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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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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捉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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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殊悠悠站定,回道:“本郡主不嫌弃,谁敢妄议?” “沈郎君我便带走了,几位可有异议?”她转而问起局中人们的态度。 桌边的男人面露难色:“郡主,沈公子还欠着银钱……” “什么银钱?” 连衡说:“是赌金吧,哦,兴许还包括那女郎在内未付清的嫖资。” 沈玉絜甚是尴尬,蜷着身子像只虾子,他张口自辩:“我没有嫖妓!” 连殊盯回赌徒那边,对方也推责:“是沈公子寻的玉照,与我们无关!” “那位女郎也叫郁照啊?”连殊若有所思道,似乎瞬间串通了一切,再听不进沈玉絜的吵嚷。 气氛僵峙着,连殊要带走未婚夫,而赌徒们宁死不肯放行,他们人多势众,姑侄两人不得不多加思虑,以免救人不成反激恼了他们。 听说早年便有赌徒因被追债,无力偿还,最后落草为寇,谁晓得这些人会不会是那些危险角色。 毕竟沈玉絜与外人无冤无仇的,谁会做局刻意陷害,反倒是某些唯利是图者更可能这样“欺负”他。 “郡主、公子,清同苑有清同苑的规矩,赌局也有赌局的规矩,不要相互为难了。” 连衡稍加思索,轻哂:“不若由姑母替他赌回来吧?” 连殊微颔首,忽道:“我若是输了呢?” 这显然是一个坑,少年正色地怂恿她跳进去。 “输了……那便只能让沈氏托人来赎了。” 他三言两语把她撇清了。 她心念,沈玉絜是与他有仇吗?难道也因为郁照? 然而少年脸上始终不见多余情绪,用美貌藏匿起一切。 沈玉絜的去留并不关乎她的利益,正因如此,明知他献策是毒计,连殊亦欣然应允了。 她回头看沈玉絜,淡笑:“我不大会啊,不知今日运气如何。” 沈玉絜险些当场气昏头。 她接续道:“玉奴不过是吓你,今日我会带你离开的。” 赌徒知他们已经作出定夺,笑脸相迎。 “郡主、公子,请入座。” 简单介绍了规则之后,一名仆役端来骰盅为他们摇骰子,连殊猝然叫停。 “我听说过赌坊中有人会听骰,局是你们所设,我信不过。在骰盅内加垫布吧。” 沈玉絜输得太惨,难免惹她生疑。 赌徒一愣,不料她一个不沾赌博的女郎会这样了解坊间赌术。 “啊、郡主所言在理。” 入座后一语不发的连衡才揶揄了句:“如此就公平了。” 他有耳疾,耳力欠佳,这样一来,再好的耳朵都不管用了,不就是公平了吗? 话音甫落,仆役揭开骰盅,兀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啊!!!什么、什么东西——” 一截一截的手指从盅里掉落,连对坐的赌徒都大为受惊,噌的站起撞到了椅子。 “啊啊啊啊——” “手指!怎么会有手指!” “还有血……” “哕……” 连殊起身退远了些,桌面上掉了好多截手指,大大小小,看上去几乎能拼凑出半只人手,那是被砍下来切断后塞进骰盅的。 事发突然,始料未及。 是因为她吗……是因为她要反制听骰才会如此? 不对,即便她不开口,依然会败露。 再一看,方才摇盅的仆役已经趁乱逃离。 “是他!”她脸色一凝,口吻冷肃,“人手、指骨……你们杀人剁手,还将指骨藏进骰盅。” “不、不是……没有杀人!我不知道,不知道啊!我们只是骗来了沈玉絜,没做任何伤人事——” 赌徒与另几人早就方寸大乱,莫名出现的指骨昭示着一场命案,他们一定会被当成嫌犯处置。 连殊倒退连连,趁那些人惊惶时拽起沈玉絜,强硬地要带离他,这些人牵涉命案,想必是穷凶极恶之徒,决不能再让人留下。 沈玉絜也早已被吓得冷汗涟涟,不知不觉间死命攥住女郎的腕骨,无所谓什么相视两厌。 真是怕了这些人! 赌徒等人见势不对,有人横拦在门口,阻拦他们出逃,变故之后,怕只能擒住这几位贵人,方有一线转机。 “滚开——” 连殊抄起玉戒尺,如掣剑而动,毫不手软。 而病弱的连衡显然不如她走运,他竭力与歹人周旋,“姑母,你快出去。” “玉奴!” 她唤他,而那些疯子又一股劲地扑上来,室内砸得一团凌乱。 唯独庆幸的是此地没有什么尖锐物。 可没有利器不代表不存在危险。 转眼间,一条黑褐色花纹的蛇盘踞在赌徒的肩头,嘶嘶吐信,纵使毒牙已被拔去,可依旧野性张扬。 蛇,谁带来的蛇…… 她寻寻觅觅,望见角落里盖着布的笼子不知几时被打开了。 连殊喉咙一哽,在恐惧之下失声。而那冷血畜生因为赌徒的靠近而高仰着脑袋一同逼近。 “啊!!!” 利器。 她需要利器,摆脱这恶心的东西! 连殊倏忽间想到什么,摔断了连衡交给她的玉戒尺,显露出锋利的棱角,她抓着沈玉絜退了好几步,负手在后,当那名赌徒再度袭来时,连殊眸色微动而凝于黑蛇盘踞处,孰料玉器划破男人要害,血洒当场,一刀封喉。 黑蛇灰溜溜游走,爬到沈玉絜脚边,被他踢开。 那人捂着颈子倒下,她杀人了。 她只是想弄死那条蛇,是那人非要凑上前来。 连殊捂着胸口,两眼瞪圆了,后背抵靠在墙面,冰凉一片,逐渐冷下了她惶惶的心神,开始沉着狡辩。 她是一朝郡主,她是为了自保,对方是凶恶之徒,她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什么律法道义,都奈何不得她。 她的手为什么在颤抖。 原来是……沈玉絜。 他目睹她的凌厉动作,鲜红泼了她月色的衣衫和透白的面庞,似月上染瑕,全然陌生的连殊,冷静得尤为瘆人。 头目一死,其他人便六神无主起来了,退缩到一边后,夺门而出。 连衡在打斗中受了伤,她过去扶起,连衡看似清瘦,实则身量颇高,骨肉匀亭,拉起他来还花了些力气。 “如何?” “无妨,姑母无碍便好,否则我与父亲还解释不清。”他道,“姑母,他们逃了。” 连衡的视线收回,寸寸刮过她的脸,又落向她掌中被敲断的戒尺,流连良久。 这一回她要怎么还呢? 这也算有恩吧。 连殊提着沉重的脚步,试图逃出生天,已经发生的一切将雅致的茶室变成逼仄的坟茔,地上是躺倒的死人,桌上的手指则代表了另一个死人。 “报案。” “让五城兵马司来查!” 那个用心险恶的主使,有谋算到这一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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