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之中，林初九知晓了神罚真正的原因：是邬执破坏了沧澜殿，毁了后人飞升，天道便降下神罚。
现在只要找到天梯位置，重新修复沧澜殿便能连接仙凡两界，届时便可结束万年循环。
“可叶家已灭门，该如何找天梯的位置？”萧继寻面露愁容。
他这趟江南行便是奉师命来寻叶家后人开天梯的。
他没注意到，在他提及叶家时，安静坐在一旁的小孩握紧了拳头。
孟凌视线轻飘飘扫过小孩。
小孩年纪小，即使极力掩饰，眼底还是露出恨意。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住了他的脑袋，小孩来不及收敛恨意，与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四目相对，手掌轻轻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伴随着一道安心的声音。
“夜深了，先休息。”
小孩打了个哈欠，配合地作一副困倦模样。
林初九知晓，无论如何小孩都会去开天梯的。
但他不能把眼前这个小孩是叶家后人的消息透露给萧继寻俩人。
他们知晓后会与国师牵扯上，届时定会连累两人。
孟凌似看出了林初九的想法，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和林初九比了个口型。
他说，去吧，剩下的一切他会安排。
夜深。
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溜出了房门。
紧随着，隔壁房门敞开一条缝隙，又有一道身影跟了上去。
寒风迎面，虽是黑夜，地面堆积的雪白将一切反射透亮，路上清清明明。
那个小小的身影顶着寒风，不顾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四处观察确定无人后他从墙角的狗洞钻了进去。
他朝着祠堂走去，供台上的灵位乱做一地，他弯腰将灵位一一捡起，接着又搬来椅子，垫着脚站在椅子上，将灵位一一放好。
祠堂重归整齐，他跪在蒲团上，重重磕了三个头。
临走前，他取下灵位，又一一恢复成先前凌乱的模样。
如若灭门之人发现叶家祠堂有人理过的迹象，定会知晓叶家还有遗孤，届时会引祸上身。
将先祖灵位放上供台跪拜，是他在这个年纪里唯一能做的了。
走出祠堂，小孩用手捧起雪，一一掩盖来时的痕迹。
林初九看到他眼底装满了泪花。
让一个七八岁
的孩子承受灭门之仇，这一切都过于荒唐。
“我来吧。”
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他冻得毫无知觉的手。
小孩怔愣抬头，跌入一双暖意的眸中。
只见林初九指尖虚空划过，一切恢复来时的模样。
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以及，来自对方的善意。
其实，他很早便察觉到萧继寻二人不是坏人，所以才选择死皮赖脸同行，但要让他坦然一切，他无法告知。
或许眼前的人能帮他。
今夜，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叫叶烛。”
“等灵气覆盖江南的时候才能去开天梯。”
“你教我术法变强，我便去开天梯。”
“好。”
回去的路风似乎没那么冷了。
屋内火盆还在烧着，叶烛身体逐渐回暖，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各种剑法咒符的使用，以及学习方法。
这个梦直到清早醒来时，他都非常清晰地记得每一步。
他掐住手心，按下心底的激动，再次看向林初九时，叶烛眼底多了信任。
“北边几户人家又遭邪祟毒手了。”萧继寻揉了揉眉心，“我和师弟去看看情况，林道友，这孩子劳烦你先看着。”
“好。”
魏徊走前，视线再次扫过一旁喝茶的孟凌。
他身上还披着那件狐毛大氅。
孟凌迎上他的视线，不在意地笑了笑。
等人走后，他朝林初九道，“他们这一去要半月余才能回来。”
林初九明白孟凌这是将人支走了，他这么放心地说，自是预知到两人没有危险。
“北峪的灵气已经散到皇都了，明日便可覆盖江南。”
孟凌话里状似无意在提醒。
叶烛看向孟凌，孟凌此刻偏头看着窗外的雪，目光淡然。
“初九，带着他走往回的路，别停，别回头。”
“什么时候？”
“现在。”
见孟凌没有要走的意思，林初九多问了一句。
“那你呢？”
“明日未时我会来找你。”
他语气疏于寻常，还在原位坐着不动。
“好。”
林初九走了。
孟凌倒了杯茶水，热气腾腾，白烟飘飘。
他骗了林初九。
再有半个时辰灵气便会覆盖江南。
林初九不走的话，他们都会死在这。
人刚
走一柱香不到，一股肃杀之气闯入。
客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孟凌似无察觉，淡定端起茶抿了一口，他看着窗沿的雪，静静等待。
国师看到陌生的脸，蹙起眉头。
他是跟随气息找来的，眼前却只有一只半残的妖。
气息是大氅上的，孟凌用了招调虎离山。
国师反应过来中计了，转身就要朝外追去，脚踝却被绿色的藤蔓缠住。
整个客栈早已空空如也，孟凌设了结界。
孟凌拢紧大氅领口，淡淡一笑，“国师大人，不坐坐吗？”
“找死。”
国师眼底戾气横生。
刹那间，狂风骤起。
浅绿色的屏障隔绝一切。
孟凌丝毫未动，“你能掐算又如何，我是先知，你算到的，我可以改，你阻止不了的。”
“那你有没有算到今日你会死在我手上。”
国师抬手之间，一股黑气快速蚕食藤蔓的灵气。
下一秒，黑气反被金气击散。
“百世功德光？”国师紧蹙眉头。
这是前所未有的变故。
“你的算盘落空了。”孟凌放下茶盏，“没想到吧，你一直想夺舍的躯体会是他。”
“你故意让邪祟蚕食修为待在他身边，便是为了今日这局？”国师收了黑气，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孟凌是妖，与人待久了便会沾上人的气息，同样，林初九与妖长处身上也会沾上妖气。
孟凌做局时便考虑到了一切，林初九戴的那玉石可存灵气，但玉石同样是妖所化。
妖的气息遮住了他的功德光，他的功德光同样温养着妖。
所以，孟凌才会有百世功德的金气。
从来都是国师掌控全局，这会一股被耍的脑意直冲天灵盖，国师黑气暴涨。
“那点公德光又能护你多久，你同样的死。”
国师说的没错，那点功德光压根不够他多看。
“我没想过要活着。”
“叶家唯一的后人便是我送去北峪的。”
孟凌露出一抹微笑，坦然迎接黑气侵蚀。
“这局，我可是做了万年。”
国师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你有上个万年循环的记忆？”
无人回答他。
眼前有的，只是一具空壳。
与此同时，灵气如石击湖面，掀起冲天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