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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遗言落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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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禁忌知识与神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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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角微脏?” 鸦哑然。 “……可你像刚从联邦西部逃荒回来,或是去北极圈天顶壁垒打了一仗。” 说着,她瞥了眼白舟手中断成两截的黑矛,视线重点停留在那对狰狞的牙印。 “而且,我可不记得知识迷雾里能捡到实物。” “啪嗒”一声,白舟将断矛放到桌上,几滴墨绿的脓血醒目地滴落桌面。 “说来也许难以置信。” 白舟抓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试图将头顶那缕不羁翘起的呆毛捋平, “我好像去倒影墟界转了一圈。” 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隐藏了关于金色通行证的部分。 “倒影墟界?” 闻言,鸦忽然不同寻常地沉默几秒。 她靠近过来,虹色眼瞳变得深邃,静静与白舟对视。 ……好半天,她才再次开口: “不错,你身上的确有“污染”的味道。” “——这是来自亡者的侵蚀。” 眸子不见一丝涟漪,鸦转身端起桌上的水杯。 在白舟不明所以的注视下,鸦开始围绕白舟转圈,同时倾倒水杯—— “淅沥沥……”水珠迸溅,流水潺潺浇落在地,环绕白舟画出个圆圈。 接着,鸦抬起小手,凌厉一挥风衣袖口,划过半空—— “哗”的一声,瑰丽的火线于半空一闪即逝,只留下袅袅青烟原地升腾。 在白舟的注视下,这缕朦胧的烟气渐渐膨胀、膨胀……倏地铺天盖地弥散开来。 烟云如梦似幻,围绕水汽圆圈轻飘飘回旋,还带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丝丝缕缕钻入白舟鼻腔深处。 房间一片寂静,头顶纯白灯光嗡嗡作响,鸦低声诵起古老而奇特的音节。 她悄无声息踱步至桌边,用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沾了一点牛肉拉面碗底的清油。 然后,她探手穿过朦胧的烟云, 修长指尖的油滴,冰冰凉凉点在白舟的额头, 并低声轻诵: “水啊——” “净化不洁。” 下个瞬间—— 白舟浑身一个激灵,清水入喉般的冰凉流转全身。 他感到体内的灵性正在勃发。 倏地,一缕不祥的黑气,从白舟体表出现。 它像是具备某种活性,在空中混乱悚然的蠕动伸展。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带一点沙哑的冰冷女声,在白舟耳边念诵拗口的咒语: “katharsis——” 咒语落下的瞬间,黑气“嗡”的一声,由内而外爆发耀目的白光。 伴随一声婴儿啼哭般的悚然惨叫,黑气消弭于无形。 “这是什么?!” 白舟回神过来,忽然一阵后怕,脊背发凉。 那东西,是自己身上的? ——“它”跟着自己,从倒影墟界回来的? “古老的非凡者,崇高的医学家,驱散瘟疫、斩断蛇杖、终结掉“阿斯勒庇乌斯教派”统治的【誓约冠冕】希波克拉底,早在几千年前就已总结发现——” “每个不能安息的亡灵,都带有一种类似怨气的污染,这种污染会附着在人的身上。” 鸦的声音毫无起伏,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说“吃饭要用筷子”这样的常识, “它们积少成多,小则身体患病,大则影响心智,甚至运气!” “就算你是对污染高抗性体质,也要小心注意。” “——但现在,我相信你是从倒影墟界回来的了。” 说着,鸦缓缓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白舟,像是在严肃思考着什么。 可白舟却忽然打个寒颤。 “污染……倒影墟界好像也有污染?是一样的东西吗?” 他在晚城生活这么多年,身上得积累了多少这样的“脏东西”? 难怪,当初特管署面对自己和晚城的大伙是那种态度…… “本质相同,但数量相差很远,墟界的污染本就大多来自这些亡灵对环境的自然代谢。” 鸦摇头,“你在晚城生活十几年,都不如遇见一次亡灵沾染的污染多。” 白舟心里泛起嘀咕。 所以晚城的污染,相当于亡灵释放在整个世界空气循环里的…… 稀释了无数倍的…… 屁? “但是无须担心,SCE是非凡者的必修功课。” 鸦又说,“想要在神秘世界走得长远,要养成定期净化自身污染的习惯。” 白舟不解,“SCE?” “针对污染的净化、圣化、加持,西联邦的神秘学家将这三种仪式简称为SCE。” 鸦解释道,“水,油,还有烟雾,是这类仪式的关键。” “低等级的非凡者进行SCE,也许需要更加精准苛刻的仪式条件,但还是那句——” “合格的神秘学家应该随时根据身边情况因材施法,灵活变通。” “就像刚才那样。” 说着,鸦指了指旁边拉面牛肉的碗底,然后随手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手指。 闻言,白舟摸了下冰凉的额头,果然在指尖闻到肉汤的油香。 食用油也是“油”。 ——神奇的“仪式”! “这些以后你都会接触。”鸦解释说,“只要你好好地学,我有的是秘传仪式教你。” 白舟眨了下眼睛。 听出鸦对自己的毫不吝啬,他的情绪其实有一点点复杂难明。 “——但,这些都是后话。” 鸦又说,“现在,正有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须要搞清楚。” “什么?”白舟转头,正对上鸦看过来视线。 那双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专注。 她一言不发,就这样专注地看着白舟,像是刚刚认识他。 直到白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才一脸认真地开口询问: “为什么你会坠入倒影墟界呢?” “——怎么会是倒影墟界?” 同样的问题,被不同的语气问了两遍。 可见鸦的心情其实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这个……不行吗?”白舟试探着问。 “虽然知识迷雾位于倒影墟界和现世的夹缝之中,但这个“夹缝”实际上没有边际。” 鸦摇头,目光古怪地打量着“衣角微脏”的白舟。 “至少我从没听说过有谁能够探索出迷雾的尽头。” “——也就没有谁会在觉醒命理时,从知识迷雾坠入倒影墟界。” “这个……”白舟既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又为鸦的说法感到一点惊讶。 只能说,都怪那张金色通行证。 “可惜……” “你中间误坠了倒影墟界,想必也就没能觉醒命理了。” 鸦轻轻摇头,忽然主动安慰白舟, “但是无妨,还有我在。” “能活着回来就好,至于命理之类——” 鸦轻轻蹙起眉头:“虽然可能麻烦一些,但我琢磨几天,应该还能找到其他的补救办法……” 看着鸦为他着想的皱眉模样,白舟难免有些感动。 “没事的,鸦,不用担心,我……” 白舟说到一半,倏地额头传来一阵刺痛。 这刺痛来的猛烈汹涌,让白舟头胀欲裂,仿佛一根钉子直接插进脑袋捣乱脑浆。 和之前他在知识迷雾时感受到的刺痛很像,但更强烈。 但有了上次的经验,白舟立刻就锁定了刺痛的根源—— 那半枚烙印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的古字。 确实的讲,是古字边缘,不知何时出现的淡淡的猩红光芒。 这红光仿佛蠕虫,侵蚀着、啃咬着古字,看着十分不祥。 ——可古字不为所动。 它似乎只能啃古字一身口水。 ……然而,虽然它拿古字没办法,却能随便威胁到白舟。 当白舟观察到红光的第一瞬间,就又有熟悉的、更加强烈的刺痛汹涌而来。 其间还伴随着混乱的、像是从遥远彼方传来的模糊呓语。 “何时来的……”白舟惊疑不定。 这不祥的红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在知识迷雾可完全没见过这个东西。 难道……也是倒影墟界跟过来的? “出什么事了?” 模糊的身影背着白炽灯光出现。 鸦靠近过来,冰凉的纤手抚上白舟额头。 指尖划动,她在白舟额头书写了几个奇异的笔画。 一股冰凉的清流涌入大脑,让白舟舒缓下来。 “你的灵性被唤醒了?” 鸦忽然惊讶出声,“你觉醒了命理?” “是……我正要说这个。” 白舟终于长出口气,这才发现额头已满是涔涔汗珠, “——但是现在,我可能遇到了点儿麻烦。” 说着,他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了自己的情况,同时隐去关于金色通行证的内容。 “半枚古字?迷雾中还有这种知识?” 鸦的表情罕见的带上惊讶, “你究竟是去了多深处的迷雾?怎么过去的?” 别人都是走着探索倒影墟界。 就你是开着钻地机,一路向下挖过去的? “毫无疑问,那红光的确在侵蚀你的身体。” “就连净化仪式都没能祛除……看来它的来头不小。” 鸦又补充了句,“但我想,它应该不是倒影墟界的东西,而是和古字本身息息相关。” “那我该怎么对付它才好?”白舟虚弱地询问。 “这样,我把它写出来给你看看……” 说着,他强打精神,转身在书桌上找到白纸和一根真彩黑色中性笔。 根据记忆深处的晦涩古字,他在白纸上缓缓描出第一撇笔画,凝成一道弯曲竖线。 可转眼之间—— 一道熟悉的红光在笔尖闪了一下 如丝的鲜血从笔迹上细密流淌,蜿蜒蔓延整张白纸! 白舟:“?” 鸦脸色一变,肩上的乌鸦“唰”地张开翅膀,羽翼上密密麻麻的神秘符号被一一点亮。 一片无形的场域瞬间如同大网绽放蔓延,将房间笼罩。 “嗡——”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呼”的一声,白炽灯闪烁,平地生风,一阵裹着血腥味道的黑风凭空在室内出现。 黑风深处还有惨白的闪电舞动狂响。 仿佛有狰狞的亡魂被惊扰了,冥冥深处鬼哭神嚎,使人毛骨悚然。 “……够了!” 衣袂飞扬,鸦闪现在白舟身边,一把按住白舟的手掌—— “不能再写了!” 不用鸦说,白舟也打算这么干了。 他当即连笔都扔了出去。 “咕噜噜……” 中性笔在地上滚动。 ——异象应声消弭。 风停了,闪电消散。 白炽灯恢复平静,鬼哭声也无影无踪。 纸张上的笔迹如沸腾的墨水般起起伏伏,笔画自然消去,纸张无缝自燃,灰飞烟灭。 笔停,字消。 世界重归宁静安好。 “我很难讲这事的好坏。” 静谧的宿舍中,鸦的声音冷峻响起。 她缓缓松开白舟手臂,身边张开的场域,在空气中荡起层层半透明的涟漪。 “——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可能是不被世界接纳的禁忌知识!” “古老、强大,神秘,不可知……是它们的代名词。” “我也只在古籍中,见过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 “嘎吱”两声,踩着满地的狼藉,鸦缓缓走到一旁,声音低沉。 “也许它在曾经的前文明时代有惊天动地的来历,记录了不可描述的隐秘……” “但在无数年后的现在,世界已不允许它的出现。” “一旦出现,或是使用,就会遭到来自世界的抹杀!” “至于红光,就是世界对它的自然消磨……” 说着,鸦点起指尖,在白舟的额头写写划划。 简单几笔勾勒以后,白舟感到一阵清凉。 过了一会儿,再当红光溢出、侵蚀白舟时,冰凉的清流就涌动出来,将这侵蚀抵消。 “我拿它们也没办法,只能护住你的身体。” “……不过,这一仪式需要定期重筑维持。” 说着,鸦看向眼前正一阵后怕的白舟,表情格外复杂。 此刻,她忽然觉得白舟有些陌生。 谁敢相信,就在一分钟前, 这个人竟然拿出了一份传说中的禁忌知识。 连她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东西。 ——但在几个小时前,白舟却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 虽然,她早就觉得白舟是特殊的。 ——比白舟自己更相信白舟的特殊。 在发现白舟能看见自己的第一秒,她就知道,白舟身上隐藏着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特殊才能。 可就算这样,她也没能想到,白舟才刚刚喝下她的“手作特调魔药”,出了趟门—— 就一转眼给她端了个大的回来! 竖起如刀的风衣领口下,鸦的胸口不平静地起伏着。 “白舟,我很好奇。” “什么?” “我虽然确实有提到过让你寻找金色荧光……但没曾想,你找到的却是这样半枚禁忌古字。” 鸦看着白舟,若有所思,“——它在迷雾中时,也是金色荧光的模样吗?” “那倒不是。”白舟摇了摇头。 “看见它的时候,它是一枚火种。” “火种?” “对,像是一团在空中燃烧的火,只是有七种颜色,彩虹似的。” 白舟平复着心底的杂乱情绪,吐了口气。 “捕捉它的时候,我可废了不少力气。” 可话说完,白舟却发现鸦似乎呆呆出神。 “鸦,鸦?你说句话啊?” “怎么了吗?” “没什么……” 鸦看上去有些恍惚,只是摇着头,口中低语了两声“火种”。 “……只是,你让我想起一则不知真假的秘闻。” “什么?” “很久以前,我曾机缘巧合得到一张古籍的残页,上面记录着一则充满神秘隐喻的古老故事。” “——关于一个普通人,穿过一片迷雾,在破碎的圣坛中找到一枚火种的故事。” 迷雾,火种。 无论是鸦还是白舟都要承认,这是个和他高度相似的故事。 于是白舟不由问道,“然后呢?” “他在迷雾尽头见到神代破碎的圣坛,从中盗取了一枚蕴含无穷智慧的火种。” 鸦说,“没有人知晓那枚火种的真正面目……人们只知晓,那个男人从此不再平凡。” “他将火种带回,为跟随他的人一一启蒙洗礼。” “至此,在那片西方的土地上,一个愚昧的时代终结了。” “新的时代开辟出来,原本比传说更罕见的非凡者渐成燎原之势。” “——终行于大地之上。“ 说完,鸦的表情复杂,却没再说下去。 “……你真的很特殊,白舟。” 沉默了一会儿,鸦忽然又感慨出声。 “——比我想的更特殊。” 那个好像永远都像一座冰山的鸦,看向面前正捋着头顶呆毛、灰头土脸的白舟,灯光下的视线有些恍惚。 特殊的迷雾,闻所未闻的禁忌火种。 此时此刻, 恰如彼时彼刻。 ……然而这则“亵渎”的故事,还有段她没讲出口的后续。 ——后来,故事里的那个“普通人”,渐渐有了很多跟从者,乃至信众。 再后来, 他被后世虔诚的信徒们恭敬的称为以马内利、神的儿子、人子,万王之王、万主之主,明亮的晨星…… ——祂叫耶稣基督。 幽幽的叹息,带着疑惑的探询,从鸦的喉咙深处缓缓发出。 “jesus啊……” 竟能……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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