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边缘的景象，像极了大型游戏里两个敌对阵营在抢世界BOSS。
左边是刑天带领的巫族大军，清一色身高两丈起步的肌肉猛男猛女，血气冲霄，战意凝成实质，在头顶形成一片血云。
右边是鲲鹏麾下的妖族联军，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三头六臂的，背生双翼的，半人半蛇的。妖气滚滚，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灰绿色的毒雾。
两拨人马隔着三里对峙，中间就是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而裂缝深处，那些上一纪文明的废墟静静矗立，像沉默的墓碑。
姬北辰三人趴在五百丈外的冰丘后面，用云渺儿布的隐匿阵罩着，大气不敢出。
“这阵容，我们过去就是送菜啊。”白山客声音发虚，“刑天和鲲鹏都是准圣巅峰，他们手下光是金仙就有十几个……”
“所以要智取。”姬北辰盯着战场，大脑飞速运转，“程序员最擅长什么？找漏洞，卡bug。”
“可这里是现实世界，哪有bug给你卡？”
“规则就是bug。”姬北辰指了指裂缝，“你看那里面，灵力场混乱，空间不稳定，还有那些“观测者”在游荡，这些都是可利用的规则漏洞。”
云渺儿忽然道：“我扫描过了，裂缝边缘三丈内，灵力浓度是外界的三十倍，但混乱度也是三十倍。如果强行吸收，会直接爆体。”
“所以刑天和鲲鹏都不敢贸然进去。”姬北辰接话，“他们在等对方先动手，或者等裂缝稳定。”
“那我们等什么？”
“等他们打起来。”姬北辰咧嘴一笑，“打起来就有机会浑水摸鱼。”
话音刚落，战场那边就动了。
不是刑天或鲲鹏先动，是裂缝里先出事了。
一道银光从废墟深处射出，落在两军中间，化作一个半透明的“观测者”。
还是那种半透明皮肤、光流体内的造型，但这次它开口了，发出的声音直接在所有生灵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文明冲突……启动“收割协议”预演程序……”
话音落，它抬手一指。
指尖射出一道银线，在巫妖两军之间画了个圈。
圈内的空间开始扭曲，时间流速骤然变化，巫族战士的动作慢得像蜗牛，而妖族那边的速度却快了十倍！
“时间操控？！”姬北辰瞳孔收缩，“这技术犯规了吧！”
更犯规的还在后面。
那个圈迅速扩大，把方圆百丈都笼罩进去。里面的巫族和妖族被某种力量操控着，开始互相攻击，像提线木偶一样杀向曾经的战友。
“它在测试我们的战争潜力。”白山客颤声道，“我以前见过类似的情况，它用这种手段逼不同种族互相残杀，然后收集“战争数据”。”
“收集数据干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
战场上，刑天怒了。
这位无头战神发出一声震天咆哮，手中巨斧劈向观测者：“装神弄鬼，给老子死！”
斧光撕裂空间，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势。
观测者不闪不避，只是抬起另一只手。
掌心浮现一个银色漩涡，斧光劈入漩涡，就像泥牛入海，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能量吸收率97.3%……低于预期阈值……”观测者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评价，“该文明个体战力评级：B-。”
“B你大爷！”刑天彻底暴走，浑身血气燃烧，化作一尊千丈高的血影，再次扑上。
这次观测者动了。
它身形一闪，出现在刑天背后，手指轻点刑天后心。
噗——
刑天那足以硬抗先天灵宝的巫族战体，竟然被一指捅了个对穿！
“怎么可能？！”白山客差点叫出声，“刑天是祖巫之下最强的战巫，肉身强度堪比……”
“规则碾压。”姬北辰脸色凝重，“那个观测者用的不是蛮力，是某种“概念打击”。它刚才那一下，很可能直接否定了“刑天的身体是坚固的”这个概念。”
就像程序员删掉了一行代码，说“这段不存在了”，于是它真的不存在了。
这还怎么打？
好在刑天确实强悍，被捅穿了还在反击，一斧子砍在观测者肩上，溅起一片银色光点，观测者终于受伤了。
“伤害输出：0.73个标准单位……记录：该文明存在“越伤越强”特性……”
观测者退后百丈，身上的伤口瞬间愈合。
然后它做了件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事：它开始分裂。
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转眼间就分裂出十六个一模一样的观测者，把刑天团团围住。
“这还带分身的？！”云渺儿目瞪口呆，“能量守恒呢？质量守恒呢？”
“在它那里可能不守恒。”姬北辰咬牙，“得想办法破局，不然刑天撑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妖族那边也动了。
鲲鹏显然看出了观测者的恐怖，知道单打独斗没戏，于是长啸一声，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黑色大鹏，双翅一振，卷起万丈狂风，直接冲向裂缝深处！
“它要去抢废墟里的东西！”白山客急道，“肯定是“文明火种”！”
“什么火种？”
“上一纪文明留下的核心传承！”白山客快速解释，“我之前在废墟外围看到过记载，每个被收割的文明，都会在最后时刻凝聚一颗“火种”，里面包含那个文明的全部精华。谁能得到火种，谁就能继承那个文明的部分力量！”
姬北辰瞬间明白了。
刑天在正面硬刚观测者，吸引火力；鲲鹏趁机偷家，去抢火种。
巫族和妖族看似敌对，实则默契地打起了配合：一个坦克拉仇恨，一个刺客切后排。
“高端局啊。”姬北辰感叹，“那咱们也不能闲着，渺儿，准备传送阵，目标废墟深处，坐标……”
他看向太初灵光扫描到的位置：
“那座最高的塔。”
云渺儿二话不说，开始布阵。
白山客却犹豫了：“姬殿主，咱们真要进去？那里面的观测者可能不止一个……”
“所以要快。”姬北辰道，“趁它们注意力都在刑天和鲲鹏身上，我们偷渡进去，找到火种，然后……”
他顿了顿：“然后看情况是带走还是毁掉。”
“毁掉？”云渺儿抬头，“为什么？”
“因为继承别人的力量，很可能也要继承别人的诅咒。”姬北辰想起龙帝的警告，“上一纪文明为什么被收割？如果它们的火种里有答案，那最好；如果没有，那这火种就是个定时炸弹。”
三分钟后，传送阵布好。
云渺儿激活阵法的瞬间，姬北辰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比干给的玲珑心丹，吞了一颗。
丹药入腹，一股清凉感直冲大脑。
下一秒，他的神识感知暴涨十倍，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甚至能“看”到空气中灵力的流动轨迹，能“听”到百丈外冰晶碎裂的细微声响。
副作用暂时没来，这波不亏。
“走！”
三人踏入传送阵。
废墟内部的景象，比外面看着还要震撼。
这里不是简单的建筑残骸，而是一个完整的、被瞬间冻结的文明现场。
街道两旁是流线型的高楼，大部分已经倒塌，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宏伟。空中漂浮着破碎的交通工具，像是飞车或飞行器，但造型比洪荒的飞剑飞舟科幻得多。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器物：有半透明的屏幕，还在闪烁着残缺的图像；有银白色的机械臂，手指还在微微颤动；甚至还有一些半透明的人形雕像——不是雕像，是被某种力量瞬间石化的居民。
“这里……是被按了暂停键。”云渺儿轻声道。
“不是暂停，是格式化。”姬北辰蹲下，捡起一块屏幕碎片。
屏幕上显示着一行扭曲的文字，他不认识，但太初灵光在疯狂解析：
【文字转译中……】
【内容：“警告：系统过载，永闇协议即将启动……文明存档倒计时：00:00:03……”】
【最后三个数字，是红色的。】
“它们知道自己要完蛋了。”姬北辰起身，“而且尝试过存档，但没存完。”
他看向那座最高的塔，在玲珑心丹的加持下，他能清晰看到塔顶有一个银色光球在缓缓旋转。
那就是文明火种。
但塔下，守着四个观测者。
它们一动不动，像雕塑一样站在塔的四个方向，但姬北辰能感觉到，只要有人靠近塔百丈范围，它们会立刻苏醒。
“硬闯不行。”云渺儿也看到了，“四个观测者，每个都有准圣级战力，咱们打不过。”
“那就调虎离山。”姬北辰看向远处，刑天还在和十六个观测者分身苦战，鲲鹏已经冲进了废墟另一侧，正在和里面的观测者交手。
战场被分割成了三块。
“机会来了。”姬北辰眼睛一亮，“白山客，你去东边弄出点动静，引走一个观测者。渺儿，你在西边布个幻阵，再引走一个。剩下的两个……”
他握紧巡天令：“我来解决。”
“你一个人对付两个？”云渺儿急了，“不行，太危险！”
“所以你们动作要快。”姬北辰道，“我撑不了多久，你们引走观测者后，立刻去塔顶取火种，渺儿，你用阵法包裹，别直接接触。”
“那你呢？”
“我拿到火种后，会用传送符直接传送到预定坐标。”姬北辰取出一枚玉符，“这是通天老师给的保命符，能随机传送三千里，应该够逃出去了。”
计划简单粗暴，但有效。
三人分头行动。
白山客最先动，他冲向一座半塌的大楼，用尽全身力气砸出一拳。
轰隆！
大楼倒塌，烟尘冲天。
塔下的一个观测者转头看向那边，犹豫了一瞬，还是飘了过去，它的职责是清除入侵者，任何异常都要处理。
紧接着，云渺儿在西边激活了幻阵。
阵中浮现出鲲鹏的身影，当然是虚影，但气息模拟得很像。
又一个观测者被引走。
还剩两个。
姬北辰深吸一口气，从藏身处走出，大摇大摆地走向高塔。
那两个观测者同时转头，银色的眼眸锁定了他。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执行清除程序……”
它们同时抬手，银光迸射。
姬北辰不躲不闪，直接祭出巡天令：
“以巡天殿主之名，申请“文明火种”研究权限，这是为了本纪元文明的延续，符合宇宙文明互助公约！”
他胡诌的，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公约。
但两个观测者竟然真的停顿了一瞬。
它们的眼中银光流转，似乎在检索什么数据库。
三息后，其中一个开口：
“检测到“太初协议”持有者……权限验证中……”
“验证通过。警告：文明火种携带“永闇标记”，接触需谨慎。”
说完，它们竟然让开了路！
姬北辰愣住了。
太初协议？是说太初之门吗？
原来这扇门不只是洪荒的，还是某个跨纪元协议的凭证？
他没时间细想，快步冲向塔顶。
塔高千丈，但对他这个真仙来说，几个起落就到了。
塔顶是一个圆形平台，中央悬浮着那颗银色光球，直径三尺，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的符文，内部隐约能看到星河流转、文明兴衰的幻象。
这就是文明火种。
姬北辰没有贸然触碰，先用星辰之力包裹手掌，轻轻按在光球表面。
瞬间，海量信息涌入脑海：
建筑图纸、科技原理、哲学思想、艺术创作、甚至还有这个文明每个个体的记忆碎片……
这是一个完整的文明数据库。
但在这数据库的最深处，他看到了那个文明的最后时刻：
它们发展到了极致，创造了完美的秩序社会，消除了所有矛盾，实现了永恒和平。
然后，永闇来了。
不是从外面入侵，是从内部诞生——当秩序达到绝对完美时，系统失去了“混沌变量”，失去了自我更新和抗风险能力。
就像一个程序写得太过完美，把所有异常都处理了，结果当出现一个从未设想过的错误时，整个系统直接崩溃。
永闇，就是这个“从未设想的错误”。
“所以，完美才是陷阱……”姬北辰喃喃道。
他明白了。
上一纪文明不是败给了外敌，是败给了自己的完美。
而洪荒现在走的，正是同样的路，三教追求的“天道秩序”，西方教追求的“寂灭净土”，都是在往“完美”的方向靠拢。
只有他的星穹，强调“多样性”和“不完美共生”，反而可能是对的。
“这火种不能毁。”他做出决定，“它是个警示钟，得带回去给所有人看。”
他取出云渺儿准备的封印阵盘，准备收取火种。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火种内部，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一只纯黑色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它盯着姬北辰，发出沙哑的声音：
“找到你了……第九位执笔者……”
“快跑……它们在定位你……”
话音落，火种剧烈震动，塔顶空间开始崩塌！
与此同时，整个废墟所有的观测者同时转头，看向高塔。
它们的眼神，从之前的淡漠，变成了……
贪婪。
“检测到“门”之载体……优先级变更：放弃火种，捕捉载体……”
十六个分身放弃刑天，四个守卫放弃云渺儿和白山客，全部冲向高塔！
而裂缝深处，更可怕的气息开始苏醒——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姬北辰一把抓起火种，捏碎传送符。
“撤！”
光芒亮起的瞬间，他看见废墟最深处，一扇巨大的、古朴的石门，正在缓缓开启。
门缝里，是无尽的黑暗。
和黑暗中，无数双窥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