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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见妖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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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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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九尾狐妖(涂山月)的目光如同最柔韧又最危险的丝线,缠绕在少年子书玄魇周身每一寸冰冷的气息上。她眼中最初的震惊与狂喜迅速沉淀,化为一种更深邃、更审慎的探究,以及一丝不容错辨的、源自血脉本能的敬畏。 “这般气息……这般形貌……”涂山月喃喃自语,莲步轻移,绕着子书玄魇缓缓走了半圈,九条狐尾无意识地摆动着,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不会错。虽尚幼弱,但这股“王煞”……还有这对“寂灭角”的雏形……你是魇系皇族的纯血后裔。”她顿了顿,美目微微眯起,语气带上了几分试探,“而且,血脉纯度……高得吓人。小家伙,你父母是谁?怎会流落在此等污秽绝地?” 子书玄魇依旧沉默。暗金色的眼眸如同两潭冻结的古井,倒映着涂山月美艳绝伦却妖异危险的身影,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丝毫情绪泄露。只有那周身萦绕的冰冷煞气,似乎更凝实了一丝,带着无声的警告。 涂山月也不恼,反而轻笑一声,眼波流转,又落到如临大敌、脸色惨白的花见棠身上,好奇更甚:“更稀奇的是,你身边这个……唔,是人族?但气息古怪得很,弱得像随时会断气的蝼蚁,偏偏又沾染了一丝与你同源的……“骨”气?”她凑近花见棠,鼻尖轻耸,吓得花见棠几乎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妖力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有意思。”涂山月直起身,看向子书玄魇,语气变得郑重了些,“不管你们为何在此,此地绝非久留之所。万妖渊深处异动频频,一些沉寂多年的老怪物都被惊醒了,你们这点道行,留在这里就是送点心。”她甩了甩蓬松的狐尾,“跟我走。” 不是询问,是带着理所当然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子书玄魇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眼帘,暗金色的瞳孔直视涂山月:“去哪。” 声音冰冷,依旧简短。 涂山月红唇微勾:“自然是回你该去的地方——妖界。难道你想一直待在这鸟不拉屎、尽是污秽的破地方?以你的血脉,只要回归妖界,得到应有的资源和培养,假以时日……”她没有说完,但眼中闪烁的光芒已说明一切。 妖界。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敲在花见棠心上。回去?这么快?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子书玄魇沉默了片刻。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无边无际、散发着绝望与怨恨的暗红壁垒(渊瞑之壁),又看了看花见棠。那目光依旧冰冷,却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权衡。 最终,他点了点头。 “好。” 依旧只有一个字。 涂山月满意地笑了,九条狐尾愉悦地舒展开,如同盛放的火焰之花。“这才对嘛。跟我来,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的捷径。”她说着,转身走向另一片更加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阴影区域,指尖亮起一点柔和的绯色光芒,轻轻一划。 阴影如同幕布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狭窄的、散发着不稳定空间波动的漆黑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感受到一股与万妖渊截然不同的、更加浩瀚(却也更加混乱)的庞大界域气息。 妖界的气息。 涂山月率先踏入通道,回头催促:“快些,这临时通道撑不了多久。” 子书玄魇迈步跟上,步履稳定,仿佛只是踏上一段寻常路途。 花见棠咬咬牙,也紧随其后,踏入那令人心悸的空间通道。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时空撕扯感再次袭来,但比上次破碎通道的狂暴柔和了许多,显然涂山月的修为和对空间的理解远非花见棠可比。即便如此,花见棠依旧被那混乱的波动冲击得头晕目眩,只能死死跟着前方那一点暗金色的身影。 当脚再次踏上实地时,周围的景象已然天翻地覆。 不再是万妖渊的黑暗与绝望。 眼前是浩瀚无垠的、翻滚着各色霞光的云海,无数奇峰怪石、琼楼玉宇在云海中若隐若现,或倒悬,或漂浮,或由虹桥相连。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百倍、却也驳杂混乱百倍的妖气、灵气、煞气,以及无数强大或弱小的生命气息。远处,隐约可见巍峨如山岳的巨妖真身缓缓游过云层,也有凌厉的剑光(妖剑?)撕裂长空。 这里,是妖界。是妖族真正的世界,远比万妖渊那流放绝地广阔、危险、也……“正常”。 涂山月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带着他们避开一些明显能量狂暴或盘踞着强大气息的区域,在云海与悬浮山峦间快速穿行。偶尔有妖族投来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但在看到涂山月那标志性的九尾和强大的妖力后,大多迅速收敛,不敢多问。 花见棠默默观察着这一切。这里的景象,与记忆里那座辉煌却压抑的倒悬妖宫有所不同,似乎更加……“野生”和混乱。看来,子书玄魇后来统御万妖、建立秩序,是之后的事情了。 最终,涂山月带着他们来到了云海深处,一座倒悬的巨大山峰前。山峰底部(现在在头顶)被削平,建造着连绵的、以黑曜石和暗金为主色调的宫殿群,风格冷硬恢弘,与周围飘逸的云霞形成鲜明对比。宫殿群外缭绕着浓郁的、精纯的寂灭煞气,形成天然屏障。 倒悬妖宫。 虽然规模和气派远不如花见棠记忆中崩塌前的那座,但雏形已具,那股冰冷的、属于子书玄魇的独特气息,已开始在此沉淀。 涂山月停下脚步,指着那座倒悬宫殿,对子书玄魇道:“这里,是你这一脉先祖留下的旧宫,虽然荒废许久,煞气却最为精纯浓郁,适合你休养恢复。暂时,你就住在这里。”她又瞥了一眼花见棠,“至于这个小丫头……既然是跟你来的,也一起进去吧。不过,”她语气转冷,带着警告,“妖界有妖界的规矩,尤其是这魇系旧宫,非皇族血脉,擅自乱闯,死了也是白死。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多言,化作一道绯色流光,消失在天际,似乎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留下子书玄魇和花见棠,站在那倒悬山峰投下的巨大阴影中,面对着前方那座散发着熟悉又陌生气息的冰冷宫殿。 子书玄魇没有任何迟疑,径直朝着宫殿入口——一道高耸的、布满暗金色禁制符文的大门走去。大门似乎感应到他的血脉气息,无声无息地洞开。 花见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跟了进去。 宫殿内部空旷而冰冷,巨大的石柱支撑着高远的穹顶,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材,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侍从,只有无处不在的、精纯的寂灭煞气,如同冰水般缓缓流动。 子书玄魇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或许是血脉本能?),径直走向宫殿深处,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平台,悬浮在倒置的“空中”,平台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潭水漆黑如墨,散发着比外界浓郁十倍的煞气。 他走到寒潭边,直接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吸收炼化这精纯的煞气。对他而言,这似乎是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有效的补品。 花见棠则找了个远离寒潭、靠近宫殿边缘(有窗户,能看到外面翻滚的云海)的角落,默默坐下。她尝试吸收这里的灵气和煞气,却发现驳杂的妖气对她这具人族(半残)身躯排斥极大,而那精纯的寂灭煞气更是霸道,稍一接触就引得她脊椎伤口剧痛,只能放弃。 她像一株误入冰川的苔藓,在这冰冷、陌生、充满危险又与她格格不入的妖王旧宫里,艰难地寻求着一点生存的缝隙。 日子在沉默与各自的“恢复”中缓慢流淌。 子书玄魇几乎从不离开那寒潭平台,日夜汲取煞气。他的气息一天天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冰冷、也更加深不可测。体型似乎也在缓慢成长,额头的犄角又长了一点点,身上的鳞片光泽更加幽暗。但他依旧寡言少语,大部分时间都在入定,偶尔看向花见棠的目光,也依旧是那种看待“暂时同行者”或“所有物”般的漠然。 涂山月偶尔会来,带来一些稀有的、对妖族大有裨益的灵物(子书玄魇照单全收,面无表情),也会简单告知一些妖界最近的动向。从她零碎的言语中,花见棠拼凑出一些信息:妖界如今群雄割据,混乱不堪,几大上古皇族后裔隐而不出,魇系更是凋零已久。子书玄魇的出现,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虽未公开,但已经引起了一些有心妖的注意。涂山月似乎在有意封锁消息,并暗中布置。 花见棠则利用这段时间,仔细回忆“剧情”,尤其是关于“星轨宴”的部分。那场宴会,是子书玄魇回归妖界后,第一次公开露面,也是他确立威望、却也埋下未来无数隐患的关键节点。原剧情中,他在宴会上展现出恐怖实力,震慑群妖,但也引来了更深的嫉恨和算计,尤其是与霓裳族的冲突,更是未来一系列背叛的***之一。 而这一次……花见棠绝不能让历史重演!至少,不能让他过早地暴露在那些充满恶意和算计的目光下!他需要时间成长,需要更稳固的根基! 一天,涂山月来访时,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小家伙,”她对寒潭中的子书玄魇说,““星轨宴”的请柬,送到我这里了。百年一度,各族年轻俊杰和长老都会出席,算是妖界一场不大不小的盛事。送请柬的那位,似乎……听说了点什么。” 子书玄魇缓缓睁开眼,暗金色的眼眸看向涂山月,没有询问,只是等待下文。 涂山月沉吟道:“按理说,你初回妖界,不宜过早露面。但这次星轨宴不同往常,据说有几件上古遗宝现世,会在宴上展示甚至作为彩头。而且,一些隐居的老家伙可能也会派人来看看风向……这是个机会,也是个险局。” 子书玄魇神色依旧淡漠,似乎对“机会”和“险局”都不甚在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缩在角落的花见棠,突然开口了。 “不能去。”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在这空旷冰冷的宫殿里格外突兀。 涂山月和子书玄魇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涂山月挑眉,有些意外这个一直像影子般沉默的小丫头居然敢插话。 子书玄魇则是眸光微沉,暗金色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花见棠迎着两人的目光,心脏狂跳,但想到星轨宴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他现在根基未稳,过早暴露在各方势力面前,只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些上古遗宝再珍贵,也比不上安全重要。妖界如今局势复杂,暗流汹涌,星轨宴看似盛会,实则是旋涡中心。请柬送到这里,未必是好事,很可能是个试探,甚至……陷阱。” 她一口气说完,手心已全是冷汗。这些话,一半是基于“剧情”的预知,一半是她这些天观察妖界氛围和涂山月只言片语得出的判断。 涂山月听完,美目中掠过一丝讶异和深思。她重新打量了花见棠几眼,似乎第一次真正正视这个“奇怪的小丫头”。 子书玄魇则依旧沉默着。他看了花见棠片刻,那目光深不见底,仿佛在衡量她话语中的分量,又仿佛只是在看一件物品突然发出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许久,就在花见棠以为他不会理会时,他却收回了目光,重新闭上眼,只吐出两个字: “不去。”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定。 涂山月看了看子书玄魇,又看了看脸色苍白却眼神执拗的花见棠,忽然轻笑一声,狐尾轻摇:“也罢。小心驶得万年船。请柬我代你回绝了。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向子书玄魇,“有些风雨,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抓紧时间恢复吧,小家伙。留给你的时间,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 说完,她再次化作流光离去。 宫殿内恢复寂静。 花见棠缓缓松了一口气,背靠着冰冷的石柱,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阻止了第一次可能引爆的危机,但涂山月最后一句话,却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是啊,风雨欲来。 而她和他,在这座刚刚入驻、危机四伏的倒悬妖宫里,又能安稳多久呢? 她看向寒潭中那个气息越发冰冷强大的少年身影,眼神复杂。 这一次,她改变了一个小小的节点。 但命运的洪流,真的会因此转向吗? 涂山月带来的那缕关于“星轨宴”的风波,如同投入古潭的石子,漾开几圈涟漪后,终归于沉寂。倒悬妖宫内,时间再次被拉成一条缓慢、冰冷、带着煞气寒意的直线。 子书玄魇几乎与那座深不见底的寒潭融为一体。他盘坐的姿势可以保持数日乃至十数日不变,唯有周身缭绕的寂灭煞气,如同呼吸般明灭起伏,变得越来越凝实、精纯,甚至开始隐隐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呜咽之声。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抽条,褪去了初见时的瘦弱单薄,逐渐显露出少年人修长矫健的轮廓。额头上那对暗金犄角又长了几分,弧度越发锋利冷硬,尖端流转着令人心悸的幽光。覆盖在关节处的细鳞光泽内蕴,偶尔在他吸收煞气的关键时刻,会如呼吸般微微开合,吞吐着更为霸道的能量。 他不再仅仅是“恢复”,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沉默而迅猛的进化。向着那个花见棠记忆深处,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未来妖王形态,飞速靠拢。 花见棠则像是这冰冷进化洪流旁,一块顽固又突兀的礁石。她无法吸收这里精纯却致命的煞气,只能靠着脊椎伤口处那点自行滋生的微弱“骨力”,以及涂山月偶尔“施舍”般的、一些对妖族来说品级最低、对她而言却勉强能吸收的边角料灵物,艰难地维持着生机,并极其缓慢地温养着残破的经脉。她的存在感稀薄得如同宫殿角落里的尘埃,却又因为子书玄魇没有驱赶,而得以在这片属于他的绝对领域中,占据一个小小的、无人问津的角落。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子书玄魇的眼神扫过她时,依旧如同扫过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漠然,疏离。花见棠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沉默。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回忆、观察和……准备上。 她反复梳理着那些破碎的、关于未来剧情的记忆,尤其是妖宫崩塌前后的细节。霓裳族的怨恨、离煞的忠诚、老妖尊的复杂、饕餮老祖的潜伏、戮妖幡的恐怖、以及那场由背叛与野心点燃的最终血战……每一个画面,都如同浸血的刀片,在她脑海中反复切割。 她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这座倒悬妖宫。与记忆中那座辉煌却压抑、充满各种禁制和妖侍的成熟妖宫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刚刚启用、还带着粗粝原始感的“巢穴”。宫殿的布局、关键的阵法节点、可能存在的密道或薄弱处……她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个细节。她知道,一旦未来那场风暴来临,每一处地形的熟悉,都可能成为救命的关键。 涂山月仍旧是这座冰冷宫殿与外界唯一的联系通道。她来的次数不算频繁,但每次都会带来一些信息,或是几样“贡品”。从她零碎的言语中,花见棠拼凑出妖界越发诡谲的局势:几大上古皇族后裔似乎都有了异动;一些沉寂多年的凶地传出不详的波动;万妖天域边缘,开始出现小规模的、原因不明的摩擦与冲突。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越来越浓。 而关于子书玄魇的存在,似乎并未如涂山月最初预想的那般完全隐瞒住。偶尔,花见棠能感觉到宫外那浓郁煞气屏障之外,有极其隐晦、却充满探究甚至恶意的神念扫过,如同暗夜中窥视的毒蛇。只是慑于魇系旧宫本身的凶名和涂山月的威慑,暂时无人敢真正靠近。 这一日,涂山月再次来访,脸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她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与子书玄魇说话,而是径直走到花见棠缩着的角落,美目紧紧盯着她,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和不确定: “小丫头,你上次说,星轨宴是陷阱?” 花见棠心头一紧,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涂山月压低了声音,狐尾不安地摆动,“有人在暗中串联,意图在不久后的“万妖朝贡”大典上发难?目标直指魇系皇权正统!” 万妖朝贡!花见棠瞳孔骤缩。这是比星轨宴规模更大、也更正式的妖界盛会,理论上所有妖族都需要向妖界共主(如果存在的话)或几大皇族表示臣服和进贡。在原剧情中,子书玄魇正是在某次万妖朝贡上,以雷霆手段镇压四方,正式确立无上权威,但也因此埋下了更深的仇恨种子。 现在,这个事件竟然提前了?而且,是直接冲着“魇系皇权正统”来的?这无疑是将矛头对准了刚刚回归、羽翼未丰的子书玄魇! “消息确切?”一直闭目修炼的子书玄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暗金色的眸光投来,冰冷而沉静。 涂山月点头:“我安插的眼线冒死传回的消息,不会有错。牵头的是“地龙”和“鬼车”两族,他们似乎得到了某种承诺或支持,底气很足。而且,”她顿了顿,看向子书玄魇,“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你在这里,至少是怀疑。这次朝贡大典,恐怕是为你设下的局。” 宫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寒意陡增。 子书玄魇缓缓从寒潭中站起。水珠顺着他越发结实的手臂和覆盖着细鳞的胸膛滑落。他的身形已经比刚来时高大了近一个头,站在那里,虽依旧是少年体态,却已然有了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凝气势。 “时间。”他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最多三个月。”涂山月答道,“大典在“擎天峰”举行,那里是公共区域,无法像这里一样完全隔绝外界。” 三个月。 花见棠的心沉了下去。时间太短了。以子书玄魇现在的恢复速度,三个月后或许能拥有不俗的战力,但面对一个精心策划、可能联合了多方势力的陷阱,够吗? “你有什么打算?”涂山月看着子书玄魇,“是暂避锋芒,还是……” “去。”子书玄魇打断了涂山月的话,暗金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幽幽燃烧,“为何不去。” 不是疑问,是陈述。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对自己力量的绝对自信,以及对所有挑衅者的漠然睥睨。 涂山月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眉头蹙得更紧:“就知道你会这么选。但硬闯不是办法,我们需要准备。你的实力还需要提升,而且,我们对敌人究竟联合了哪些势力、准备了什么手段,所知太少。” 子书玄魇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宫殿深处,那片更加幽暗、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区域。那里,是这座旧宫最核心的禁区,连涂山月都未曾深入。 “宫内,有“先代战傀”的残骸。”他忽然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物件,“若以煞气温养,或可驱动一二。” 涂山月眼睛一亮:“战傀?魇系上古战傀的残骸?若是能修复一两具,确实是一大助力!但驱动和修复之法……” “血脉为引,煞气为薪。”子书玄魇言简意赅,“我可一试。” 涂山月沉吟道:“好,战傀之事交给你。我再去打探更详细的情报,同时暗中联络一些可能保持中立的旧部。不过,”她再次看向花见棠,眼神复杂,“这个小丫头怎么办?朝贡大典危机四伏,她这副样子,带上只能是累赘。” 花见棠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看向子书玄魇。 子书玄魇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那目光依旧冰冷,审视着她苍白虚弱、与这妖宫格格不入的样子。片刻后,他移开视线,重新望向宫殿深处的黑暗。 “她,留下。” 留下?让她一个人留在这危机四伏、随时可能被外界势力闯入的倒悬妖宫? 花见棠脸色更白了。留下,意味着被抛弃,也意味着……可能成为别人用来威胁或泄愤的目标。 但子书玄魇显然并不打算考虑她的处境。对他而言,这个决定似乎只是为了“省事”。 涂山月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子书玄魇不容置疑的侧脸,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也好。我会在宫外加强几道隐匿和防御禁制。只要不是那几个老怪物亲自出手,应该能撑一段时间。”她顿了顿,又对花见棠道,“小丫头,你自己也机灵点。这宫里的煞气,对你来说是毒药,但某些特定的阵法节点附近,煞气相对稀薄稳定,或许能容你藏身。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命第一。” 花见棠默默点头。她知道,这是她能得到的最大限度的“关照”了。 涂山月又嘱咐了子书玄魇几句关于战傀温养的细节,便匆匆离去,显然要去为三个月后的朝贡大典做更多准备。 宫殿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子书玄魇没有再看花见棠一眼,径直走向宫殿深处那片煞气最浓郁、也最危险的禁区。他的背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越发挺拔,也越发……孤独而决绝。 花见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听着那里隐约传来的、如同金属摩擦又似野兽低吼的奇异声响——那大概就是他在尝试唤醒和温养所谓的“先代战傀”。 她缓缓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浩瀚无垠、却暗藏杀机的妖界云海。 三个月。 对于他,是恢复实力、准备面对一场生死考验的冲刺。 对于她,则是在这座冰冷的、随时可能被风暴吞噬的宫殿里,独自求生、并等待着未知结局的漫长煎熬。 留下,是被动的。 但她不能再被动了。 花见棠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幽深而坚定。她回忆着这些日子观察到的宫殿结构,回忆着涂山月提到的“特定阵法节点”。 她不知道子书玄魇此去朝贡大典,是重现辉煌,还是坠入更深的陷阱。 她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是等来安全的尘埃落定,还是另一场灭顶之灾。 但她知道,她不能只是在这里,像个真正的累赘一样,等待着被命运(或他)裁决。 她必须做点什么。 为了活下去。 也为了……不让自己再次眼睁睁看着一切滑向深渊,却无能为力。 她转身,离开窗边,开始在空旷冰冷的宫殿里,凭着记忆和那点微弱的骨力感应,小心翼翼地探查、寻找。寻找那些可能相对“安全”的角落,寻找任何可能被她利用的、微不足道的资源或信息。 哪怕只是徒劳。 哪怕只是……在暴风雨来临前,一只蝼蚁试图为自己挖深一点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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