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哥有些昏昏沉沉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然后他就听到了耳边有同事们交谈的声音。
今天同事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不对！
“不好！几点了？”
班哥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就发现，现在竟然已经上午九点多了。
不是同事们来得早，是自己起晚了。
难怪有几个同事已经到了，正在吃早饭或者准备开机干活了。
“完了，我的方案还没写！”
他本来打算昨天晚上熬个通宵，先把“狗狗翻译器”的产品方案写出来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斯托卡也想要一台电脑。
其实斯托卡想要一台电脑也没啥，大不了耗上几个小时的时间。
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手贱，点了关机。
程序员的电脑，就不能关机啊！
昨天晚上忙完都凌晨三点了，他本来打算睡一觉，今天早上早点爬起来写的，结果没想到一觉睡到了现在。
待会儿平子就要来上班了吧。
我昨天晚上告诉平子，晚上要把方案写好，今天就启动的！
这可怎么办！
他能看得出来，唐一平对这个项目激情满满。
事实上，唐一平做什么东西，都是激情满满。
这段时间，整个公司就唐一平陪他加班时间最多。
当然了，唐一平的加班和他还有点不一样，唐一平是时而可以好几天不见人影，也可以一下子就在公司玩个24小时连轴转。
唐一平最喜欢的，就是抓住自己有激情有灵感的时候，一鼓作气把东西写完。
而班哥发现，自己的精力，却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不然，今天也不会一觉睡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怎么能没爬起来呢！”他懊恼地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
他真的很怕自己耽搁了唐一平。
而且，他真的也不想让唐一平把自己看扁。
他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现在，整个公司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他曾经是一个产品经理了。
当年，公司的拳头产品，那个当时野心勃勃想要改变世界的本地生活APP，就是他的手笔。
当时本地生活类虽然已经是一片红海，却还没有哪个APP能够独占市场，而凌海科技的产品一出现，就直接差点打爆了其他所有的竞争对手。
但……
只是昙花一现。
在紧锣密鼓准备2.0版本上线的时候，有一天他也是这么睡在了公司里，第二天也是睡过头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头痛欲裂。
再坐在电脑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脑海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
他突然什么都不会了。
就像是有一个大勺子，像是挖冰淇淋一样，把他脑袋里的东西，挖走了一大块。
甚至，就连他自己做过的产品，再看的时候，都觉得有些陌生。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到当年那种状态。
可几次折腾之后，产品因为迭代失败而竞争失败，退居一隅，成了竞争大潮之下的牺牲品。
在那之后，公司就陷入了生存危机，梦想溃散，现实沉重，大家从创业者和梦想家，变成了牛马。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做梦梦到自己做了一个超牛逼的新产品，突然之间公司起死回生，投资人踏破门槛，陆铭远抱着他的大腿叫爸爸，泽哥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就知道可以信任你！”
还有人把一个沉重的奖杯，发到了他的手里。
然后他就被奖杯砸醒了。
也有时候，他会梦到突然之间，全国人民都在教自己做产品，他们一边狂骂一边用自己的产品，而自己就那么躲在背后偷笑。
可一切都只是梦。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做产品了。
也已经没有人愿意让他做产品了。
但是，唐一平记得。
说实话，他特别感动。
“我怎么这么不争气！”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希望平子再多睡一会儿，可变现在就起床！”
他转身就向自己的新办公室里狂奔，然后晃开了屏幕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听到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是9号电梯。
整个公司，就只有唐一平喜欢坐九号电梯。
然后他就听到了唐一平的声音。
“班哥！”
完蛋了！
平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你至少睡个回笼觉啊！
小孩子睡觉少了会长不高的！
或者你去吃个早饭啊！吃到下午再来！
我当初为什么要手贱点关机！！！
“班哥我来了！你的方案写好了吗？”
我该怎么说？我现在就开始新建文件夹，新建文档，新建……
“班哥，我给你带了早餐，今天运气真好，出门就碰到了一个……”
声音越来越近，班哥紧张到冒汗了。
他嘴唇发干嗓子发涩手发抖眼发花。
其实，有时候人最害怕的，不是失败，不是犯错。
而是让信赖自己的人失望。
班哥总能感受到唐一平的眼神。
那种信赖，信任，甚至带点小崇拜的眼神。
好像什么事情交给自己，都可以完全放心的那种眼神。
就算自己是个算不上优秀的程序员，没有教他很多东西，但他信赖自己。
就像小鸭子天生就信赖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那只鸭子一样。
他信赖自己，最初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mentor。
他只是把对待老师、父母长辈的那种信赖投射在了自己身上。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唐一平在人前称呼自己为“我师父”了。
自己何德何能？
所以他也在拼命不辜负这种信赖。
但现在这种信赖，要被打破了。
还是在自己最在乎的事情上。
他会怎么看自己？
“班哥……”唐一平的轮椅，出现在了班哥的电脑旁。
“哇！这是写完了？”
嗯？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写完了？
但是。
屏幕上，一个名为《“狗狗翻译器”初始产品方案》初稿修改（五点修改）最终稿再修（1）（2）（1）.docx的方案，正打开着。
“班哥你好厉害！竟然一晚上就写完了！你都不睡觉的吗？”唐一平都震惊了。
他明明记得昨天走的时候，班哥还没把狗子的电脑装好呢。
“呃……这个……”
班哥一脸懵逼。
难道我的执念太深了，所以昨天晚上半夜梦游起来写的？
不可能啊！
我如果有这能力……
我特么还在这里？
是谁？
是谁偷偷写好方案放在我的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