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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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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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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魍百丈蛇身此刻被火索勒得弓起,骨刃外翻,逆鳞月阙弹出半寸,黑红月华里掺着一星幽绿,像一截毒火在蛇骨里乱窜。 它每一次挣扎,火索便崩断数节,冰丝更被逆火蒸成白雾,雾内闪电如蛇,噼里啪啦劈在镇龙柱上,锁火铃炸成漫天赤星。 阵法像一张被巨兽撕扯的蛛网,时而收缩,时而撕裂,竟一路向谷口滑来——正是陆仁所在的方向。 “不好!” 陆仁心里“咯噔”一声,月轮猛地收紧,幽蓝月光倒卷,把全身丹息压到最低。 可已经晚了——缺月魍无眼蛇首忽然一转,空洞的颚缝正对陆仁。 下一瞬,蛇身竟停止挣扎,骨刃同时收拢,像猎犬嗅到风里最熟悉的一缕腥。 “吼——” 没有声音,只有一道黑红涟漪从蛇口炸出,涟漪所过之处,赤阳草齐齐低头,草叶“嗤”地焦卷,露出陆仁孤零零的身影。 缺月魍百丈蛇身猛地一弹,火索冰丝同时崩断,竟舍弃七人合围,化作一道黑红月虹,直奔陆仁! “它冲我来的?” 陆仁头皮发麻,月轮“叮”地一声,潮刃自动弹出三尺,幽蓝刃尖颤成一片水幕。 “我体内有兽矶残毒——它嗅的是这个?!” 念头闪逝,蛇首已掠至五十丈外,骨刃在草梢上刮出一路火星,像一条倒悬的熔河。 陆仁脚尖一点,潮刃贴着草梢倒滑,可刚退十丈,背后忽然掠过一道星辉——顾无咎无咎剑出鞘,剑鞘裂痕内镇星石碎屑化作一条银缝,星辉在蛇首七寸处“叮”地钉下一粒光点。 “镇!” 焚霄同时抬手,火索重凝,缠住蛇尾;玄尘子无尘拂一抖,霜莲化作白幕,罩向蛇首。 缺月魍被三方力道一阻,空洞蛇颚猛地合拢,发出“咔”地一声脆响——像一柄弯刀咬断自己的刀背。 下一瞬,它竟舍弃陆仁,蛇身一蜷,尾梢缺月角“嗤”地划开夜空,化作一道黑红月缝,遁入月缝深处。 月缝合拢,只留一缕腥甜味,被夜风吹散。 “……追不上了。” 焚霄收手,火索垂落,像一条被抽了脊骨的龙。 他眉心缺月黑影深得像一口井,声音却第一次透出疲惫,“它已遁入"月阙裂缝",至少百里之外。” 玄尘子无尘拂轻摆,霜莲碎成黑雪,他抬眼,眸色仍澄澈,却掠过一缕极细的青电:“兽矶毒火未灭,它还会再来。” “可惜。” 焚霄长叹,火痕被逆火映得扭曲,“只差三息。” 三长老焚璃火铃碎屑从指尖滑落,她咬牙,声音像冰面裂开:“谁把兽矶毒带进阵?” 无人应答。 夜风卷着赤阳草灰,在几人脚边旋成小小的红龙卷。 直到顾无咎忽然开口,声音比冰更冷:“有人。” 他剑尖一转,星辉指向谷口——那里,陆仁正贴着草梢,一步步往后退,月轮幽蓝,把他影子钉在地面,像一条被月光冻住的鱼。 “陆仁。” 顾无咎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剑锋磨骨的脆响,“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焚霄抬眼,火痕微挑,像烈焰撕破霜布:“你是——” 陆仁停步,月轮在铜环内侧“叮”地一声,割得空气“嗤”地裂出一缕白线。 他拱手,声音低而稳:“回掌门,弟子追击裂霜狡,误入雪线,惊扰法阵,罪该万死。” “裂霜狡?” 焚霄眉心一皱,火痕内缺月黑影轻轻跳了一下,“天意……” 他转头,看向玄尘子,声音里带着自嘲,“师兄,看来缺月魍嗅到的是兽矶残毒——与此子同源。” 玄尘子无尘拂轻摆,霜莲再生,声音轻得像雪落:“毒未净,兽再来。回宗再议。” 焚霄点头,火痕收拢,像刀归鞘:“诸位,今夜力竭,先回焚天宗休养。一月后,雪线再布阵。” 他抬手,对玄尘子师徒一礼,“多谢无极门鼎力相助,焚天宗欠诸位一次。” 玄尘子微笑,拂尘轻点,霜莲化作七瓣,瓣瓣无根:“同斩缺月,不分彼此。” “走。” 焚霄抬步,火索重凝,化作一道赤红桥,通向山腹。 三位长老随之而去。 玄尘子轻唤:“无咎,谢蕴,回宗。” 谢蕴抱琴,指尖在空弦上轻轻一拨,音如夜雨,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师兄,走啦。”顾无咎却未动。 他玄衣被夜风吹得猎猎,像夜雪逆卷,声音比剑更直:“你们先回,我处理一点私事。” 玄尘子抬眼,眸色澄澈,却掠过一缕极细的青电:“三息,够否?” 顾无咎指尖在剑鞘裂痕上轻轻一刮,“叮”,一粒镇星石碎屑落入草梢,像提前钉下的墓碑:“够。” 玄尘子不再言语,无尘拂一甩,霜莲托着谢蕴,二人化作一道月白虹光,追向焚霄。 谷口,只剩两人。 顾无咎抬步,剑未出鞘,星辉已从裂痕内渗出,像一条会呼吸的银缝。 他声音低而冷,带着剑锋磨骨的脆响:“陆仁,落鸢岛一别,可是许久不见了。” “我无极门的丹,你用得可还安稳?” 夜风卷着赤阳草灰,在两人之间旋出一道细小的红龙卷,像替他们提前点燃的引线。 顾无咎无咎剑仍未出鞘,剑鞘裂痕内星辉却先一步渗出,在草梢上结出一层薄霜。 他声音低而冷,像冰下暗流,一字一句磨着骨缝:“陆仁,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都在脑子里杀你一次。” “九名师兄弟,连具全尸都没留下,十颗无极先天丹,一颗不剩。” “钢鬃兽幼崽是你抱走的吧?” 陆仁没动,指尖在铜环内侧轻轻一刮,月轮“叮”地一声,幽蓝月光像被风吹皱的水,一闪即没。 他声音哑得像兽矶毒火烤过的沙:“人是我杀的,丹是我拿的,崽……我卖了。” “卖给了谁?” “忘了。” “好,很好。” 顾无咎点头,唇角却扯出一丝笑,笑得比夜还薄,“那现在,把丹交出来,跟我回无极门——我保你留个全尸。” 陆仁抬眼,瞳孔里两轮小月静悬,像两口被海水磨钝的井:“交丹,也交命?” “交命。”顾无咎指尖在剑鞘裂痕上一刮,“叮”,一粒镇星石碎屑飞起,落在两人之间,像提前钉下的墓碑,“或者,我亲手取。” 幽蓝月光忽地一暗,铜环内侧血鸦第三十六只眼无声亮起,像一粒被重新点燃的炭星。 陆仁左袖滑落,掌心已扣一枚三寸银针,针体通体温润,针尖却凝一点幽绿——兽矶残毒。 右手指缝间,更夹着一块乌沉铁块,四四方方,不过婴儿拳头大,表面却坑坑洼洼,像被无数野兽牙齿啃过。 他仍不语,脚尖却往后错半寸,鞋底在草梢上压出两弯极细的月缺——那是“潮生篇”第一式:月影退潮。 顾无咎一眼看穿,声音更低:“半混沌境,灵枢未稳,也敢跟我拔刀?” “不是刀。”陆仁终于开口,声音像潮水退尽后的沙,“是针。” 话音未落,银针已出手—— “嗤!” 幽绿一点,破开夜风,直取顾无咎眉心。 与此同时,乌沉铁块被抛向半空,迎风暴涨,化作磨盘大小,表面坑洼内喷出灰白雾丝,雾丝里缠着细碎月白闪电,像一张被撕碎的雷网,罩向顾无咎头顶。 顾无咎无咎剑仍未出鞘,只抬手,两指并起,在虚空轻轻一点——“叮!” 银针被一粒星辉钉住,距眉心仅三寸,针尖幽绿被星辉逼得“嗤嗤”冒白烟,却再难进半分。 下一瞬,他剑鞘一挑,裂痕内镇星石碎屑化作一条银缝,银缝一闪即没—— “噗!” 乌沉铁块被拦腰切成两半,灰白雾丝未及炸开,便被星辉裹住,凝成一粒冰珠,落地“叮”地一声,滚到陆仁脚边。 “就这点本事?” 顾无咎声音未落,身形已至,无咎剑仍未出鞘,剑鞘裂痕却喷出三尺星辉,星辉凝成一柄虚剑,剑尖直指陆仁咽喉。 陆仁脚尖一点,月轮“叮”地一声,幽蓝潮刃贴地卷起,像一匹被月光冻住的浪,迎着星辉虚剑一斩——“锵!” 星辉与潮刃同时炸成漫天碎光,碎光里,陆仁身形倒滑七丈,鞋底在草梢上犁出两道焦黑沟,胸口起伏,唇角却渗出一缕血丝。 顾无咎只退半步,剑鞘裂痕内星辉更重,像一条被拉开的银河。 他抬眼,声音里第一次透出怒意:“无极先天丹,给你这种废物,真是浪费。” “废物也能杀人。” 陆仁抬手,抹去唇角血丝,指尖在铜环上一刮,血鸦第三十六只眼“噗”地熄灭,幽绿毒火顺着鸦眼灌入丹海,丹海之内,火鲸昂首,幽蓝潮汐瞬间染上一层墨绿。 他身形再次掠起,月轮在指尖凝成一弯三尺潮刃,刃尖却带一点幽绿,像一柄被毒火烤弯的月——“潮刃·毒月!” “来!” 顾无咎无咎剑终于出鞘一寸,星辉如瀑,剑鞘裂痕内镇星石碎屑化作万千银鳞,银鳞凝成一柄虚剑,剑身铭“无咎”二字,字内星辉流转,像两条会呼吸的银缝。 “半混沌境,也分天地——” 他声音落,虚剑斩下,星辉与毒月再次相撞——“轰!” 赤阳草齐齐低头,草叶被逆火与星辉同时切成齑粉,粉末被夜风一卷,在两人之间凝成一道灰白龙卷,龙卷内,幽绿与银白互相撕咬,发出细碎的“嗤嗤”声,像无数蚂蚁在啃噬月光。 龙卷散尽,陆仁单膝跪地,月轮在铜环内侧“咔”地裂出一道发缝,幽蓝月光瞬间暗了三分。 他胸口起伏,唇角血丝成行,滴在草梢上,被赤阳草火光照得猩红。 顾无咎仍立原地,无咎剑已归鞘,剑鞘裂痕内星辉却更重,像一条被拉满的银河。 他抬步,声音低而冷:“交丹,交命,或者——”“我亲手取。” 陆仁没答,只抬手,抹去唇角血丝,指尖在铜环上一刮,血鸦第三十六只眼再次亮起,像一粒被毒火烤红的炭星。 他缓缓起身,月轮在铜环内侧“叮”地一声,幽蓝月光重新凝成三尺潮刃,刃尖却带一点幽绿,像一柄被毒火烤弯的月——“再来。” 幽绿潮刃在指尖碎成磷光,陆仁知道——再打下去,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顾无咎的星辉剑幕里。 "只能先困住他!" 心念电闪,他右掌猛地拍在胸口,铜环"锵"地离腕,迎风旋成六寸圆轮,环内三十六只血鸦眼同时睁开——"呱——!" 一声鸦啸,似铁钉划镜。 滚滚血雾从环心喷薄而出,雾中三十六只血鸦魂振翅,羽如刃,眼如灯,猩红月轮在它们背后浮现;紧接着雾面一拱,一头丈许高的钢鬃兽魂踏出,灰钢棘毛根根倒立,喉中滚出金属摩擦的嘶吼。 两股兽魂交叠,腥风与铁锈味混作一股,直扑顾无咎。 陆仁借兽魂掩护,脚尖急退,袖中却传来"咔嚓"两声脆响——银针本已弯折,此刻从中断裂;乌沉铁块被星辉切去半边,灵气尽泄。 "攻击法器全废,亏得雾隐梭还能用一次。" 他反手摸出一枚巴掌长、通体灰白的玉梭,梭体布满水波状裂痕,中心一缕雾丝游走——雾隐梭,瞬移十丈,却需三十息回灵。 "三十息......够我逃到陷阱!" 抬头间,血鸦与钢鬃已和顾无咎撞在一起——星辉剑幕铺开,像银河倒挂;鸦魂撞上去,羽刃炸成漫天红磷;钢鬃兽挥爪,灰黑爪痕与星辉交击,铿锵如铁匠铺震鸣。 顾无咎冷哼,踏前一步,剑鞘裂痕喷出更多银鳞:"雕虫小技!" 陆仁无心观战,雾隐梭往腿侧一按,"嘭——"一团灰雾炸开,他的身形被雾气撕得粉碎。 下一瞬,十丈外草坡,雾气重新聚拢,陆仁跌撞而出,唇角再度溢血,却不敢停,展开潮生步法,一路踩着草梢朝西北狂奔。 "三十息,三十息......"心里默念,他咬破舌尖,用痛意逼出最后一点灵枢法力。 ......十息、二十息...... 背后杀气陡升,星辉如冷电劈开夜幕—— 血鸦群发出最后一声哀啼,三十六只红眼同时熄灭;钢鬃兽魂被一剑贯颅,灰钢棘毛炸成铁雨。 顾无咎身形自铁雨中踏出,衣角未乱,眸中星辉更盛。 "陆仁——!" 声音裹着灵力,震得赤阳草低头,草叶"簌簌"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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