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绍琼看着她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也不怕我早死的爸晚上来找你！”
武绍斌拍了一下桌子，“老大，你说话过了啊。”
“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插嘴的资格？一天要不是跟在妈屁股后面讨好卖乖的，就你这种小流氓，爸在的时候非活活打死你！”
武绍忠冷笑接嘴，“武绍琼，爸已经不在了，你还当是以前呢？老三就是小流氓也至少没有谁见了都讨嫌。”
“武绍忠！”武绍琼唰的一下站起来。
袁爱英这才放下茶杯，表情淡淡的，也没有生气，“赵家？武绍琼，赵家只差没把你供在香火桌上了，荤腥？他们是背着吃没给你？还是每回一有就紧着你你心里真的一点数没有吗？
红章大队八岁的娃都要下地干活，你婆婆妈心疼你，愣是抛下皮脸去给你一个二十几岁的懒婆娘求来一个放牛的活！转眼三十的人了，愣是被赵家惯成一个五谷不分的草包。
赵家下头的孩子夏天还光腚满村跑，连找块烂布缝条裤子都找不到，你呢？拿着从娘家刮削的布票，衣裳有个补丁你都嫌弃不穿！
武绍琼，都是劳动人民，你究竟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嫌这嫌那，真以为你自己是金枝玉叶了？武家祖宗也是地里刨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吃了几顿细粮？武绍琼，自从你爸爸去世，武绍忠下乡，家里就开始吃掺五成的粗粮了。
你关心过武家吃过几顿细粮吗？你巴不得赵家武家一起把细粮给你留出来，你顿顿吃你都心安理得。”
“不可能！家里一直都是吃掺两成的！你别哄我！”
袁爱英笑得更和善了，“你也知道家里之前是吃的掺两成的？你结婚没花钱？陪嫁没拿？你下乡的弟弟不吃饭？你奶奶家的小妹不吃饭？你妈不吃饭？
你就想着自己，武家就你一根儿独苗？都要燃烧自己来供养你？我一个月是三十一块的工资！不是三百一的工资！武绍琼，你是真的究竟不知情，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能榨你妈就榨你妈，哪怕你妈累死了，你也无所谓？”
袁爱英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说出来，却又确实凝重的凝结住了气氛。
“对了，你以前的屋子，现在归绍雯了。武家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今晚绍雯先来和我住，你和向东先带着女儿睡着，不许碰里面雯雯的东西。明白？”
赵向东点点头，袁爱英这才起身，回屋去陪她的雯雯了。
武绍琼已经被接连的打击弄傻了，“妈说...我的房间给小老四了？”
赵向东没理她，牵着赵玉珠回了房间。
武绍忠这才不紧不慢的说着风凉话，“早看不惯你了，妈护着你，我们当弟弟的拿你没办法。武绍琼，明天天亮就麻溜滚，家里不欢迎你！”
武绍斌跟着开口，“就是，可别和我这个小流氓住一个屋檐下，那不是太委屈大小姐了吗？回赵家当你的人上人去吧！”
说到这里武绍斌扭头，看向武绍忠，声音完全没有要压低的意思，“诶哟，可不得了，她在红章大队可是城里人！队上的知青都没她矜贵！
婆家捧着不用干活不说，娘家这边的弟弟和老娘饿着肚子都要贴补她，怪不得人腰杆硬呢？说要干啥就要干啥，怎么烦人怎么来，换我我也这样，当什么小流氓啊？直接当太子！”
武绍忠真心实意的笑了，武绍斌虽然没有脑子，但是说话是真的气人，他拐拐他，两人难得沆瀣一气，“你瞎说啥呢？谁都有那福气？她可是嫡长女！老爷子的心头宝，你当心晚上老爷子来找你。”
“是是是，可不敢乱说。”兄弟俩一唱一和，武绍琼却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了。
她有些迷茫了，眼前的两个弟弟，她一直认为唯她是尊的弟弟，眼里的厌恶不掺一点水分，甚至...是憎恨...
妈也说不管她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兄弟俩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转身就离开了。
“傻...咳...小海表哥，走了！睡觉！”
袁瀚海起身，看向武绍琼，“大表姐晚安。”乖乖巧巧喊了人才转身跟着武绍斌进了房门。
武绍琼在院子里坐了半个晚上也没想明白，心底的委屈和不满愈来愈多。
推门声响起，“睡吧。”
“我用你假好心？”武绍琼抬眸，憎恶的看着赵向东。
赵向东没有过来，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明天回家了，妈今天和我说了，让我以后别纵容你送你来娘家，她不想看见你。”
武绍琼眼泪塔叭就掉了下来，“是不是你和妈说我什么了？”
赵向东依旧淡淡的，“我没这么闲。”
武绍琼抬手抹了一把泪，“那妈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
“武绍琼。”赵向东抬头，“你真的想离婚吗？”
武绍琼扭头，“不然呢？你以为我和你说着玩呢？你们赵家我是真的一点待不下去了。”
赵向东扬起唇角，看不出悲喜，“武绍琼，夫妻一场，你真是...”
没有一点心...
“武绍琼，等两年吧。”
武绍琼起身，着急的走到赵向东面前，“你什么意思？”
赵向东看着身前的人，明明还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明媚张扬，可就是怎么都走不进她的心里去...
“玉珠太小了，等两年吧，等孩子稍微大些，我们就离婚。”
如果两年后，还是这样...那就...断了吧...耗着也挺痛苦的。两年后还是这样，他就死心了，再不想她了。
“两年？”
“我们需要时间说服两边的爹娘不是吗？你现在离婚，这边的妈会接纳你吗？”
武绍琼陷入沉思，照她妈今天这个态度，今儿离婚，明天就得扫地出门，她抬头看着赵向东，“两年后你能保证我妈同意吗？我能回武家？”
赵向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我不要孩子。”武绍琼再度开口。
赵向东笑了，转身进了屋。
他看了眼床上的闺女，伸手摸了摸那张肖似武绍琼的小脸，替她掩了掩被子，才转头睡到了地铺上。
直到武绍琼进来上了床，也再没睁开过眼睛。
武绍琼捂着饿了半宿的肚子起来的时候，院里热闹得很，袁爱英去宝来半个多月，这一回来她那俩小姐妹就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