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愣了愣，道，“听说的。”
上辈子的今天，派出所同志路过了公社。
这事开始她也没想起，走到大队部才想起。
她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碰运气一般跑去拦截派出所同志，没想到他们还真来了。
“这事，若只有我一个人在，真不好解决。派出所同志一来，威慑力就够了。舒知青，这事漂亮。还有，你说国家法律那一段，也相当不错。”
“不动手，就把人唬住直接道歉了。”雷振兴大为称赞，说完瞪了顾钊一眼，“没事多和舒知青学学，你也不是没文化的人，怎么现在变得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要讲道理，要以理服人，知道不知道？”
一本正经教训完顾钊后，雷振兴用以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嘟哝加了一句，“虽然，能动手就不瞎比比也挺男人的！”
“……”舒宁。
“……”顾钊。
“听到没？我和你说的话，你又当耳旁风了吗？”雷振兴唬着脸沉沉看着顾钊。
后面一句什么都没听到的顾钊，嘴角努力压住向上的弧度，倏地站直，一脸认真，道，“好！以后都以理服人！绝不打架。”
“舒知青，他就是一匹野马，没事麻烦你多看着一点。”唬完顾钊，雷振兴吩咐舒宁。
舒宁忍住内心的笑意，一双眼眸清澈且坚定，道，“保证完成大队长的任务。”
“没事，你们就走吧。顾钊，你送舒知青回知青宿舍。”雷振兴转头对顾钊道。
“……”顾钊愣了一下，心头好似被秋风吹了吹，有些雀跃，神情却极为清淡道，“哦，好。”
*
夕阳西下。
金黄.色树叶在秋风中飘扬。
顾钊脸色紧绷，神色不悦。
“还在生气？”舒宁问。
“刚那女人骂你的时候，我应该给她一拳。”
顾钊越想越觉得自己发挥不好。
舒宁被那女人骂狗，他却什么都没做。
“她骂我是狗，那她就是耗子。”舒宁没想到顾钊生气的竟然是这个。
年轻汉子眉头冷皱，气咻咻的，咬着唇角，莫名的，很可爱。
“……你咋还安慰上自己了？”
“狗不好吗？我觉得小黄挺好的。日子让人羡慕。”
“……不是，你怎么羡慕起小黄起来？”
“小黄有你养。你却不养我。我也想要你养我啊。”舒宁一双湿漉漉大眼睛，看着他，无比期待的道。
“……”
秋风乍起，顾钊的心哟，瞬间起飞。
舒宁一侧头，就看到顾钊心里美却极力绷着的模样。
他既然这么喜欢绷着，那她就再逗逗他。
伸手，接住一片轻轻飘落的树叶。
食指和拇指拿起树叶，放在夕阳落下的方位，轻轻照了照，树叶的脉络在阳光照射下，清晰分明。
“顾钊，好看吗？”舒宁问。
“……”顾钊看不明白，就这么一块小落叶有什么好看的？
山上一大堆，都被大家用竹抓子抓回家做柴烧了。
树叶他说不出来好看不好看。
不过舒知青却是挺好看的。
夕阳照在她白皙脸上，脸蛋红扑扑的，她眉毛又长又细，睫毛又卷又翘，长发高高束起，轻轻飘扬，嘴角笑意微扬，灵动又俏皮，远方山岱、天空红红的晚霞下的她，美得好似秋日间晚霞里的一幅画。
“好看，对不对？”舒宁转头，一双眼眸狡黠眨了眨，嘴角泛着笑意，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
她好看她知道，他想看，随便他看。
顾钊脸色微红，微扬的嘴角瞬间弯下，迅速别开眼神，故作淡定。
“喜欢看，就多看一眼，我在这，又不会因为你多看一眼变丑或者变没。”
“……”顾钊双眸震惊，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直白。
她不害羞的吗？
“怎么样？我今天的表现还可以吗？”舒宁决定不逗他，将树叶塞到他手里。
顾钊回头，垂下微微蹙起的眉头，态度很真诚的道，“谢了！”
舒宁不仅请来了派出所同志，还给他上了一节辩论课，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雷振兴说得没错，舒知青这学识是真的很渊博的。
“想学吗？”舒宁抬眸，一双大眼睛笑盈盈地问。
“……”这丫头有读心术吗？
“我可以教你。”舒宁认真道。
顾钊眼神一亮。
自从父母落魄后，他没再摸过书。
可他对读书，却从未少过渴望。
小时候父母特别喜欢教他读书写字，哪怕是他们生命最后一刻，因为自己学识多而备受打压，他们都在和他说，钊儿，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读书，也一定要让弟弟妹妹读书。
只有读书，人生才是充实的。
他恨过读书，可父母告诉他，知识本身没有任何错，只是有些人心坏了。
我们不能因为坏的人心，对知识造成误解。
父母的话，他深信不疑。
因为哪怕他们真被人赶着住进牛栏，衣衫褴褛、身上都是伤、都是脏东西、被蚊子和臭虫咬的伤口发脓发臭，他们脸上都是那种和种田人完全不一样的铮铮骨气和谁都没法达到的气质。
雷振兴说，这大概就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才有的气势，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便落魄，气质的光辉却永远不败。
只要有读书机会，那他就一定要抓住。
“这样，手把手，一对一地教，你怕吗？”舒宁正经不过一秒，抿唇，摸着顾钊的手，眼眸笑意荡漾地问。
活脱脱一女流.氓。
那刺果果的眼神，比他以前见漂亮姑娘就吹口哨、送秋波的样子还要直白。
“……”
当即一个想法浮现在顾钊心头，舒知青学坏了！
“舒知青，知青公社到了。你回去吧。”顾钊抽回自己的手，迅速往前走，“我先回家了。”
“学呗。你不学，我就天天来你家。”舒宁看着他背影笑着喊。
“……”这还缠上了。
顾钊走得更快，逃一般。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还来你家。”舒宁继续笑着道。
在舒宁没看到的正面，顾钊轻轻摩挲自己被舒宁勾过的手指，心跳莫名加速，嘴角倏地扬起。
来吧，来吧，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