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AP微积分课程结束之后,李维和迈克尔分别前往不同的班级。
美利坚高中的AP课程是选修的,迈克尔是要去学AP历史,而李维则是选修了AP宏观经济学。
宏观经济学的老师叫做莫斯利夫人,是一个看上去十分严肃的黑人老太太,她对于李维的插班行为表示了或多或少的不满。
“听着,”她看着李维,“AP经济学你可能之前在你的国家高中里面并没有学过,想要在一年之内——不,大半年的时间内拿到A,我很怀疑你是否能跟得上进度。”
“那您可以随意选出书里面的内容,”李维说道,“我觉得我可以跟得上也说不定。”
“好,”莫斯利夫人一合手中的《曼昆宏观经济学》,盯着李维,“李维先生,能否请你告诉我关于美利坚大萧条后......”
5分钟后。
“......”
莫斯利夫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不信邪地拿起那本厚厚的《曼昆宏观经济学》,翻了又翻。
李维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背诵课本和理解经济运行的逻辑是两回事,李维先生,”莫斯利夫人走回讲台,指了指教室后方的一个空位,“请找个位置坐下吧,希望你能在案例分析的时候也能交上一份完美无缺的作业。”
李维耸了耸肩,拿着书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中午的时候李维本来想找迈克尔或者特拉维斯一起吃午饭,但富兰克林·K·莱恩高中是纽约市的大型高中,学生数量达到3500人之多,中午饭点时食堂的拥挤程度可见一斑。
各个族裔都抱团坐在一起,只有极少数食堂区域是混着坐的。
黑人、拉丁裔、亚裔、校队们都各自有各自的团体。
直到李维吃完了自己带来的饭,也没有找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下午2点多的时候,体育馆作战室内的味道就像被汗臭味浸透的汗蒸房一样。
一大堆身体强壮、荷尔蒙无处发泄的高中生运动员挤进了不大的阶梯教室之中,大呼小叫,推推搡搡。
直到李维走进门,整个作战室一下子冷了下来。
“哟,”米勒教练和助理教练跟着进了门,看到这一幕,啧啧称奇,“居然能让你们这群人安静下来,看来这个替补四分卫我是真没招错。”
他走到作战室的讲台上,拿起一个大喇叭。
“你们那长满肥油的烂屁股从凳子上挪开!全他妈给我挤到前面来!”他大声地训斥道,“你们这些蠢货!”
“这是你们在高中的最后一年!也是你们这辈子唯一一次能跳出这个排水沟的机会!”他说道,“要么,你们拿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在那帮大学球探面前表现得像头野兽,去拿D1的奖学金;要么,你们现在就滚出我的更衣室,去街角卖药,在某次帮派交火里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臭水沟里!选一个吧,天才们!”
李维身边的特拉维斯突然怒吼了一声,吓了李维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回过头去看着特拉维斯,“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刚刚去健身房了,伙计,”特拉维斯的头上全是汗,“学校健身房器材还不少呢,都不用去外面的健身房了。”
“在下周,我们就将迎来PSAL(纽约市公立校体育联盟)赛季,”米勒教练继续在讲台上怒吼,“6场比赛我们只要能赢4场,就能进入季后赛,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冠军!冠军!冠军!”
“没错!”米勒教练怒吼,“冠军!只有在季后赛,甚至冠军赛上露面,你们才能进入球探的眼,被邀请参加训练营!才能他妈的入选NCAA!赢不了球,你们就等着在布鲁克林的铁栅栏后面烂掉吧!”
“另外,我知道有些小伙子底子薄,家里供不起那昂贵的牛排和私教,”他说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同学,等下来我办公室找我,我会给你们一点"针对性的建议"。”
嘴上说着需要他帮助的同学,但是米勒教练的视线却是落在了李维和特拉维斯的身上。
“他看我干什么?”李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我需要他什么帮助吗?”
“我知道,”特拉维斯此刻却一副了然的样子,“你跟我来。”
动员会议结束之后,特拉维斯带着李维摸到了米勒教练的办公室门口。
“我知道亚洲人害羞,”他拍了拍李维的肩膀,“我去替你要。”
说罢他就敲门进了米勒教练的办公室,不一会儿提着两个袋子偷偷摸摸地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李维看着他袋子里叮里咣啷的声响,“米勒教练给的健身补剂?”
“不是,”特拉维斯说道,“这都是睾酮以及合成代谢类固醇,还有生长激素,以及一些兴奋剂和利尿剂。”
李维吓了一跳,低声说道:“教练怎么会给这些东西?”
“你......是自然的?”特拉维斯挠了挠头皮,“该死的,我和教练看你这么猛,还以为你也是打药的呢。”
“你为了打橄榄球,从高中开始就打这些?”
李维看着他展开的袋子,庚酸睾酮、甲烯龙、甲基睾丸素、胰岛素、奥斯他林,甚至还有用于兴奋作用的麻黄碱。
“高中?”特拉维斯摇摇头,说道,“我从初中开始就开始口服,然后进入高中之后就开始注射。”
李维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特拉维斯会像一个智障一样认知水平那么低,但是在运动上似乎有一定的天赋(第36章)。
特拉维斯看着李维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自嘲地笑了笑,动作熟练地把那些五颜六色的药品塞回黑色的抽绳袋中。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伙计,这在全美利坚都是司空见惯的,”特拉维斯和李维来到监控的死角处,从兜里掏出一支大麻,但是想了想还是没点燃,“你猜我为什么能在业余青少年联盟里面打出头,直接进入首发队打PSAL?”
“这么多药,你能看懂吗?”李维忍不住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说老实话,我不懂,我看一眼上面的名字就头晕。”特拉维斯摇了摇头,“但是教练跟我说了我该怎么吃,我听他的就行了。”
李维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去健身房的时候,在换衣服的过程中听到2个人在聊天,就是聊打药的,其中一个黑人壮汉从侧脸上看上去似乎跟他年纪差不多大。
现在看来,他的脸似乎和马努逐渐重合在了一起(第5章)
“但是这会毁了你的内分泌,你的蛋会变小,情绪会失控,甚至你的心脏都会因此变得肥大......”
“心脏?没准儿我明天就死于黑帮混战啦,”特拉维斯笑了笑,“你知道吗?李维,我爷爷45岁就死了,我父亲不到35岁就已经痛风痛到走不动路了,你说这个时候我还会考虑我的心脏肥大的问题?”
“我没钱,我也没有读书的天赋,唯一说的上我有点儿天赋的,就是我的这一身肉体了,”他伸出了那条因为药物和训练而青筋暴起、静脉曲张的手臂,“但是我又没有那么有天赋,能随随便便就进入NCAA,崭露头角。”
“你知道为什么高中联赛不药检吗?”他说道,“只要我能拿下全额的奖学金,哪怕是我进入了NCAA但是打不出好成绩,哪怕我这辈子都进不了职业联盟,但是我起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起码我能上得起大学,然后我就能去当个健身教练,甚至回来当个体育教练,那也是个体面的生活,伙计。”
“留在这儿,像我这样的孩子要么去当黑帮的打手,运气极好的才能活过30,要么就去快餐店翻一辈子的肉饼,”他耸了耸肩,“我老爹的膝关节上就有痛风石,每天靠吃止疼药在汉堡店翻肉饼,赚15美元一小时的时薪,我知道打不出头这就是我的余生。”
街头的孩子有着街头的生存智慧,他或许在学业上并不出众,但是他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傻子。
“但是这些药不便宜吧?”李维忍不住说道,“你买得起?”
“这些.......”特拉维斯抖了抖袋子,“我不知道,但是我初中和高中的其他教练都没收过我的钱。”
李维忍不住拿过袋子来,仔细地在包装盒上检查,最终忍不住低声说道:
“该死,这些是未上市的半成品药,没有经过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认证的!”
“那就不奇怪了,”特拉维斯乐呵呵地说道,“教练说这是他托朋友从内部的药厂拿到的,不收我的钱,只是希望帮我个忙,这些教练人很好的。”
“说真的,我还怕这些药是教练花了大钱弄来的,”他说道,“不然我可没钱还给他。”
李维倒是有个更残酷的解释,但是他怎么都无法对眼前这个还未成年,就已经有了超过6年非法药物使用经验的同学说出口。
“只要我们能拿到PSAL冠军,”特拉维斯满怀憧憬地说道,“不说去D1级别的大学,去D2、D3大学拿一个奖学金还是可以的。”
说着,他抓紧了手中的袋子,就好像那是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怀着一种莫名的复杂心情,李维告别了特拉维斯,坐着校园公交回到了家中。
堂吉诃德正躺在家中看电视,看到李维一个人推门而入,啧啧称奇。
“稀奇,真是稀奇,”他说道,“我本来以为你第一天晚上会带一个姑娘回来呢,难不成富兰克林高中是什么天主教学校?”
“并非,”李维随口答道,“事实上3个姑娘为我大打出手,只是我还没想好赴谁的约。”
“狗屎,你就吹吧,”堂吉诃德不屑一顾,“还3个人为你大打出手,你怎么不说拉拉队长当天邀请你去她家教她拉伸呢?”
“你怎么知道?”李维猛地回头,“谁告诉你的?”
“玩笑很好笑,但是别做梦了,快来看看这篇新闻,”堂吉诃德指着电视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工作的工地?”
“记得,”李维走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电视里正播放着NY电视台的新闻,这个电视台多以播放纽约本地新闻为主。
电视上正放着一则布鲁克林工地被袭击,多人受伤的新闻,两个播音员正在对这个事件发表看法:
“......你说的确实不错,布莱恩,这起袭击被指控是活跃在布莱顿海滩的俄罗斯黑手党所为。同时该建筑商也认为,之前该公司的财务系统被黑客攻击也是出自同一犯罪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