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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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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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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喜生得五官平凡,很不起眼。 她在四姑娘院子里,便像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但对太微而言,长喜却是蒙尘的明珠。 太微毫不迟疑,要了长喜来。 崔姨娘瞧着,却长舒了一口气。 这五姑娘终究是个孩子,怕是根本不会挑人,不过是自作聪明胡乱选一选罢了。 崔姨娘捧着花名册,笑微微地望着太微:五姑娘长大了,眼光精准,如何挑人看来是自有一套。 太微似羞又怯,好像真叫她夸得脸红了:姨娘再给我拨几个粗使婆子吧。 姑娘这意思,是说要留了长喜几个贴身使唤?崔姨娘略显诧异地问了一句。 太微道:是呀,留了长喜几个便足够了。 崔姨娘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册,摇摇头笑道:既如此,那婢妾就照着您的意思办吧。她言罢转过脸看了看空荡荡的集香苑,又说,不过,没了丁妈妈,您身边便没了管事的人,这到底还是不妥当。 突然之间要她给集香苑里换一批新人,哪是什么容易的事。 崔姨娘眉头微蹙,纤指在花名册上点来按去,收了笑容愁闷地道:一时半会的,婢妾心里倒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能拿来代替丁妈妈。 太微不声不响地走到窗边,忽然问道:崔姨娘,刘妈妈呢? 崔姨娘一愣:哪个刘妈妈? 太微回头望向她:刘妈妈是我小时的乳母。 哦,您说的是她呀。崔姨娘作恍然大悟状,刘妈妈,不是一早便去京郊的庄子上了吗? 太微沉吟着:能否……让她继续回来伺候? 崔姨娘笑了一下:您这话问的……她收起了花名册,卷成一个圆筒咚咚地敲击着手心,刘妈妈当年,是老夫人发话驱出去的,您如今想让她回来,婢妾可做不了主。 也是刘妈妈命大,身在京郊,竟正好避过了建阳帝当年杀入皇城时酿就的泼天大祸。一场腥风血雨过去,京郊的田庄,还是那个田庄。 崔姨娘打量着太微:您小的时候,刘妈妈便是病弱之躯,老夫人担忧留她在您身旁,回头再过了病气给您,所以才特地换了丁妈妈到集香苑。这如今,六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刘妈妈那副身子骨还能不能在宅子里伺候主子。 她像是要劝太微舍了刘妈妈另外选人,可话说完,她朝太微走近了两步,嘴里说的却是,不然这样吧,您到鸣鹤堂,亲自求一求老夫人。兴许老夫人心一软,便答应了。 说话间,她颊边垂着的翡翠耳坠子,流水般摇曳晃动起来。 那样一抹碧色,干净得像一尘不染的深泉。 太微凝视着,蓦然笑道:姨娘此言差矣。 崔姨娘怔了怔:您什么意思? 太微道:我若亲自去求祖母,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似乎都会显得姨娘你办事不力。崔姨娘指着她去求祖母,好让祖母不快,门都没有。 您说是不是,区区小事,何须惊动祖母? 崔姨娘见她没有上当,只好道:不论如何,刘妈妈的事,婢妾实在是无法做主。 太微从善如流:那您该差个人去请示祖母。 崔姨娘握着花名册的手紧了紧。 太微道:只怕祖母早就已经忘了刘妈妈是谁。 没有价值的人,不会让她惦记这么多年。 崔姨娘心里也清楚,但她莫名的,就是不想要让太微如愿。明明自己已经一把年纪,却不知为何,总想同个小姑娘斗气。崔姨娘想,大概是为了女儿。 她叹息了一声:罢了,您既然这么想让她回来,那婢妾便去想想法子吧。 不过是个在祁家的田庄上呆了多年的无用婆子,想要便给她好了。 崔姨娘自觉日日忙得半死,实在没有心力再在这等琐事上耽搁下去。过不了两日,祁茉就要出门赴宴了,这是交际结伴的好机会,她还有许多的话想要叮嘱女儿。 集香苑里的破事儿,闹得她头疼。 崔姨娘再道:那婢妾回头再给您送几个粗使婆子来。 太微笑着应好,要送崔姨娘出门。 崔姨娘推说不必送,脚步飞快地离开了集香苑。 既然近身伺候的人不便安插,那放两个粗使婆子进去也好过没有。终究都是眼线,有一便是一。 至于那个叫长喜的丫鬟,看起来就木讷无趣得紧,回头好好吓唬吓唬,始终也是要为她所用的。 崔姨娘默想着太微的异常,用力摇了摇头。 回到自己院子里,她坐定见了两个管事妈妈后,叫了碧珠来。 碧珠自打逃离了集香苑,便一直神清气爽,见什么都舒坦。她留在了崔姨娘身边,照旧拿着一等大丫鬟的份例,比在集香苑里时,并不差。 只是崔姨娘这两日忙忙碌碌的,还不曾私下里见过她。 这会儿,似乎终于得了空,崔姨娘命她给自己沏了一盏热茶,小口小口地啜饮了半盏后道:碧珠,你知道我为了把你从五姑娘手里救出来,花费了多少心力么? 碧珠笑道:姨娘大恩,碧珠无以为报。 崔姨娘将手中茶盏往手边案几上轻轻一顿,亦笑起来道:不不,你若无用,我也不会留你。我既然留下了你,那你自然是能报恩的。 碧珠闻言,一头雾水地道:姨娘的意思是…… 你来。崔姨娘向她招了招手,你把镜子和螺黛取来。 碧珠愣了愣,仍然是不明白,但还是照着崔姨娘的话将东西取来放到了一旁。 屋子里只她们两个人。 崔姨娘的声音却放得很轻:你看我的眉。 碧珠愈发疑惑起来:奴婢瞧着姨娘这眉,画得是极好。 崔姨娘轻轻地哼了一声:好什么好,不过是惯见的样子,早就看腻了。 碧珠见状,不知是该继续夸下去还是该顺着她的话附和下去。 正迟疑着,崔姨娘已端坐着吩咐道:来,你帮我重新描一描眉吧。 碧珠伺候了太微多年,梳头上妆的手艺不算顶好,但到底也是会的,是以听到崔姨娘让她描眉,她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拿起螺黛,碧珠小心翼翼,笑着问道:姨娘想要什么样子的? 崔姨娘陶醉在自己镜中容光里,闻言勾起唇角道:先不必弄什么新鲜花样,只同前些天五姑娘面上画的一样便可了。 碧珠手一僵:同五姑娘的一样? 崔姨娘道:是了,一样便可。 碧珠像突然之间触及了烙铁一般,猛地将手缩了回来。 崔姨娘的目光从镜子上移开,落到了她身上,有些不悦地道:怎么了? 碧珠垂着手,低声道:奴婢不会。 不会?崔姨娘吃惊地拔高了音量,你怎么可能不会? 碧珠道:奴婢的确不会,五姑娘那日的眉,是她自个儿画的。 崔姨娘瞪起了眼睛:我清清楚楚问过她,她说是出自你的手! 纵然集香苑里没人拿太微当回事,这梳妆打扮的事宜,也不会叫她自己动手才是。崔姨娘不相信碧珠的话:你当真不会? 碧珠不知她为何死咬着这事儿不放,摇头道:奴婢会别的。 崔姨娘一把将手里的镜子扣在了桌上:你不会?你怎么就不会了?先前五姑娘说着要换人,却又舍不得你走,难不成是因为真喜欢你?你要没点本事,她为什么想要留下你? 碧珠听她口气不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姨娘,五姑娘她古里古怪的,奴婢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呀。 崔姨娘愤愤一拍桌子,拍得镜子都震了一震:你是不是存心不想替我画?见我是个妾,当不得你的手艺是不是? 不是不是!碧珠急得口齿都不清,是、是五姑娘她…… 哐当一声,镜子从桌上震落于地,打断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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