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市。
金华小区。
“就这儿。”沈新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
3单元901。
孙钊点头，直接上楼。
昨天接到的宋石峰电话，汇报了吕有为之后，孙钊决定来文远市，亲自给宋石峰做一份笔录。
沈新和丁雨薇都跟着，同行的还有分局技术科的画像专家张南海。
争取做一份嫌疑人模拟画像。
人在家，摁了门铃之后，很快门就开了。
宋石峰51岁了，国字脸，人挺面善，他妻子和女儿也都在。
一家人很客气，称很高兴能帮上警察的忙。
“孙警官，前天打完电话之后，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但毕竟已经过去六年了，真的没太深的印象了，我就记得他挎着一个那种红色的蛇皮袋子嘛。”
“然后穿着黑乎乎的衣服，具体是什么衣服，不太记得了，那些流浪汉不经常穿好多件衣服，所以看不出来。”
“然后头发挺长的，估计到耳朵根了，就炸着，乱糟糟的。”
“对了，他好像有胡子，唇上有，下巴也有，山羊胡那样的。”
宋石峰又介绍了新的情况。
孙钊不住点头，连声感谢，然后提出了做模拟画像的请求。
张南海是分局的老资格了，四十多岁，戴着窄边眼镜，说有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没有印象，其实大脑都记着呢，可能需要引导才能想起来，所以可以试一试。
“行倒是行，就怕想不起来。”
宋石峰很配合。
他按照张南海的要求，躺在沙发上，闭眼，放松心情，然后从正月十四他返回南江这件事着手，再加上一些询问技巧，比如先堵车，还有下高速之后发生的事情，强化他的记忆，直到最后引导到案发地点。
其他人就在餐厅等待。
宋石峰女儿还问起了豆豆。
很显然，她是粉丝。
“也就是说，豆豆是被虎斑那啥了，然后生生追了三十公里，自己跑到你们警察局的吗？”她一阵不可思议。
表情仿佛在说，就虎斑那丑样，还能这么招喜欢？
沈新心说自己也好奇呢。
这些天，对虎斑的管理放松之后，他偶尔也会在分局附近溜达溜达。
然后分局附近就开始有母狗出没了。
只能说狗有自己一套独特的审美。
足足快半个小时，张南海才结束，然后把画像给沈新三人看。
“就像他说的，一闪而过，时间太短了，又过去这么多年，他真的没太大的印象。不过有一点，这个流浪汉应该挺高的，据宋先生说，肖洪抓着他衣领。“
张南海比划了一下，道：“手举得高，而肖洪呢，身高是1米74，所以我推测这个流浪汉的身高可能在一米八以上。”
沈新望向画像。
乱糟糟的头发，略显消瘦的脸庞，宽下巴，眉弓突出，眼窝深。
然后有胡须，山羊胡。
“这个眼窝深确不确定？”孙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张南海摇头：“不好说，但从他的描述来看，我推测应该是这样，因为他说车灯照着，眼窝那里有阴影，所以推测可能眼窝比较深。”
“我给他看了画像，他觉得挺像的。”
宋石峰走了过来说抱歉，他就只记得这么多。
孙钊连忙表示已经万分感谢了。
因为至少确认了肖洪的确和人发生了争端，有了调查方向。
而且对方还不是毫无特点的普通人，是一个流浪汉，这其实是一个很鲜明的调查特征。
“宋先生，悬赏金的事情，等我们这边调查之后，会再联系您的。”临走的时候，孙钊还说起了悬赏金的事情。
按理来说，要等案件侦破，抓到凶手之后，悬赏金才会发放。
但这是悬案，虽然有了线索，但依旧无法确定能否侦破。
所以来的时候询问过吕有为的意见，说只要调查确认当时的确有流浪汉，并和案件有关，那就发悬赏金。
宋石峰连忙表示钱无所谓，不重要，只希望案子能侦破，能找到凶手。
说六年的案子了，警察还能追着不放，不容易的。
几人离开，也不迟疑，立刻前往火车站，准备返回南江。
候车大厅内，孙钊聊起了案子，问沈新和丁雨薇有什么想法。
丁雨薇看了一眼沈新，率先开口道：“孙队，我觉得我们应该关注一下动机，一个流浪汉，为什么要杀害肖洪。”
“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可能，比如还是抢劫杀人，但劫匪伪装成了流浪汉。”
孙钊点头：“对，这是一个方向。”
因为这是当年确定的侦破方向。
说着，孙钊又望向沈新，问沈新怎么想。
他知道沈新很有想法，思维很活，像吴家望的案子，一般人绝对想不到吴家望是遭遇了车祸。
还有刘来宾的案子，推测六人都是凶手，也是神来一笔般的推测。
沈新摇头，道：“有一个问题，就是肖洪为什么和这个流浪汉发生冲突？”
宋石峰描述的是他看见肖洪气冲冲的揪着流浪汉的衣领，发生了争执。
“你们想啊，假如我是肖洪，我在送货，大晚上的，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会把车停下，然后去跟一个流浪汉争执。”
“假如按照丁雨薇说的，是劫匪假扮的流浪汉，装可怜，伸手拦车。”
“可当时是深夜，一个陌生人拦车，在11年那个环境，我想大多数的司机是不会停车查看的吧。”
那个年代，国道上抢劫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很多司机都常年在车上摆放撬棍等武器，就怕遇到劫道的。
“而且肖洪这个人以前是混混，虽然改过自新了，但也不至于看到流浪汉招手，就好心的停车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吧。”
丁雨薇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沈新。
她又一次见识到了沈新的分析能力。
而照沈新这么一分析，自己的猜测是有些站不住脚。
孙钊想了一下，问道：“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沈新闭上眼，把自己带入肖洪的情景中。
自己开着车，行驶在国道上。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我本来应该和家人在一起过元宵节，结果却要出来拉货。
我心里肯定很不爽。
但为了生活，只能憋着。
那么，是什么样的情况，会导致自己停下车，去跟一个流浪汉吵架呢？
沈新想着想着，猛地睁开眼睛。
“孙队，您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您看啊，肖洪一肚子气，这个时候，有一个流浪汉横穿马路，大晚上的，当时国道旁路灯也不多。”
“肖洪差点儿把人撞到，他吓了个半死，庆幸自己没有撞到人的同时，正常的情绪是不是会很生气。”
孙钊皱眉，插话道：“所以他下车跟流浪汉理论了。”
“对！”
沈新点头。
这是一种比较合适的情景。
要不然，肖洪大晚上的没有理由停下车，跟一个流浪汉发生什么争执。
流浪汉四处游荡，穿越国道也很正常。
“流浪汉可能没理他，但肖洪很生气，骂人了，骂的很难听，流浪汉就突然给了他一刀。”
沈新比划着，一刀扎在了自己脖子上。
丁雨薇悚然一惊，错愕之余又问道：“那动机呢？”
杀人要有动机啊。
就因为挨了骂，起了两句争执，便杀人了？
孙钊倒是眼前一亮，沉声道：“小丁，有的案子，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动机。”
人心这个东西，太难测了。
一个流浪汉，流浪多年，性格古怪，你骂了我，那我心里不痛快，手里又有刀，就给了你一刀，要什么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