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儿?”
云旗学着老者的口吻,唤他,“我叫云旗。”
闵文宴抬起眼睛瞅了她一眼,没应答。
“不如,今天晚上我给大家炒几个菜?”云旗提起一条五花肉,在眼前晃了晃。
闵文宴踌躇地捏着衣角,撒腿就往最东边的屋子里跑。
云旗拿着食物跟上,只见屋里砌着一个方正的土灶,灶台上放着一口大锅,上面还有个陶土小水缸。
屋角边整齐的摆放着一些干柴,一个条形方桌,四五个矮凳子。
虽然看着清贫,但收拾的很干净整齐。
云旗喜静,平时有点空,都习惯自己炒两个小菜,一个人安静的吃着。
可今时不比以往,缺乏现代工具,看着浑圆的土豆,她反倒无从下手了。
闵文宴从她手中抽走土豆,简单清洗了下,拿起一把菜刀,熟练的削起土豆皮。
云旗也不闲着,拿起蔬菜在一旁清洗。
“切片?切块?”
“什么?”
云旗没料到这个脑袋有点轴的男孩儿,会主动跟她开口,一时没听清对方的话。
闵文宴指着土豆,“要切片还是切块?”
“切片!”
云旗打算炒个土豆回锅肉来着,自然要切片。
闵文宴“噔噔噔”三两下,就把土豆片切好了。
看不出来呀,这小小年纪,干活手脚麻利,刀工也了得。
云旗让他先把水烧开,然后把整条五花肉放进开水里过一遍,再切成片。
接下来,由云旗掌勺,闵文宴烧火。
“啊啾~”
云旗被烟呛到了,打了个喷嚏,不小心又被热锅边缘烫到了手指,“啊!”
云旗迅速收回手,右手小食指由内而外,火辣辣的疼。
闵文宴“噌”的一下站起身子,抓着她的小手指,就往自己嘴里塞。
云旗看着眼前半大的小伙子,没来由的笑了,这…都跟谁学的?
闵文宴嘴里吮着她的小拇指,眼睛却一刻也不停歇地盯着人脸上看。
云旗抽出手指,抬手敲了他脑袋,“好看吗?”转身继续炒菜。
“好看!”
云旗本就是无意问出口,没料到他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赶紧,火熄灭了。”
他急忙坐回小板凳上,继续添加柴火。
太阳快落山了,西边染起了一片红霞,映得院子里暖暖的。
一个桌子围着四口人,桌上两个小菜还有个西红柿蛋花汤。
赶了一天的路,云泽和老者明显有些饿了,两人一边吃的欢,一边赞不绝口。
“难得呀,三十好几的人了,终于吃上孩子们做的饭了。”
“哈哈哈,做长辈的得适当放手,孩子未来的路,还得是他自己走。”
“啊,是、是、是。”
云旗看着男孩儿光顾着埋头吃饭,给他夹了几块五花肉,土豆片儿,还有一个完整的鸡蛋。
“多吃点儿,好长个。”
闵文宴快速地刨着饭,转头看到云旗安静地吃着,周身笼罩在霞光下,像观音菩萨一样。
看着自己碗里满满的肉,比这几年吃的还要多,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了。
“今晚便在这住下吧,明日再做打算。我家里虽什么都没有,但却有一间空房。”
云泽站起来握着老者的手,“感谢您老收留。”
“唉,相识一场,客气啥,宴儿,你带着云公子四处转转,别走远咯。”
云旗刚放下碗筷,便被闵文宴拉着往门外跑。
两人跑了好一阵,来到一座荒草丛生的书院。
这里种了好大一棵木棉花,正值花开时节,一朵朵,一簇簇,像一团团火焰一样在燃烧,盛放。
与一旁破败且了无生气的书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闵文宴拿起地上一朵还算鲜艳的花朵,递给云旗,然后蹲下身子,挽起长衫,捡起地上的木棉花。
云旗闻了下,有股淡淡的清香。看書菈
“你收集木棉花做什么?”
“做药。”
“木棉花,还能用作药材?”
“嗯,晒干用。”
“作什么用?”
“下火,解毒,止血。”
云旗听着,心中燃起了对这小子的钦佩。
轴是轴了点,但终究不傻,养一养,指不定能成为一代名医呢。
云旗把花朵别在耳后,就到处转转。
一间宽大的课室,里面还摆放着十多条方形桌子,桌面上,还留存着学生刮蹭的痕迹。
在先生的讲台后,还有两间小小的房间。
“这书院,怎么就不开了?”
云旗看着可惜,好好的书院就这样荒废了,村里的孩子学业不就耽误了吗?
“十多年前,村里的青壮年都被抓去当兵了,书院的先生也不例外。”
闵文宴用长衫兜着一堆木棉花,黯然伤神的说道,他的父亲和叔叔,也是这个时候被带走的。
“村里没有另外请教书先生吗?”
“村子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了,没有钱请教书先生。”
云旗灵光一闪,“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云旗肯定地点点头,“回家!”
闵文宴与她并肩走着,脸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你想留在榴花村?”云泽边整理床铺一边问。
闵老家里只有一间空房,床铺要留给女儿,他自己到马车上随便应付一宿。
云旗坐到床边,“爹,你可以给村里的孩子教书啊,这样才不会枉费了你的学识。”
在这个年代,做一个教书先生,多让人尊重啊。
“我不行,我只教过你,毕竟才疏学浅,怕误人子弟。”
云泽终究还是有些怯懦,不能说他自卑,用现代人的话说,这叫—社恐。
“总比让这些孩子,做个睁眼瞎强吧!虽说没几个钱,甚至还得倒贴钱,但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有钱。”
云泽终是有些动摇了,云旗赶紧热打铁。
“村子里有现成的书院,我们只需要简单的装修,打扫一下,便能入住。再说了,这榴花村,距离京城也就一天的路程,哪天你要是想丽娘了…”
“女孩子家家,哪学的话?”
云泽打断女儿的话,抱起被褥,往院子里的马车走去,留下一床自带的新被子。
云旗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此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马蹄声,云泽拍拍马儿的脑袋,轻声耳语,安抚。
闵文宴听到声音,警觉地坐起来,透过窗纸上的洞,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
他看着人爬上马车,好久没有出来,马儿也停止了嘶鸣,才安心躺回床上。
而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果然不是父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