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要对倪永孝下手？”
王道颇有些匪夷所思，
“倪永孝碍着他什么事情了？”
陈国忠解释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在努力烧第一把火。”
王道哑然。
詹姆斯想要烧第一把火，不过被自己破坏了，非但想要借助巴闭的死立威的想法胎死腹中，连自己的安全屋都被人端了个干净。
可不努力烧第一把火吗？
“为什么会选择倪永孝？”
王道疑惑不解。
陈国忠撇撇嘴：
“詹姆斯对我说，要严厉打击香江的走粉活动。”
王道嗤笑道：
“这是扯淡，他自己都在支持巴闭走粉……我明白了……倪永孝不在他的控制中。”
“詹姆斯确实是想要打击走粉的行为，但只针对那些不受他们控制的白粉捞家。”
陈国忠点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想要让雾都的鬼佬改变走粉，就相当于让狗改掉吃屎的习惯。”
“基本上不可能！”
王道抱臂道：
“这是好事情啊，走粉的都该死！”
陈国忠迟疑道：
“可是，这会引发动荡。”
王道反问道：
“什么动荡？”
陈国忠没好气道：
“明知故问。”
“一旦倪家被消灭，油尖旺必然会陷入震荡。”
王道摇摇头：
“我觉得不会！”
陈国忠诧异道：
“不会？”
王道冷静地分析道：
“詹姆斯这家伙可不会随便为人作嫁衣。”
陈国忠一怔：
“你的意思是……他有后手？”
王道轻轻点头：
“对！”
陈国忠皱眉道：
“搬倒倪家很容易，我们掌握了他们大量的黑料，想要他什么时候倒就什么时候倒，还容不得倪永孝翻身。”
“詹姆斯这么快又重新找好了代理人？”
王道奇怪地反问道：
“谁告诉你倪永孝容易搬倒的？”
陈国忠不解道：
“难道不是？”
“你看，玛丽的计划韩琛就说不清楚，黑鬼和国良的作为让韩宾不能容忍。”
“甘地要是知道了他们几个的作为，能不打起来？”
“这些还都是你告诉我的呢。”
“怎么你自己就忽略了？”
王道笑容大盛：
“对，忠哥你说得都对。”
“詹姆斯凭什么知道这些？”
陈国忠心中一动：
“你是说……”
王道叹了口气：
“咱们不能根据咱们自己知道的情况去推测詹姆斯的行为。”
“在他看来，我们九龙差馆瞄准倪家十多年了，倪家依然好好的。”
“这说明什么？”
陈国忠已经隐隐把握住了王道的想法：
“在詹姆斯看来，搬倒倪家不容易。”
王道微笑道：
“何止是不容易。”
“詹姆斯出身雾都电信处，雾都的帮派势力也是相当强大。”
“虽说没有丑国那样猖獗，几乎每条街道都有几个帮派，可是他们中强大的社团，照样令人头疼。”
陈国忠缓缓点头：
“詹姆斯知道倪家不容易消灭。”
“所以……”
“他是打算一边消灭倪家，一边想要去寻找代理人？”
王道轻轻点头：
“对！”
陈国忠松了口气：
“我们还有时间？”
王道不以为然：
“就算是我们还有时间又能如何？”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玛丽和黄志诚做局干掉倪坤的事情，早晚会曝光。”
陈国忠吓了一跳：
“阿道，你可别把这事情透露给倪永孝。”
王道哭笑不得：
“我把这消息透露给倪永孝干嘛？”
“我是说，不要小瞧了倪永孝。”
“倪家的五大头目几乎都有可疑。”
“倪永孝肯定会一个个地去检查的。”
陈国忠皱眉道：
“韩琛也有可疑？”
王道理所当然道：
“在倪永孝的位置，除了他的家人，任何人都很可疑。”
“韩琛又如何？”
“帮助他查到了黑鬼和国华的黑料又如何？”
“韩琛本身就是倪坤的五大头目之一，倪坤死了，他竟然不想着上位……是不是可疑？”
“自己的老婆隔三岔五地被倪坤玩，还心甘情愿，是不是可疑？”
“我要是倪永孝，第一个查的就是韩琛。”
“其次是甘地，剩下的才是黑鬼、国良、文拯。”
陈国忠摸着下巴道：
“有道理！”
一般社团求财，走粉的家伙更不用说，嗜钱如命。
想想看，辛辛苦苦搏命赚来的钱，竟然还要分上头一份，怎么想都会觉得亏。
眼看着有一个摆脱上面自立的大好机会，那能不抓住吗？
像甘地、黑鬼、国华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没有了倪坤，以后赚到的钱就不用分出去一份儿，多好！
像文拯这样的也算是正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倪家有没有后手？且随大流。
唯独像韩琛这样的，简直让人不可理喻。
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愚忠？
谁特么的信啊！
走粉的讲忠诚？
脑子秀逗了吧！
王道又道：
“倪永孝不会动用自己的人去查其中的真相的，这会轻易暴露他的打算。”
“他会采取别的方式……”
陈国忠秒懂：
“侦探？”
王道点点头：
“以倪家的财力，怕是会聘请世界上最好的私家侦探来做事的。”
陈国忠缓缓点头：
“距离倪坤被杀没有多久，留下的线索很多，最明显的就是被玛丽收买的那四个保镖……”
“那个侦探要是有本事的话，顺藤摸瓜，不难把玛丽和黄志诚给挖出来。”
“到时候……一旦倪永孝要洗白，就是他向五人下手的时刻了。”
王道拍手道：
“对，倪永孝这家伙能忍，即便他查出了是谁干掉倪坤，他也不会轻易地打草惊蛇。”
陈国忠缓缓点头。
王道又道：
“可是我们这一味的死守不是办法。”
“走粉的都该死，倪家是一定要拔除的。”
陈国忠皱眉道：
“可是这会造成油尖旺的动荡。”
王道直白道：
“你要是不采取行动，不管是詹姆斯推动倪家覆灭，还是倪永孝自爆，到时候都会引动油尖旺的动荡。”
陈国忠烦恼地挠挠头：
“咱们是香江人，可不会为了升官发财不顾街坊的生活。”
“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道想了想道：
“长痛不如短痛。”
“让人取代倪家就行了。”
陈国忠皱眉道：
“你不是说走粉的都该死么？”
“你还想要控制一个走粉的集团？”
王道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陈国忠不解道：
“那是……”
王道直白道：
“扶植两三个社团，把油尖旺给控制起来就行了。”
陈国忠微微一呆，旋即气笑了。
“我还以为你会出什么好主意。”
“结果就这？”
“你知道油尖旺的油水多肥吗？”
“咱们不说尖东和旺角，单说油麻地好了。”
“那条钵兰街，巴掌大小的地方，有不下十家社团的堂口。”
“而这十家堂口，都特么的做得好好的。”
“油麻地的钵兰街是如此，更不用说尖东和旺角了。”
“要是真出现两三家社团，那它们的力量也比得上洪兴了。”
王道认真回应道：
“把油尖旺交给传统的社团好，还是交给毒贩好？”
“就是这两条路，你选！”
陈国忠霎时间沉默下来，这特么的还用选？
当然是交给传统的社团了。
然而想想他又有些不甘心，艰难道：
“油尖旺就不能没有社团吗？”
王道郑重道：
“可以，不过要大环境改变，上头支持。”
陈国忠失望不已：
“要让鬼佬支持？”
“鬼佬连家门口的社团都铲除不了，又怎么可能为了香江打生打死？”
王道耸耸肩：
“这就是了。”
“指望鬼佬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这个局面，只能指望我们自己。”
陈国忠想了想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
王道无语道：
“忠哥，你是大佬你话事。”
“我就是你派出去的卧底小弟。”
陈国忠笑道：
“阿道你可太谦逊了，现在江湖上谁还把你当作普通的人？”
王道直白道：
“蒋天生、韩宾可能看重我一些。”
“阿本、骆驼也会。”
“其他人吗，除非是了解旺角堂口的，要不然都不会想到我的名字。”
陈国忠摇摇头：
“你可把洪安给忘记了。”
王道不以为然：
“洪安也不知道我的本事。”
“现在江湖上知道我真正本事的也就是咱们股市基金的人……”
“韩宾其实也是不知道的。”
陈国忠好奇道：
“卓可乐、花豹、花弗、司徒四人在你手里吃了大亏，还不给你宣扬宣扬名声？”
王道好笑道：
“他们会吗？”
“要知道，不论是我，还是阿杰、阿富可都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
“他们要是被江湖大佬打了，那恨不得给那个大佬宣扬宣扬。”
“大佬越厉害，他们遭受的创伤越合理，毕竟输给高手不丢人。”
“可是我们三个是无名小卒啊。”
“那还不如他们是被靓坤打了呢。”
陈国忠缓缓点头，王道说得很有道理。
王道嘲弄道：
“这些人闭嘴不说，其实还有一层意思。”
陈国忠一怔：
“还有一层意思？”
王道笑道：
“他们其实希望有人能够像他们这样遭受这样的失败。”
“这样就不会是他们四人孤零零的这么凄惨了。”
陈国忠哑然：
“也就是说……”
“他们选择隐瞒你的消息，是期待下一个倒霉蛋的出现？”
王道大笑道：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淋过雨的人看见有人撑伞，转头就把伞给撕了，凭什么让他们一个人淋雨？”
“要淋雨大家一起来嘛！”
陈国忠缓缓点头：
“有道理啊。”
紧跟着他的面色变得怪异，
“那岂不是说，要是他们几个一直不宣传你的事情，你在江湖上的形象就是一个不会功夫的白纸扇？”
“还是很有钱的那种。”
王道反问道：
“不好嘛？”
陈国忠神色古怪：
“好！”
“如何不好。”
“我见过很多卧底想要千方百计地隐藏自己，结果不到三天就暴露了。”
“你这家伙基本上没有隐藏，却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个。”
王道耸耸肩：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把自己分成好多份，把需要展示的展示给该看的人看到就行了。”
“除非有人能把我的所有一面都拼凑起来，那样才会看到真正的我。”
“然而这些事分数不同的势力，想要拼凑起来我在他人心中的所有印象基本上不可能。”
“所以呐，我是安全的。”
陈国忠除了感叹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跟你说话总是能让我放松下来。”
陈国忠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王道纳闷道：
“你不应该天天心情好吗？”
陈国忠没好气道：
“差馆的事情那么多，我想要心情好，哪里那么容易啊。”
王道奇道：
“你就没有查看股市吗？”
陈国忠不解道：
“股票升了？”
王道点点头：
“升了几十倍而已。”
陈国忠顺口道：
“升了几十倍也挺好……”
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道，
“多少？”
王道性情愉快：
“几十倍而已，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陈国忠直叹气：
“几十倍还而已，阿道，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那岂不是说？”
王道耸耸肩：
“忠哥，准备好了做一位亿万富翁了没？”
“你和坤哥都将会获利三个亿多一点。”
“名副其实的亿万富翁。”
陈国忠接连倒抽了几口冷气，即便他不是那种对钱看重的人，也忍不住惊叹这个数额。
太特么的大了！
王道笑问道：
“是不是心情好点了？”
陈国忠大笑道：
“当然！”
“这要是心情还不好，什么时候心情还会好？”
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开了一句玩笑，
“要是鬼佬再敢给我鬼扯淡，我特么的在江湖上挂暗花，弄死他。”
王道哈哈大笑：
“你用炽天使的身份领了暗花，干掉了鬼佬，结果不收钱？”
陈国忠摸着下巴道：
“这个主意不错啊！”
王道翻了个白眼。
陈国忠心中大定：
“詹姆斯的新白手套，尽量地打探出来。”
王道点点头：
“明白。”
陈国忠想了想道：
“至于取代倪家的社团，你有没有好的选择？”
陈国忠这么讲，就是已经确定接纳王道的提议。
“其他的我不知道，洪兴必然是要占据一席之地的。”王道随口道。
陈国忠怪异地看着他：
“你不怕蒋天生知道这消息之后睡不着觉？”
王道撇撇嘴：
“蒋天生要是知道我没有给洪兴争取利益才会睡不着觉呢！”
陈国忠哈哈大笑：
“行，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临走的时候叮嘱道，
“阿道，你要小心，不要暴露在詹姆斯面前。”
王道笑道：
“忠哥，现在该反过来了。”
“是詹姆斯不要暴露在我和坤哥面前。”
陈国忠一怔：
“你的意思是？”
王道直白道：
“香江是鬼佬控制的不假，但还是有钱人的社会。”
“过几天，我也勉勉强强算是一个有钱人了。”
“詹姆斯的身份确实吓人，可他在我这个有钱人面前压根就不敢公开真正的身份。”
陈国忠不解道：
“为什么？”
王道轻笑道：
“西方社会的根本就是有钱人，我们又有正当行业在身，即便他詹姆斯再不舒服，也不敢明着对付我们。”
“要是他们来暗的，那不好意思了，我还是洪兴的白纸扇。”
陈国忠无语道：
“那不就是说，只有我面对詹姆斯的时候处于劣势？”
王道遗憾地点点头：
“对，确实是这样。”
“他是差馆的高级警司，还是隶属于政治部。”
“詹姆斯可以监控你的所有案件，你想要拒绝都不可能。”
陈国忠一时间呆住了。
王道反过来安慰道：
“忠哥，坚持一下也就过去了。”
陈国忠只想要骂人。
王道笑了笑，挥挥手驱车就回去了，只留下了陈国忠在海边风中凌乱。
靓坤看着王道回来问道：
“你见阿忠说什么了？”
王道随口道：
“我恭喜忠哥快要成为亿万富翁了。”
靓坤呵呵直笑：
“阿道，有你的。”
“今天宾尼前来，说起这个，简直要把他羡慕死了。”
王道又做出了拉开房间门抬头的举动，靓坤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你去见阿忠，不是交换情报吗？”
王道点点头：
“对，不过这次的情报有些大。”
靓坤不以为然：
“能大到什么程度？”
王道随口道：
“詹姆斯要对倪家下手！”
靓坤猛然抬头：
“詹姆斯找到新的白手套了？要对付倪家？”
王道不得不感叹，在江湖斗争方面，靓坤就是敏锐。
“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
“不过詹姆斯去找忠哥了，想要联手一起对付倪家。”
靓坤想了想：
“倪家可没有这么好对付，詹姆斯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我还以为这家伙真的找到了对付倪家的方法了呢。”
王道轻声道：
“忠哥要我问你，洪兴有没有兴趣成为统治油尖旺的三家之一。”
嗯？！
靓坤豁然抬头：
“这是怎么说？”
王道一摊手：
“詹姆斯和忠哥联手，倪家肯定要挂。”
“然而忠哥不想要遂了詹姆斯的心，他不想让油尖旺再出一个大的走粉集团，所以打算选定三四个传统社团控制倪家。”
“洪兴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