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忠来得非常快。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整个小组都被他带来了。
詹姆斯看到他的时候，半是尴尬，半是安心。
“我们在洗手间发现了一个被打晕的医生，他身上的白大褂没有了。”
“根据记录，他才是给你换药的医生。”
“理查德和其他两个伙计没事情，他们只不过是被麻醉剂弄晕了而已。医生说只要睡足十二个小时就可以了。”
陈国忠把调查的情况向詹姆斯通报，即便不与他通报，事后他也得写一份报告。
“凶手只有一位，sir的身手很是不错。”
詹姆斯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国忠：“只有一位？这手段不像是社团的作风啊。”
社团一般都是乌合之众，当然他们也有刀手。
只不过刀手出动的时候，全都是蒙面，基本上不会让人知道自己是谁。
这是社团最为精锐的武力。
倪家不是社团，他们是走粉集团，出动这种力量，绝对会动枪，可不会是麻醉枪。
另外，倪家也不会仅仅只出一位枪手。
陈国忠把詹姆斯拉到一边，低声道：“这不是倪家的人。”
“你不是告诉我，倪家的人要对我动手吗？”詹姆斯不解道，“难道还有人要对付我？”
若是这样，那还真够糟糕的。
陈国忠神情很是严肃：“他是杀手！”
什么？！
詹姆斯猛然抬头，惊骇不已：“杀手？！你在开玩笑？”
“我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他是杀手排行榜上排名前十的杀手。”陈国忠现在可不会跟詹姆斯客气。
如果不是王道的计谋，想要让陈国忠对鬼佬客气那是做梦。
没错，陈国忠的姿态都是王道的建议，陈国忠需要一个人设——情报灵通，办事雷厉风行的辣手神探。
这种人设的好处是，只要情报能够跟得上，他仿佛就无处不在。
又因为情报灵通，自然就可以对上司提足够的建议——我的情报灵通，我的话语权就会增加；你们要是不听我的，倒霉了就是你们的问题。
听我的，避免了损失；不听我的，倒霉别找我。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先人一步。
依照陈国忠的本性，他管詹姆斯去死？不要忘记他还有一个马甲叫作炽天使。
这种想要通过毒品来控制香江的粉贩，弄死最简单不过。
让陈国忠来救他，压根不可能。
王道劝他：“詹姆斯就在那里，做掉他分分钟钟的事情，不如让他帮你把位置往上爬一爬。”
陈国忠这才勉强答应下来，要不然，他管詹姆斯去死。
喝着凉茶坐看两人狗咬狗不好吗？
大晚上带着一众队员出警，闲的啊？
“还真是杀手榜上的家伙！”詹姆斯仔细查看了杀手一眼，一下子就认出对方的来历，杀手排行榜上原本排名第四，现在排名第三的毒蛇。
炽天使依然排第一，毒狼被干掉了因此他后面的杀手都递进一位。
“他找我做什么？”詹姆斯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家伙，难道除了倪家还有别人也盯上自己了？
电信处干什么吃的、
他都被人盯上了，竟然也没有情报通知一下？
“不！”
“应该不是别的组织。”
陈国忠做出了判断，
“这是倪永孝的手笔！”
嗯？！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杀手帮上排名第四的杀手。”詹姆斯瞪大了眼睛，“想要约他很困难吧？”
“今天你刚告诉我，倪永孝想要对付我，然后这家伙就来了。”
“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陈国忠叹了口气：“詹姆斯，你很倒霉！”
“谢谢，你不用提醒我这个。”詹姆斯没好气地回应。
陈国忠正色道：“我是说真的，你很倒霉。他本来不是冲着你来的。”
“这里面还有隐情？”詹姆斯压根不信陈国忠说的话。
陈国忠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詹姆斯：“在大上个月，冈本的鬼冢死在了香江，他是被杀手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炽天使干掉的。”
“鬼冢很有钱，是冈本战后崛起的财阀之一，他的信托复仇基金都有两千万美刀。”
“毒狼他们就是为了追求赏金才来这里的。”
“结果你也知道了，他们被炽天使干掉了。”
“只不过奇怪的是，那笔复仇基金也没有了踪影。”
“鬼冢家族的人一直没有放弃复仇，他们另外给出了一笔赏金。”
“于是很多杀手就此来到香江，想要找到机会拿到这笔赏金。”“你是说……”詹姆斯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国忠，“毒蛇也是其中之一？”
陈国忠叹了口气：“詹姆斯你确实挺倒霉的。”
詹姆斯想要骂人，他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
倪永孝想要找他询问杀死倪坤的凶手，迫不得已不能动用倪家的人手——倪家的五大头目全都有杀死倪坤的嫌疑，他不敢动用五大头目的人。甚至，他连这件事情都不敢告诉他们。
于是倪永孝只能动用外人。
可目标是他詹姆斯——非但是差佬，还是一个鬼佬。
一般人即便派出去也没有用的，都是送菜。
哪怕是请外援，也得找一个身手高超的家伙，思来想去，就找到了专业杀手——毒蛇！
毒蛇是杀手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杀手，一般情况下，想要雇佣他不容易——就算是想要赶来香江，都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
然而倒霉的是，因为炽天使的事情，香江这段时间聚集了太多的杀手，毒蛇恰好也在这里。
于是各种因素加在一起，前来找他的不是什么倪家，而是毒蛇！
詹姆斯脸都绿了：“这还不能定倪家的罪？”
“不能！”陈国忠遗憾地摇头，“杀手的规矩，你应该比我更懂。”
“在香江，见到杀手的机会很少，反倒是在西方世界，他们的活动会多一点。”
詹姆斯苦笑不已。
这些杀手到死都不会背叛雇主的，要不然就会破坏规矩，以后非但接不到生意，甚至还会遭到某些势力的追杀——一个随便泄露雇主情报的杀手，不应该存在的。
陈国忠同情地看着他：“詹姆斯，我建议你换一家医院吧，这里不安全了。”
顿了顿，他低声道，
“如果可以，还是进入政治部养伤吧。”
詹姆斯猛然抬头：“需要做到那个地步？”
“你知道，这里号称间谍之都。”陈国忠实话实说，“全世界都有间谍在这里。”
“你现在的对手，可不仅仅是倪家了，还有其他情报机构的人。”
詹姆斯暴怒：“这是把我当成了一个软柿子？”
陈国忠不说话，然而沉默就已经是一种态度。
詹姆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道：“我要带这家伙回差馆。”
“没有问题！”陈国忠问都不问詹姆斯要把毒蛇带到哪里去，他更不担心毒蛇的命运。
反正在他看来，詹姆斯、毒蛇、倪永孝三人爆发战争，那是最棒的。
“陈，我欠你一份人情。”詹姆斯看到陈国忠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赶紧画下了一个大饼。
陈国忠笑了笑：“那我就接受这一份人情。”
“不过詹姆斯，你要小心倪家的人。他们是好惹的吗？”
“现在我们压根不可能证明毒蛇是受倪家雇佣的。”
“你应该想其他的办法。”
詹姆斯狠狠地点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他心里憋了一团火。
倪家是吧？
看我怎么报复你们！
然而等到詹姆斯到了车上，他冷静下来，倒抽了一口冷气。
事情，貌似不好办啊！
……
陈国忠把詹姆斯等人护送回政治部，就把今天的事情向陈欣健做了汇报。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陈欣健听了吃了一惊，想了想道，“你处理得很好，这种事情咱们参与到这里就行了。”
“以后论功行赏少不了咱们的份儿。但是麻烦嘛，能免则免。”
“鬼佬的事情，咱们少掺和。”
陈欣健主打一个不粘锅。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国忠笑道，“主要是我得到了这样的情报，要不然，我才懒得理会鬼佬呢。”
“这样想就对了。”陈欣健很是欣慰，“高级督查跟警司是不一样的。身在基层靠着破案没有问题，可是到了警司一级，会做人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跟鬼佬不是一路人，但现在香江还是在鬼佬的治下，表面的工作是要做好的。”
“你的性子刚直，容易得罪人。”
“我还替你担心来着……”
“现在，可就不用担心了。”
“你也不用担心老总那边的事情，我替你去说。”
陈国忠道了谢：“多谢大sir。”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陈欣健笑道，“不过你的情报是真的准确啊，连这种情报都能收到。”“那位伙计你可要保护好了。”
“除了你之外，不要让第三人知道他的身份。”
陈国忠连连点头：“我明白。”
只是他暗道，阿道需要我保护？反过来还差不多吧？
要不是阿道不想要跟社团牵扯得深了，这位现在就已经是洪兴的揸Fit人了。
洪兴深水埗揸Fit人，让靓坤手下的傻强做了。
明眼人都知道，那是靓坤的头马王道不想要，王道真要争，谁能争得过他？
陈国忠收队之后给王道打了个电话：“老地方见。”
半个小时后，在老地方，王道扔给了他几罐啤酒。
“怎么带这东西来了？”陈国忠很是奇怪。
王道无可奈何道：“大佬，你非得今天晚上把我约出来吗？”
“你知道我在干嘛？我正要跟阿珍探讨物种起源的奥妙，你就打来了电话。”
“阿珍差点没有让我走！”
“我跟阿珍说你心情不好，让我陪你喝酒，这才出来的。”
“要不然我回去一点酒气没有，怎么跟阿珍交代？”
他吐槽道，
“阿珍主持警训节目多了，差人基本的手段不想学也会了。”
“啊？！”陈国忠汗颜道，“对不住啊！”
王道耸耸肩：“没办法，谁让我是卧底呢！”
“那咱们长话短说。”陈国忠赶紧把今天的事情跟王道说了一遍，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王道给出合适的意见。
不知不觉中，不但是靓坤，就连陈国忠都把王道当作军师用。
“詹姆斯没有受伤？”王道皱眉问道。
陈国忠摇摇头：“没有，詹姆斯很是警觉，毒蛇并没有对他造成损伤。不过，他的伤口破裂了。”
和兴盛的人砍他是真的砍，虽然用的是西瓜刀，虽然砍得不深，那会儿也把他砍得皮开肉绽。想要恢复过来只能静养。
这次一动，伤口破开，又得好好地静养了。
“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王道沉声道，“过犹不及！”
“我们不是要掺和进詹姆斯和倪永孝的斗争，我们的目的是要倪永孝尽可能地消耗詹姆斯的力量。”
“最好能够给詹姆斯以沉重的打击。”
陈国忠皱眉道：“这样会不会逼得詹姆斯狗急跳墙？”
“狗急跳墙？”王道反问道，“就算詹姆斯狗急跳墙又能怎样？”
陈国忠一怔，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啊，就算詹姆斯狗急跳墙能怎样呢？
他是能公开自己电信处特工的身份还是能够引进电信处的力量？
这里可是香江，是有名的间谍之都。
雾都本身就没有间谍法，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他们才制定了反间谍法。受雾都统治的地方，基本上也没有间谍法。
要不然雾都也好，香江也罢，也不会成为世界有名的间谍之都。
詹姆斯的隐藏身份公开了，那他就倒霉了。
各国的军情人员肯定对他有兴趣。
假若他撑过这一关，引进了电信处的力量来对付倪家——那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狗急跳墙？
他连跳都跳不起来！
“忠哥，我们要坚持我们的策略。”王道轻声道，“詹姆斯是一定要把他打服了的。”
“先前的三个社团给他施加压力这还不够，与倪家将来的一番战斗也是不够的。”
“我们还需要额外的动力让他们低头。”
“巴甫洛夫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他教会我们如何科学地驯狗。”王道循循善诱。
陈国忠满头雾水：“巴甫洛夫是谁？”
“北边的一位科学家，研究出了条件反射原理。”王道也不纠结，陈国忠不懂得这些很正常的，再往前一点，只要能够读报就能当差……那更没有文化。
大环境就是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简单讲。”
“对付詹姆斯，就要如同驯狗一样，让他产生应激反应。”
“比如，他想要拉拢巴闭，洪兴就把巴闭干掉。”
“他想要拉拢大浦黑和白头翁，和联盛和兴盛同样把两人给干掉。”
“等到詹姆斯与倪家这一战爆发之后，詹姆斯获胜是应当的，但他们就算是获胜也不会轻松。”
“詹姆斯一定会拉拢别的人。”
“他拉拢谁，我们就干掉谁。”
“这样，他就会产生条件反射。”
“甚至会隐隐排斥自己的任务。”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成功一半啦。”
陈国忠目瞪口呆：“你这是把詹姆斯当狗训？”
“不然呢？”王道嘿嘿笑道，“鬼佬不当人，我拿他当条狗训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国忠哈哈大笑：“阿道，再加大点力度，弄死这个鬼佬。”
两人对视一眼，碰了一杯。
“詹姆斯现在被倪永孝牵扯，以倪永孝的脾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后手是连绵不断的。”
“除非揸詹姆斯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政治部，他只要出去，那就会遭到倪永孝的袭击。”
“倪永孝不是白痴，他知道詹姆斯的身份，更知道不能让他腾出手来。”
“一旦詹姆斯腾出手来，倒霉的就会是他倪永孝了。”
陈国忠细细想了想，吃惊道：
“那这样说，倪永孝只能不停地进攻？”
王道轻轻点头：
“没错，倪永孝唯一的胜机就是进攻，不停地进攻。”
“一旦他的进攻停滞，那就是他的死期了。”
陈国忠叹了口气：
“我本来想着要亲手抓住倪永孝的。”
王道耸耸肩：
“詹姆斯就算对付倪永孝，也不会用电信处的身份，只能用差馆的。这跟咱们对付倪永孝实际上没有多大的差别。”
陈国忠直摇头。
很显然，他还是更想亲手抓住倪永孝，让他伏法。
王道忽然转移了话题：
“忠哥，趁着詹姆斯被倪永孝牵扯住，我想扩大一下洪兴的影响力。”
陈国忠苦笑道：
“洪兴的影响力还要扩大啊？”
王道耸耸肩：
“具体地说是坤哥的影响力。”
“坤哥将来要开别的公司，需要大量的人员，又不能去别的地方招收，自然优先考虑社团的人了。”
陈国忠喜道：
“这是个好消息。”
陈国忠对靓坤很是放心，两人聊天不止一回了，靓坤是真的觉得做社团不如做生意。
留着社团不过防着江湖仇家对他的追杀，人家的重心全都放在正经生意上。
若是靓坤的计划能够成功，得有多少古惑仔回归正道啊。
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好事情。
“你想要怎么扩大靓坤的影响力？”陈国忠的心情很是愉悦。
王道笑问道：“把洪福给收回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