时正。 “.两国之战,于国无利,于民有伤” 伊劲哉一番高屋建瓴的讲话后,宴席开始。 丝竹声起,觥筹交错,表面一派和乐。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渐松,孙蕴等南昭才俊,目光总不由自主飘向昭宁.她端坐陛下下首,仪态端庄,目不斜视,仿佛周遭一切皆与她无关,那份疏冷感反而更令人心折。 随后孙蕴等人又总忍不住看向坐在远处的丁岁安 谢无暇与孙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虽自诩为竞争对手,但面对丁岁安这么一个外人.他们极愿意联手让对方出丑。 谢无暇率先起身,手持酒盏,向御座方向躬身一礼,朗声道:“陛下,两国修好,实乃万民之福。值此佳期,恰逢吴国文院供奉丁都头在此,不若请其献词一阕,咏我大昭春景,贺两国兄弟之谊” 今日宴席采用分餐制,每人一席,丁岁安的位置几乎在最后方。 百官闻言,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却见他正在自斟自饮,似乎没听清谢无暇话语的内容。 孙蕴适时起身,风度翩翩的朝众人一拱手,高声道:“莫非丁都头看不上我大昭文坛?既如此,小可便先作一词,咏物明志,抛砖引玉,请陛下及诸位品鉴。” “准了。” 伊劲哉微微一笑,目光不自觉往下方看了昭宁一眼.后者似乎对场间发生的事没什么兴趣,正抬袖遮面、端杯饮酒。 一旁,自有内侍迅速搬来几块六尺余的木板,立在场内。 只待佳作吟哦出口,便抄写其上,让众人品评。 孙蕴清了清嗓子,走到中间,面带笑容,直直看向丁岁安方向. “卜算子。 风雨洗尘嚣,玉立青山峭。自是南国第一枝,不共闲花笑。 根固在南疆,岂向北风凋?任尔东西南北狂,贞节朝天傲!” “好!” “佳作!” 大庆阁内,叫好声轰然而起。 席间南昭臣工大约都听到过某些传闻,皆品出这首词作中的深意,不由抚掌轻笑。 孙蕴更是带着几分傲意,用戏谑眼神望着丁岁安。 “玉立青山峭、南国第一枝”说的是谁.根本不用猜。 只论容貌,主观性太强,不好评价;但论尊贵,如今谁能比得过昭宁公主? “不共闲花笑”的闲花也只能是草根的丁岁安了。 “根固在南疆,岂向北风凋?”更直白 赤裸裸地宣告公主属于大昭,绝不会屈服于来自北方的势力。 最后的“贞节朝天傲”既拍了昭宁的马屁,又暗指丁岁安痴心妄想。 就连伊劲哉也连连颔首知道昭宁和丁岁安的事一回事,但女儿莫名其妙失身吴国小都头,若说心里全无芥蒂自然不可能。 在得知丁岁安坚持归国后,这份芥蒂就变成了不满。 有孙蕴作词,也算帮伊劲哉出了口气。 只不过,下首的昭宁依旧没什么表示,只一杯杯饮着酒,瓷白脸蛋已泛起红晕。 那厢,李秋时见孙蕴出招,自己已悄悄移步到了丁岁安身旁。 “贤侄,能写不?能写就来一首,不能写就装醉,毕竟事关国体.” 李秋时话音刚落,却见丁岁安抓起酒壶,直接往嘴里倒了起来。 “.” 李秋时随即明了.小丁这是要把自己灌醉,就不用当众出丑了。 但他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哈哈哈,丁都头这是要借酒装醉么?” “哈哈哈” 谢无暇一开口,周边顿时响起一阵配合的大笑。 却见丁岁安一口气将整壶酒灌下,打了个酒嗝,“李大人,烦请代笔~” “啊?这样了还行?” 两人还没商议好,谢无暇、孙蕴等人已呼啦啦围了上来.他们这是担心李秋时替丁岁安捉刀。 眼看到了这般地步,李秋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内侍送来笔墨。 丁岁安吟一句,他写一句. 俄顷,他身边众多南昭士子的鼓噪、窃笑,渐渐消失越来越静,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上首的伊劲哉以及南昭大臣们眼瞧这诡异一幕,尚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不由着急催促道:“怎样了?作好速速誊到字板上。” 片刻后,凑在丁岁安近前的内侍一路小跑而回。 蘸墨挥毫 “蝶恋花.离南国感怀。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懿消得人憔悴。” “.” 场间一度寂静。 越发将李秋时那克制却又嚣张的呵呵低笑衬托的刺耳、烦人。 虽说文无第一,但这首蝶恋花的意境,远在卜算子之上。 若强说孙蕴胜过丁岁安,就有点无耻了。 场间有名士子,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像是忽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忽地叫道:“哈哈哈吴国文院供奉?就这?有错别字!就这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懿消得人憔悴。若是伊人的伊还说的通,丁都头却用了懿美的懿哈哈哈.白字先生!” “.” 这位士子,却没等来想象中的附和之声。 转头一瞧,所有人都在看向昭宁公主 面色微红的“南国第一枝”手持铜尊,神色矜冷依旧,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下一刻.一行清泪却毫无征兆的自眼角滚珠而下。 清泪滑过面颊,沾染了些许脂粉胭脂泪,幻作琥珀色。 伊奕懿大约直到脸上微痒,才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泪,她迅速抬起大红广袖遮挡。 但.大家已经都看到了。 伊劲哉无声一叹. 是夜,昭宁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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