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事件定后的几天,工作室难得清闲。陈世美埋头研读从旧书摊淘来的《现代公文写作大全》和《互联网简史》,试图理解“转发”、“点赞”和“热搜”的奥义,眉头拧成了疙瘩。李白则迷上了智能手机里的音乐软件,戴着范剑的旧耳机,从《高山流水》听到摇滚乐,时而闭目沉醉,时而惊得摘下耳机,喃喃“此为何种杀伐之音?”。
薛媪在角落静坐调息,恢复元气。吕布最是无聊,把工作室里一个沙袋打得砰砰作响,抱怨筋骨都要生锈了。
范剑乐得清静,正盘算着是不是该主动出击,找点正经“业务”维持生计——毕竟上次周先生的酬劳虽丰厚,但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门口的风铃忽然响了。
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拎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黑色密码箱。他面色焦虑,眼底发青,进门后先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才看向范剑,压低声音:“请问……是范大师吗?”
这做派,一看就不是寻常事。范剑起身招呼:“是我,先生怎么称呼?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姓赵,赵明远。”男人快步走近,将密码箱小心地放在茶几上,却没打开,而是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范大师,我……我遇到一件怪事,实在没办法了,经人介绍才找到您这儿。听说您……处理过一些“特殊”的物件?”
范剑示意他坐下:“赵先生别急,慢慢说。什么怪事?和箱子里的东西有关?”
赵明远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不知从何说起:“是,也不是……唉,是这样。我是做建材生意的,上个月,我公司承建了城东老机械厂地块的拆迁和新楼盘前期平整。工程挺顺,就是……就是挖地基的时候,在原来老厂区最深的地下防空洞旁边,挖出来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不是金银财宝,是……是一些机器零件,但样子很怪,不像咱们常见的机器上的。上面还刻着些从没见过的符号,弯弯曲曲的,不像字,倒像鬼画符。工人们觉得晦气,想当废铁卖了,我本来也没在意,就让先堆在临时工棚里。可自从那之后,怪事就不断!”
“先是值夜的工人总说听到防空洞那边有“咔哒咔哒”的怪响,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又像什么东西在敲铁皮。去看又什么都没有。后来,工地上好几台挖掘机、推土机,莫名其妙熄火,怎么都打不着,请了最好的机修工也查不出毛病,可放那儿半天,自己又好了。再后来……”赵明远脸上露出恐惧,“有两个工人晚上去工棚拿工具,说看见堆零件的角落有蓝绿色的光一闪一闪的,还有“嗡嗡”的低鸣声,吓得他们连滚爬跑了出来,第二天就辞职不干了。”
“现在工地人心惶惶,工程进度大受影响。我也请过和尚道士去做法事,钱花了不少,可一点用没有,该响还是响,该坏还是坏。”赵明远痛苦地抱住头,“再这么下去,项目延期,损失就太大了!我实在是没辙了,有个朋友说您这儿或许有办法,处理过“带怨念的古董”,我就……就把那几个最邪门的零件带来了。”
说着,他输入密码,打开了黑色箱子。
箱子里垫着厚厚的绒布,上面躺着三件东西:一个巴掌大小、布满奇异螺旋纹路的青铜齿轮,边缘锋利,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一截手臂粗细、中空的金属管,表面蚀刻着难以名状的几何图案,管内似乎有细微的荧光粉末;还有一个拳头大小、多面体状的暗银色金属块,每个平面上都有细密如电路的凹槽,中心嵌着一颗黯淡的、非金非石的黑色核心。
东西一露面,范剑就觉得眉心一跳。不是阴气,也不是怨念,而是一种……非常冰冷的、带有强烈“非此世”感的违和气息。正在打沙袋的吕布猛地停手,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听音乐的李白也摘下耳机,皱眉看向箱子;连闭目调息的薛媪都缓缓睁开了眼睛。
陈世美放下手中的《互联网简史》,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他最近常做这个动作,可能觉得有学问),沉声道:“此等形制纹路,绝非中土常见之机巧,亦非泰西近代之物。观其质,似铜非铜,似铁非铁,隐隐有……异样光华流转。”
薛媪缓缓起身,走近几步,仔细感应片刻,面色微变:“此物……无魂无魄,却自带一股极冷极滞的“势”,非人力所铸,亦非天地自然生成……老身从未感应过此类气息。”
吕布走过来,伸手想去拿那个齿轮,被范剑及时拦住:“吕兄小心!这东西看着邪门。”
吕布收回手,哼道:“某家征战多年,神兵利器见过无数,煞气冲天者也见过,却从未见过如此……死气沉沉又咄咄逼人之物。像……像活的,又像死的。”
李白沉吟道:“其纹似天书,其形若鬼工。莫非……天外坠星所化之异铁?或是……前朝墨家失传之秘宝?”
范剑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老机械厂那块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曾是重要的军工配套厂,后来转型民用在九十年代末破产。地下防空洞……奇异零件……非此世的气息……一个荒诞却又隐隐符合逻辑的猜测浮上心头。
他看向脸色苍白的赵明远:“赵先生,除了这些零件,当时还挖出别的什么吗?比如……更大的残骸?或者……有记载的奇怪事件档案?”
赵明远努力回忆:“残骸……好像没有,就这些零碎。档案……对了!我听厂里最早退休的老厂长提过一嘴,说大概六十年代末,厂里搞技术攻关,从外面请了个特别神秘的专家组,在防空洞最深处封闭搞了个什么“绝密项目”,后来不知道是失败了还是怎么的,项目突然中止,所有资料封存,专家组也一夜之间撤走了,再没消息。老厂长当时只是个小技术员,也没资格接触核心,就知道有这么回事。那些零件……会不会是当年那个项目留下的?”
绝密项目?神秘专家组?六十年代末?范剑的猜测又清晰了几分。那个年代,国际形势复杂,国内各种“赶超”项目也多,其中不乏一些涉及非常规领域的探索……
如果这些零件,真的来自某个试图触碰禁忌、或者意外引来了“不该来”之物的失败实验呢?
那么,现在工地上的异响、机械故障、诡异光晕……恐怕就不是简单的“闹鬼”,而是这些沉寂了半个世纪的“异物”,因为施工震动、环境改变,或者某种未知的周期,被重新“激活”了!
这可比处理一个古代怨魂麻烦多了。怨魂好歹有情绪,可以沟通安抚。这些冰冷、带有未知科技(或非科技)属性的“异物”,它们“想要”什么?它们的“运行逻辑”是什么?该如何让它们“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