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月站在一边，想着这两日两人的相处，她已经无法跟自己说，贺九川已经摆正他们的关系了。
她忽然发现他是拿捏自己的性子了。
她看不得弱小，贺九川就跟自己装可怜，她喜欢坦荡，他就暧昧的一本正经。
她向后走了两步，贺九川却突然伸手拉住她。
“月儿……”
是了，他不知何时对自己的称呼都改了。
沈君月抿唇，贺九川笑笑：“你不会将这么多活都留给我干吧？”
看吧！
他发现自己情绪变化，立即开始上套路了。
她抽出手，神情有些严肃：“王爷上午辛苦，还是别帮我了，回去歇着吧。”
贺九川闻言眸光微眯，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徐徐图之的计划还没达到目的，就要失败了吗？
贺九川无奈，没敢再多说，转移话题道：“不是很累，那边的地翻好了，你想种什么就去弄吧，这边我来。”
沈君月：“……”
她忽然有点烦乱。
她可以打骂一个对自己不好的人，但是却没办法对一直帮助自己的人说重话。
她也没说什么，去一边拿出事先切好的土豆，种植在地里。
贺九川见状松口气。
思索自己可能还是太急了，可跟心仪的人在一起，有些情绪又岂是自己能控制的。
追逐喜欢的人，当真比常伴圣驾还要难。
不想被沈君月以工作干完的名义赶走，后面贺九川犁地的速度尽可能的缓慢。
看着沈君月快种植完土豆，这才快速将犁地工作收尾。
小莲在此刻送来茶水，沈君月洗了手，喝茶间算计种完三根垄的土豆，剩下的地弄点玉米和小菜最合适了。
不过玉米其实不太适合占这么好的地，想的出神就听小莲道：“齐王殿下也来喝点茶水吧。”
沈君月闻言抬眸，才发现那男人干完活就站在墙根底下，远远的也没有过来的意思。
看着就像是犯错的小学生，被她这个老师排挤的不敢上前一样。
她心里竟然有点发堵。
沈君月让小莲先出去，为贺九川斟上一杯茶，道：
“我不讨厌王爷，但也清醒的知道，我与王爷就犹如日月，不可能有在空中交汇的一刻。”
她话落，贺九川的神色，逐渐恢复往日的深沉淡漠，而后缓步走到她面前，无波无澜的喝完她倒的那杯茶，便转身离开了。
本以为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会长舒一口气。
可意外的，看着那男人离开的背影，沈君月竟有些怅然若失。
她下意识抬头，意外的发现，火烧云缠着日落在西，月影淡淡的浮在云层另一端。
日月不是不能再空中交汇，而是各掌昼夜。
自己的责任放不下，又怎么去相互奔赴呢？
她拒绝暧昧，只觉得长痛不如短痛。
她对贺九川，也许不只是不讨厌，但他们之间横亘的枷锁，放在后世可能不值一提，但放在一言堂的当下，那就是覆灭。
选择她已经做了，便就从此着眼往后吧。
希望贺九川也能。
想清楚，她便起身，打算将剩下的活干完，就见姚知府带着土样过来。
看她在，又看看她翻的地，随即又在院子里面环视了一圈。
沈君月知道他找谁，也没主动提及。
姚知府将土样放在地上：“这就是椿城所有土地的土样了。”
“知府大人辛苦。”
听沈君月这话，知府大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其实一上午的时间，他和贺九川也没有跑几个地方，但要回城的时候，黑鹰却带回来了其余二十三份土样，并且还标记了地址。
他很意外，他这个外甥亲近的跟班就玄鸟和黑鹰二人，但一夜之间凭借他们两个人能带回来千里外的土样吗？
也许他是真的不了解自己这个外甥的。
知府大人含糊的笑笑：“土样都收集好了，结果大概需要多久？”
“明晚就可以出，流放队伍不宜在椿城时间太久，不然也会给大人带来麻烦，明晚结果出来，我便回到流放队伍中。”
“不如，姑娘就留下，我将流放队伍打发走，到时在从官道送姑娘去蛮荒。”
不去是不行的，但走官道总是比流放路要舒服一些。
沈君月摇头：“我弟弟还在队伍里，我不能舍她不管。”
姚知府闻言也就不再多言，又同她闲聊两句这才离开。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去另外两片地看了看，没想到椿城官差办事效率是真的不错。
两片地都种植好了，比他那边进度还快。
官差们看到她都很开心，说着一下午的进度。
顺便又将她夸赞个遍。
她回房后，姚夫人的丫鬟请她去吃饭，她拒绝了，在屋里吃了一口就将土样送进了空间。
待这些有了结果，椿城之行，便也要告一段落了。
——
翌日清晨，她刚起来，就听说贺九川带着黑鹰和姚知府去河堤上了。
她便去跟玄鸟打听了下，那些孤儿的事情。
得知贺九川在附近安排了一处院子，专门收容那些孤儿，沈君月便决定去看看。
玄鸟得知，便决定与她同行。
路上，玄鸟几度的欲言又止。
沈君月发现了，但也能猜到玄鸟要跟自己说的，左不过都是关于贺九川的事。
她便不想多提。
可眼看着到玄鸟说的院子时，玄鸟突然走到她身前，半跪下来。
沈君月眉心一跳，想将人扶起来，就听玄鸟恳切道：“我从五岁就跟着主子了，只见过主子动怒，却从未见过他伤心。
姑娘，主子舍不得您因他再度获罪，可主子不会放弃您的，他这一路，乃至日后，会以牺牲自己的方式保护您，属下知道姑娘是好人，可也不想主子受罪。”
玄鸟的话，就像是一剂猛药直直扎在沈君月心上。
他知道结果，却还是克制不住吗？
她的认知里，若女人和前途相比，男人多半会选择前途的。
沈君月弯腰将玄鸟扶起来。
“姑娘……”玄鸟有些急，他也是个聪明人，可就是看不懂沈君月此刻的情绪。
沈君月察觉到了，无奈叹气：“你我，齐王，乃至整个朝廷都清楚，任谁跟太子党扯上关系，都没有好结果，王爷不也是因为规劝两句，就被贬斥到了边境吗？”
“姑娘知道了？”玄鸟瞳孔一缩。
她点点头又接着道：“你这一番话，想我怎么做？给他回应，私定终身，将一颗甜蜜的定时炸弹抱在怀里，然后拉着所有亲密的人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