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明的飞行法宝很符合他的人设。
不是飞剑，不是祥云，而是一座纯金打造的……算盘。
对，就是算盘。
长三丈，宽一丈，二十四根金柱，每根柱子上串着九颗拳头大小的玉珠。算盘悬浮空中，珠子上天然流转着复杂的符文，每次拨动都引发周围灵气的微妙波动。
“这是“天机算盘”，我仿造河图洛书炼的。”赵公明得意地介绍，一屁股坐在最大那颗玉珠上，“不是战斗法宝，但算账推演一流，当然，现在它也快算不动了。”
姬北辰跟着踏上算盘，感觉像是站在一个移动的超级计算机上。
闻仲没跟来，他要去处理截教的一些军务——雷部虽然隶属大商，但闻仲毕竟还是截教弟子。
算盘启动，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赵前辈，”姬北辰忍不住问，“您说的“资源调度系统”具体是什么情况？”
“哎，别提了。”赵公明一脸头疼，“你知道截教现在有多少弟子吗？”
“万仙？”
“那是虚指。”赵公明摇头，“实际在册的内外门弟子，加上记名和挂名的，总共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二人。这还不算那些依附截教的小宗门和散修联盟。”
他掰着手指头算：
“每人每月基础修炼资源配额，按修为从十灵石到一千灵石不等。特殊任务奖励、炼丹炼器材料申请、功法典籍借阅、洞府灵气调配……所有这些资源的流转、记录、分配，全归我管。”
“以前人少的时候，我靠脑子记，加上几件辅助法宝就够了。”
“可现在……”
他指向脚下的算盘：
“这玩意儿原本能同时处理十万条数据流，现在日常负载到八万七，峰值能冲到九万五——快过载了。”
姬北辰听得直咋舌。
三万多人的资源管理，放穿越前差不多是个中型企业的ERP系统了。而且还是全手工维护？
“那具体表现是什么问题？”他问专业问题。
“账目错乱。”赵公明一脸苦大仇深，“上个月盘库，实际库存和账面差了整整三万灵石。我查了三天，发现是有人重复记账——同一批“赤阳铁”，在入库单上记了一次，在炼器材料调拨单上又记了一次。”
“还有更离谱的。”他越说越气，“有人偷偷修改自己的贡献记录，把丙级任务改成甲级，多领了三倍奖励。要不是有个弟子举报，我都发现不了。”
姬北辰皱眉：“系统没有审计功能？”
“有啊！但审计算法是三千年前写的，那时候截教才几千人。”赵公明苦笑，“现在数据量太大，审计一次要三天——有这时间，该做的假早做完了。”
说话间，算盘已经飞到了一座悬浮仙山前。
仙山形如倒置的漏斗，山顶平坦，建着大片建筑。山体表面密密麻麻全是阵法纹路，灵光流转不息。最引人注目的是山顶中央那座九层玉塔，塔身每一层都在吞吐着海量的数据流——那些数据流具现成五颜六色的光带，在塔周围缠绕飞舞。
“峨眉山，罗浮洞。”赵公明介绍，“当然，不是真正的洞，我改造过了。”
算盘降落。
塔前广场上，十几个身穿统一制式道袍的弟子正在忙碌。他们面前悬浮着光屏，手指飞快划动，处理着不断弹出的信息。
见到赵公明，一个年轻弟子快步上前，脸色苍白：“赵师叔，又出问题了——“万仙账”核心玉璧出现第三道裂痕，灵力逸散速度加快了三成！”
赵公明脸色一变：“带我去看！”
核心玉璧在玉塔底层。
那是一块十丈见方、厚达三尺的巨型白玉璧，表面天然生成无数细密纹路。此刻，玉璧正中确实有三道明显的裂痕，裂痕处有乳白色的灵力如烟雾般丝丝逸出。
更糟糕的是，玉璧表面显示的数据光幕正在疯狂闪烁，大量错误提示弹出：
【错误：贡献点计算异常，ID：7342重复领取奖励】
【警告：库存数据冲突，赤阳铁数量不一致】
【错误：权限校验失败，非法访问记录17】
赵公明看得脸都绿了。
“姬小友，你看这……”他看向姬北辰。
姬北辰没说话，只是走到玉璧前，伸手按在璧面上。
太初灵光全力运转。
【扫描目标：大型资源管理法器“万仙账”核心】
【状态：超负荷运行（97%），数据结构破损，灵力逸散加速】
【问题分析：
1.集中式架构：所有数据存储于单一核心，读写瓶颈严重
2.缺乏校验机制：数据录入无二次验证，可被恶意篡改
3.审计算法过时：基于固定规则的线性审计，无法应对复杂造假
4.权限管理混乱：部分弟子权限过高且无操作日志
5.灵力供给不足：核心玉璧本源灵力损耗，需定期补充（当前补充效率低于消耗）】
五分钟后，姬北辰收手。
“赵前辈，”他语气严肃，“您这系统，是在用单机版Excel管理跨国集团的全链路业务。”
赵公明一脸懵：“Excel……是啥？”
“就是……”姬北辰想了想，“一个很简陋的表格工具，适合个人记记账。但现在您要管的，是三万七千多人的实时资源流转，涉及库存、任务、贡献、权限、审计——这相当于用算盘去算航天轨道。”
“那怎么办？”赵公明急了，“这系统是我花了三百年才炼成的，总不能推倒重来吧？”
“不用推倒重来，但要重构架构。”姬北辰开始在地面用星光勾画示意图，“第一，改集中式为分布式——别把所有数据都压在主核心上。”
他画出几个节点：
“各峰设分账，处理本峰日常事务。主账只同步关键数据和做全局审计。这样负载能降七成。”
“第二，建立贡献点体系。”他又画出一个闭环，“实物资源兑换成虚拟贡献点，弟子之间可用贡献点交易，减少实物调拨的物流压力。”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姬北辰看向玉璧，“要有一套自动化的审计算法，能实时检测异常数据，而不是三天后才发现。”
赵公明听得眼睛发亮，但又迟疑：“这些……能实现吗？尤其是审计算法，要能识别恶意篡改，那得多复杂？”
“复杂，但能做到。”姬北辰说，“关键是思路转变——不是靠人去查，而是让系统自己“学习”正常的数据模式，一旦偏离就报警。”
他顿了顿：“不过，我一个人搞不定，需要帮手。”
“谁？”赵公明马上问，“我门下弟子随你挑！”
“不是您的弟子。”姬北辰摇头，“是云渺儿。”
半个时辰后。
云渺儿被紧急传讯召来罗浮洞。
她本来在金鳌岛安排住处，接到传讯时还一头雾水。但当她看到玉塔周围那海量数据流和姬北辰勾画的架构图时，眼睛瞬间亮了。
“这是……大型复合阵法？”她绕着玉璧转了一圈，“不对，不止是阵法，还有数据存储、灵力调度、权限验证……天呐，这是阵道、器道、符道的三重融合！”
“云姑娘好眼力。”赵公明赞叹，“这万仙账确实融合了三道精华，但现在的架构……”
“架构老了。”云渺儿直接接话，“集中式核心，单点故障风险高，扩展性差。数据校验全靠人工，漏洞百出。”
她看向姬北辰：“你打算怎么改？”
姬北辰把自己的方案说了一遍。
云渺儿听完，沉思片刻，然后——笑了。
“有意思。”她走到玉璧前，“分账节点用“子母连环阵”，主账和分账实时同步但物理分离。贡献点体系可以用“灵犀共鸣符”，每点贡献生成独特符文，无法伪造。”
“审计算法呢？”赵公明最关心这个。
“这个……”云渺儿看向姬北辰。
“我来。”姬北辰说，“用星光道韵构建“异常检测模型”——简单说，就是让系统记住正常数据应该长什么样，一旦出现不符合模式的数据，就标记为可疑。”
“能实现吗？”云渺儿有些怀疑。
“试试看。”姬北辰深吸一口气，“但需要大量历史数据训练模型。”
“数据我有！”赵公明立刻道，“万仙账运行了三千年，所有记录都在——虽然有些是错的，但大体上能看出规律。”
“那就开始吧。”
接下来的三天，罗浮洞变成了大型技术攻坚现场。
赵公明调来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灵石、阵法材料、玉简、还有二十个精通阵法和符道的弟子打下手。
姬北辰负责核心算法设计。
他让太初灵光扫描了万仙账三千年的历史数据，从中提取出正常资源流转的规律：贡献点发放的频率、任务奖励的分布、材料消耗的趋势……
然后，以这些规律为基础，用星光道韵构建出一个“数据模型”。
这个模型就像一张网，正常数据应该落在网的某个区域内。一旦某个数据点偏离太远——比如某个弟子一天内贡献点暴涨百倍，或者某种材料库存莫名其妙减少——就会被标记。
云渺儿负责阵法实现。
她把姬北辰的架构图转化成实际的阵纹，在玉塔周围布下三层嵌套大阵：
最外层是“分布式同步阵”，连接各峰分账。
中间层是“贡献点流转阵”，处理虚拟交易。
最内层是“核心审计阵”，运行姬北辰的异常检测模型。
过程中当然有困难。
第二天晚上，贡献点体系第一次试运行时，因为符文生成算法的一个bug，导致短时间内生成了十万枚完全相同的贡献点符文——相当于货币超发。
赵公明脸都白了：“这要是流出去，截教的贡献点体系直接就崩了！”
紧急停摆，回溯数据，修复bug。
第三天下午，分布式同步阵出现数据冲突——两个分账同时修改了同一笔记录，系统不知道该听谁的。
“加锁机制。”姬北辰拍板，“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节点修改特定数据，其他节点排队。”
“锁粒度要细。”云渺儿补充，“不能锁整个表，那样又成单机了。锁到单条记录级别。”
又一轮修改。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终于，在第三天黎明，第一缕阳光照进玉塔时——
新系统，上线了。
“启动！”
赵公明亲手按下核心阵眼。
玉璧上的裂痕瞬间被银白色星光覆盖，裂痕停止蔓延，灵力逸散速度骤降。
塔外，三层大阵同时亮起。
数万条数据流开始按照新的架构流转：各峰分账处理本峰事务，主账同步关键数据，贡献点体系平稳运行……
最核心的审计算法开始工作。
光幕上，实时数据滚动：
【当前在线节点：368（主账1，分账367）】
【数据处理速度：12万条/息（↑5000%）】
【错误率：0.01%（↓99.9%）】
【异常检测模型运行正常……】
“成了！”一个弟子欢呼。
赵公明看着光幕，手都在抖。
三百年了，他终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怕系统崩了。
“别高兴太早。”姬北辰提醒，“要跑一段时间压力测试，看看有没有隐藏bug。”
“测！马上测！”赵公明大手一挥，“模拟三万人同时在线操作！”
弟子们开始操作。
光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但系统稳稳当当，没有任何崩溃迹象。
更神奇的是，审计算法开始发挥作用了。
【检测到异常数据：ID：2918，连续三天领取“看守药园”任务奖励，但药园监控阵法显示该弟子从未到场】
【检测到异常数据：ID：7342（再次），试图修改三个月前的任务记录，将丙级改为甲级】
【检测到异常数据：库存“寒玉髓”记录减少100单位，但无对应出库记录……】
一条条异常被揪出来。
赵公明的脸色从兴奋转为铁青。
“这些蛀虫……”他咬牙，“用系统的漏洞薅羊毛，薅了不知道多久！”
“赵师叔，”一个负责调查的弟子回报，“ID：2918是灵兽峰的记名弟子，他买通了负责发放任务奖励的执事，两人合伙套取贡献点。”
“ID：7342是炼器峰的内门弟子，他有个亲戚在账房当值，帮忙篡改记录。”
“寒玉髓那边……是库房管事监守自盗，做了假账。”
总共揪出七个长期作案的弟子和三个渎职的执事。
赵公明气得浑身发抖：“全部拿下！按教规处置！贡献点追回，涉案人员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一场雷厉风行的整顿开始了。
姬北辰和云渺儿默默退到一边，看着赵公明发飙。
“没想到还能揪出蛀虫。”云渺儿小声说。
“系统完善了，漏洞就藏不住了。”姬北辰倒是平静，“以前是水浑，鱼可以躲。现在水清了，谁在裸泳一目了然。”
处理完蛀虫，赵公明终于冷静下来。
他走到姬北辰面前，郑重行礼：“小友，大恩不言谢。你这一改，不只是救了我的系统，更是救了截教的资源体系——再让那些蛀虫啃几年，家底都要被掏空了。”
“前辈客气了。”姬北辰还礼，“只是尽我所能。”
“该谢的必须谢。”赵公明从怀里掏出三枚金色钱币——不是普通的钱币，钱币边缘有细微的锯齿，中心有方孔，表面流转着玄奥的符文。
“这是“落宝金钱”的仿品，我亲手炼的。”他将钱币递给姬北辰，“虽然不如正版，但催动后能短暂干扰同级别法宝的运转——斗法时用好了，能扭转战局。”
姬北辰接过，入手沉甸甸的，有种奇异的吸附感，仿佛周围的灵气都在向钱币汇聚。
“另外，”赵公明又想起什么，“我那几个妹妹——云霄、琼霄、碧霄，她们在三仙岛修行。听说你的事后，很感兴趣，托我传话，请你有空去坐坐。”
三霄娘娘？
姬北辰心头一动。
这可是截教的核心战力，未来的封神大劫中……
他甩甩头，不去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
“一定拜访。”他拱手。
“还有件事。”赵公明压低声音，“新系统运行后，我在后台留了个监控模块，专门盯那些有问题的弟子和执事——毕竟，蛀虫可能不止这一批。”
他顿了顿：
“刚才系统自动报警，发现一条异常数据流。”
“来源是金鳌岛核心区，碧游宫侧殿。”
“访问账号的编号是……“长耳”。”
姬北辰瞳孔微缩。
长耳定光仙？
那个在细纲里被标记为“有问题”的随侍七仙之一？
“数据内容能查到吗？”他问。
“加密了。”赵公明摇头，“用的是西方教的梵文密咒——我虽然不懂，但认得那种加密方式。而且……”
他表情严肃：
“这条数据流的时间戳，是昨天夜里子时。”
“而子时，碧游宫侧殿应该是封闭的。”
“除非，有人用特殊权限……偷偷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离开罗浮洞时，已是傍晚。
赵公明亲自送姬北辰和云渺儿到峨眉山边界。
“小友，系统的事多谢了。”他最后说，“截教家大业大，问题也多。你这次帮忙，算是捅了个马蜂窝——那些被揪出来的蛀虫背后，可能还有更多人。”
“前辈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最近小心点。”赵公明认真道，“改革会触动既得利益者。你断了某些人的财路，他们可能会报复。”
姬北辰点头：“我明白。”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赵公明又笑了，“在金鳌岛，有碧游剑符护身，没人敢明着动你。暗地里的手段……我会帮你盯着。”
“多谢前辈。”
告别赵公明，姬北辰和云渺儿踏云返回主峰安排的客舍。
路上，云渺儿突然开口：
“那个“长耳”，我听师尊提起过。”
“哦？”
“随侍七仙之一，兔妖得道。”云渺儿回忆，“师尊说此人“心思活络，善于钻营”，不太喜欢他，但毕竟是早期追随者，也就留着了。”
她顿了顿：
“如果他和西方教有牵扯……那截教内部的问题，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
姬北辰沉默。
通天教主让他找出截教的“技术债务”，他原本以为只是系统架构的问题。
但现在看来，可能还有人的问题。
“先观察吧。”他最后说，“没有确凿证据，动不了随侍七仙那个级别的人。”
云渺儿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回到客舍时，天色已完全暗下。
金鳌岛的夜空很特别——因为护岛大阵的缘故，星辰显得格外明亮，而且排列方式与外界略有不同，像是被某种力量重新编排过。
姬北辰站在窗前，看着星空，手中摩挲着那枚碧游剑符。
剑符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他的思绪。
“技术债务……人事问题……”他喃喃，“通天教主，您到底想让我看到什么？”
窗外的星空沉默不语。
只有一缕夜风，带着远处莲池的剑气清鸣，轻轻拂过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