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平安京不远的陆川县中,两面宿傩和安倍晴明正进行着激烈交战。
“晴明大人……是能够成功祓除这恶鬼的吧?”在一旁焦灼等待,也不敢贸然插手的阴阳师略显揪心地问道。
提问人身旁的阴阳师面色严肃,他抿着唇,给不出确切答案。
再一道斩击狠狠劈向安倍晴明,无形的咒力气息只用了不到一瞬的时间便已至安倍晴明的眼前。
但晴明也不是吃素的,在宿傩的攻击袭来之时,他脚下的阵法乍亮,竟使宿傩的斩击消失于无形之中。
瞟了眼安倍晴明脚下发光的阵法,宿傩不屑地嗤笑出声:“除了会躲在乌龟壳里,你还有什么本事。”
“在下的本事,想必阁下稍后便会知道了。”
晴明嘴角的笑容角度未变,手上捏着符咒,结式的动作不停,天边隐隐的雷声随着他的起势轰隆隆地响起。
即使强大如宿傩,在感应到天边的雷势之浩大,也忍不住沉下眉眼,烦躁地啧了一声。
“晴明...晴明大人要拿出真正的实力了!”
“我就说晴明大人一定会赢!”
“两面宿傩!你还是伏诛吧!”
......
激动的声音在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
这群阴魂不散的阴阳师......
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宿傩的嘴角狰狞扬起,他扭曲地笑了起来:“凭你们这群渺小可怜的东西就想来制裁我?”
直接无视人类俗套无用的一对一对决,宿傩朝周围满面惊恐的咒术家们冲去的同时打出一道道斩击。
“你们就先给我死一死看吧!”
“两面宿傩!不得放肆!”
面对宿傩的无差别攻击,安倍晴明的面色终于冷了下来,他的双手飞速结式,嘴里念念有词:“必神火帝!万魔共伏!”
在咒词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本还轰隆作响的天边突然安静了一瞬。接着,红色的火光自宿傩周身亮起,猛然窜出的火焰竟是将他吞了进去!
“啊——!该死的阴阳师!!”
宿傩被这无根之火灼烧得忍不住痛叫一声,然而在这等灼烧下,他竟是没有停下攻向那群阴阳师的动作。
带着无根之火的拳头猛然砸向众人,在一片惊恐的惨叫声中,宿傩呲牙咧嘴地利索斩断自己还在燃烧的手臂,接着,一条崭新的胳膊又自他肩颈处飞速形成。
“这个恶鬼......恶鬼!!!”
围观的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即使安培晴明在场,也无法制住两面宿傩,他们咬紧牙关,不顾战斗礼节地开始发起攻击。
如果安倍晴明能对他造成一些伤害,那这群小卒子的攻击对宿傩来说,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宿傩对着人群发出一击后便不再关注这些聒噪的蝼蚁,他一边斩断沾到身上便无法熄灭的无根之火,一边继续朝面色愈发严肃的安倍晴明发起疯狂进攻。
“大家!我们一起协助晴明大人祓除这个祸患吧!”
不知谁喊了一声,咒术家中一呼百应,竟打算同时朝两面宿傩发起攻击。
然而还不等众人结式,只听‘轰"地一声,足足三丈高的冰山拔地而起,差点把这群咒术家扎个对穿,导致全军覆灭。
“......谁?是谁?!”
其中一名侥幸逃出生天的阴阳师环视四周,最后他把视线定在一个留着妹妹头、身着袈裟的男性青年身上。
感受到朝自己投来的视线,里梅缓缓放下结式的手,冷淡的双眸平静看向面露凝色的众人:“无关人士,请不要打扰宿傩大人的兴致。”
另一边,宿傩的斩击在抵达安倍晴明面前时消解,他自己却被那无根之火折磨得表情愈发阴戾。
在安培晴明再次用阵法将他的攻击无效化时,两面宿傩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打不到你是吗......”他冷笑一声,终于双手结式,“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结式之时,那抹无法消减的无根之火在他的指尖熊熊燃烧,竟连带着也一同融入他的咒术之中。拔地而起的神龛周围也燃起熊熊烈火。
瞬间被领域包裹其中的安倍晴明不由瞳孔一缩。
与此同时,同样没来得及逃脱的咒术家们在同一时间被狂乱的斩击砍得连完整的尸骨都留不下。
看着面前瞬间哀嚎一片的人间炼狱和戏谑地看着他的两面宿傩,安倍晴明的额上竟溢出一滴冷汗。
他咬紧牙关,声音略显颤抖地开口:“此等灭世恶鬼,吾必诛之!!”
安倍晴明狠狠咬破自己舌尖:“谨此奉请!来吧!劈开黑暗的光之刃!将四方映染成银白色的雷之剑!电灼光华!急急如律令!”
宿傩领域之外,极具压迫感的雷声自天边隆隆响起,带着不可阻挡、摧破一切之势。
“就连领域也挡不住你们阴阳师的咒术吗?真是恶心啊。”宿傩恶劣一笑,同时右臂一挥,“那么,就看是你的雷快还是我的斩击快吧!”
无声无形的斩击瞬间来到安倍晴明面前,天边刺目的雷光同时也狠狠劈向宿傩所在的位置,面对对方用尽全力的一击,二人都没有闪避。
耀眼雷光在即将劈到宿傩头顶时轰然碎裂,感受到安培晴明的攻击的消失,宿傩忍不住咧出狰狞又愉悦的笑容。
看来最后,还是他...
......等等。
宿傩笑容一敛,面无表情地看向雷光散去后,出现在安倍晴明身前的那道身影。
“......你是谁。”
看到对面男人那张莫名熟悉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宿傩突然没了继续打下去的斗志。
五条悟湛蓝色的眼眸漠然看向对面那个长着四条胳膊、两张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想到这多出来的器官,是当年两面宿傩吃了清宫的尸体所生长出来的。纵使他一再试图说服自己那是清宫,不是里姬,他还是忍不住阴下了面色:“......贪吃的恶心玩意。”
“哈,原来又是个来送死的。”
听到五条悟意有所指的‘贪吃",宿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愤怒,血丝瞬间充斥在他的眼眸中。
紧接着,便是在他的领域内对五条悟发起了狂轰滥炸。
恢复了六眼的五条悟虽然不能达到后世时咒术界最强的水准,但躲开宿傩在领域内的斩击还是很轻易的。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五条悟两指交错,冷然发动领域,在挡下宿傩攻击的同时还试图将他圈进自己的领域当中。
看五条悟如此不留后手、这么直接地展开领域,两面宿傩见状冷笑一声:“愚蠢。”
接着毫不犹豫地飞速退后,打算拉开距离后便再次发起攻击。
没曾想,仅仅朝后退了一步,宿傩便面色一僵。
中计了!
距离战场较远的贺茂忠行双手结式,标着‘后"字的明亮小球浮在他面前疯狂转动。
两面宿傩朝后踏的那一步,便已然进入了‘后鬼之笼"的操控范围。
一阵巨大的吸力自小球处传来,强大如宿傩竟也无法抵挡,他只能满面恼怒,又分外不甘地被小球吸入其中。
“该死的人类...你算计我!!!”宿傩气急败坏。
但他心里也知道,在看见五条悟时,他杀意和战意莫名同时消退的那一刻,他便输了。
宿傩恶狠狠地瞪着对面面无表情的蓝眼男人,撂下狠话:“你等着,本大爷定要杀了你!再把你吞吃入腹!!”
话音刚落,宿傩便化作一道流光,被关在了后鬼之笼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转瞬间,这祸害人间十多年的恶鬼便消失在了这方天地间。
“......宿傩大人!!!”
里梅双目怒睁,紧接着便要咬牙朝五条悟发起攻击。
然而五条悟仅是淡淡一眼,叫出了那个他原本的名字,便使里梅浑身失力,转身仓皇逃窜。
“......他竟是那个孩子。”捂着不断涌血的腹部,安倍晴明略显复杂地开口。
只能叹造化弄人,安倍晴明长叹一声,接着抬头问道:“菅原大人,我们就这样放过里梅吗?”
“如果你还能动,那你就去追。”五条悟冷淡道。
先前强行开启六眼,对菅原道真这具普通人的身躯来说,造成的负荷是巨大的。
在两面宿傩面前强行开启一次领域,已是被他榨干了这普通人体内最后一丝咒力。
现在的他也只能将将维持体面的清醒罢了。
“菅原大人。”手握后鬼之笼,贺茂忠行赶来,他紧皱眉头似是有些担忧,“大人,将两面宿傩和羂索的心脏封在一起......真的可行吗?”
“权宜之计罢了。”恢复了些体力,五条悟漠然环顾一圈四周散落的尸骸碎骨,转身离开,“安培晴明,三天内研究出祓除或封印两面宿傩的方法,把他解决之后我们去找羂索算总账。”
安倍晴明在贺茂忠行的帮助下止住不断流血的伤口,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是,大人。”
......这场他们与羂索之间延续了十年的抓捕终于要结束了。只是......
安倍晴明看着眼前的遍地尸骸,其中不乏有他弟子与好友的尸身。碎肉与碎肉混在一起,没有一人能保有自己完整的尸身。
而在这等惨剧下,竟是没有凝聚出哪怕一只咒灵。
......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无悔的信念跟随自己来此地的。
安倍晴明忍不住悲痛地闭上双眼,《往生咒》的经文自他口中徐徐传出,送这些无畏的咒术家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