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小女儿陈舒华抹了抹眼泪，翻起了本子。
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的，每个字都写的很用力，纸上的痕迹非常重，通过笔透的力度，她都能想象到写字之人当时的憋屈和愤懑。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她先是皱眉，后逐渐愤怒。
“小妹，你在看什么？”
陈德华到了近前，随口一问。
陈舒华没回答他，把本子合上，反问：“二哥呢？”
陈德华：“在客厅。”
陈舒华风风火火的到了客厅，也不管客厅现在很多客人，看到魂不守舍一脸哀意穿着高领毛衣的冯蔓，她冷笑一声直接问：“二哥，妈是怎么死的？”
冯蔓回过神来，心里一跳，不知道这个向来自我的陈舒华为什么突然会问出这话。
她脖颈上被牛丽丽挠出的痕迹被毛衣掩盖，但右侧下巴那边还有两道红印子是遮不住的。
“当年我就说她不是个好的！一脸精明相，追你追到老家去，不是她，素梅姐不会失踪这么多年。”
这小妹从小就是个性子倔的，当年非要嫁给大她十几岁的男人给别人当后妈，任家里闹翻天她还是坚持要嫁，完全就是头倔驴，谁的话都不听，什么事都是她自己拿主意。
陈启华觉得气氛不对，赶紧给自己媳妇使眼色，让她把人安抚住。
“客人都送走了。”
陈进华心里叹了一口气，“都进来吧。”
气着气着，陈舒华又冷静下来了。
陈舒华被陈进华强硬的拉进了书房。
要是陈家其它人，陈启华还没这么担心，但放在陈舒华身上，以这位的脾气，那是真有可能在这里闹开。
这最后一页背后的话在陈进华看来是他妈临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事实上是老太太依旧用了心机。
陈舒华气的想打陈进华，狂躁的踢了一脚桌子腿儿。
不过外人再怎么猜测也不知道内情，谁也不知道老太太是被她气死的。但她现在怕的是她的家要散了。
那天晚上一夜他都没哭，可此时他哭了。
半晌后，听陈进华说完，陈舒华的脸阴的能滴出水。
字迹上还有浮印，不难想象到他妈写的时候还哭了，看完后，陈进华虎目含泪。
老太太下葬那天，首都下起了雪。
老太太的葬礼，去的人当然不少，冯蔓绷着神经依旧站在陈进华身边待人接客。
“你坐那听我说。”
他丝毫不怀疑上头内容的真实性，因为前天夜里李桂兰陈述的冯蔓所说的话已经够让他开眼了。
冯蔓摇摇头，“我和你爸不过了，过些日子就离婚。”
“你自己看看，这是妈写的，我从她床褥下翻出来的。”
亲兄妹六人外加一个冯蔓在书房里待了二十来分钟，等门再被推开时，冯蔓的脸是肿的，眼眶通红，明明走在自己家的地板上，此时却头也不敢抬。
对于老太太来说，童养媳王素梅比起冯蔓可好拿捏多了，王素梅还能生儿子，冯蔓生个闺女也是个惹人厌的，不是因为娶了冯蔓，陈奕不会对他爸那个态度。
陈舒华不可置信：“仅仅是离婚？她害死了妈，她该坐牢！死的不是你亲妈？你就这样放过她？”
冯蔓要是个好的，当初怎么会支持她嫁给彭升。不提这茬，反正她自己选的路，哭着她也会走完，不叫别人看了笑话。
她认过错，哭过求过，他的心却比铁石都硬。
陈舒华抹着泪，“这是你媳妇干的好事！你要是在，她就是孝顺善良的儿媳妇，你要是不在，要是没别人，她就说那些难听话，妈的身体为什么一直不好？就是被她气的，妈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系？明明上次打电话大嫂还和我说妈的身体比之前好些了。”
这些话确实出自老太太真心，她是后悔了，但她只是后悔让二儿子娶了冯蔓。
那天牛丽丽的嗓门不小，周围有不少人听到那些话，这两天周围妇女同志看她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
陈舒华把本子夺过去看完后要疯了，她妈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还惦记着她，呜呜呜，“冯蔓！”
“那也不能就这样便宜她！”
家丑不可外扬，就算他妈的死另有隐情，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揭晓。
陈奕和姜馨玉正常在学校上课，等待着明天的考试，至于电影学院的陈嘉嘉，自然是请了假。
众人面面相觑并在猜疑老太太是怎么死的时候，陈进华对众人点头说道：“失陪一下，我去给我六妹说一下我妈之前的病情。”
陈嘉嘉以为自己听错了，“离婚？为什么？因为陈奕他妈？”
不等陈进华开口，陈舒华就把本子放到了桌子上。
终究是没绷住，在自己亲闺女面前露出了软弱，“嘉嘉，你帮帮妈，去和你爸说说。”
陈进华眼眶通红：“你保证我说完别冲动。”
他还真担心她不管不顾的闹出去。
陈舒华的眼睛跟刀子一样落在了冯蔓脸上，她看向大嫂五嫂和三姐夫四姐夫，直接开口让都她们先出去。
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老太太预感自己时日无多，被冯蔓欺负后就把咒骂的话写在本子上，夜里睡不着时就想些有的没的，情绪一上来就掉眼泪。
她二哥说的有道理，冯蔓是该死，可陈嘉嘉不该受这毒妇的影响。她也是当妈的，能理解他二哥的这种心情。
等结束后，冯蔓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陈嘉嘉都迷糊了，“妈，你干啥？”
陈舒华抹泪冷笑：“看来妈的死是真的和她有关系。”
陈舒华一脸冷笑的着点头：“你只管说，我现在冷静的很，我们家的脸我还要呢。”
他妈是祸乱之源，可她已经死了，以前有万般不好，在他心里那也是生他养他的亲妈。
客厅的声音瞬间消失。
陈进华声音无奈：“那还能怎么样？她是嘉嘉的亲妈，让她亲妈去坐牢？嘉嘉脸上好看？以后不影响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