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父无母的二宝,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名字,变成一个有名有姓,有家可归的人。
只可惜,这种幸福,午夜梦回之际,却总是让他难以入睡。
那几个家伙,到底在哪里?
他一天找不到他们,就一天没有办法向前走。
停在原地的他,获得的每一分幸福,似乎都是用他们的不幸换来的。
余晖下,二宝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镇夷司里,无邪正在收拾行囊。
斩厄抱着剑站在一旁,声音里透着两分不安:无邪你看……
无邪埋头翻箱子,头也不抬地问:看什么?
看这个。斩厄把怀里的剑直直递过去,声音听起来更怪了,主子让我带着它。说完,他顿了顿,接着又道:主子说,今后不必再拿伞了。
无邪抓着件中衣,闻言终于转头来看他:你是琢磨着,主子这般说,是还在为先前的事生气?
斩厄点了点头。
无邪把中衣丢在他脸上:胡乱想什么呢!主子那天夜里说的话,你难道全没听见?
斩厄弯下腰,将落地的衣裳捡回来放好,一边道:我听是听见了,可主子说他没生气,难道便真的没有生气吗?
无邪有些语塞。
这让他怎么讲?
斩厄叠完了衣裳,定定看着他道:人人都知道,主子喜欢的伞,伞面上定然画着牡丹,而那把伞,一定是我带着的。
可现在,主子说不用带了。
他重新拿起了剑,脸上没大表情,口气却隐隐有些无措:我不喜欢剑。
无邪拿着箭筒掂了掂,闻声应了句:剑这东西,我倒是也不喜欢。他仔细检查着,慢慢正色起来:主子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他这般做肯定不是因为不信任你。
斩厄站在窗边,夕阳洒进来,照出一抹斜斜的影子。
他高大的身形,似乎突然矮小了。
连带着声音,都变得轻微起来。
那这一回,主子为什么不带我一道出门?
他们两个人,左臂右膀,一向不分开。可这一次,主子却只让无邪跟着。
斩厄怎么想,都觉得是因为自己失去了薛怀刃的信任。
他抱住头,蹲在地上,像个迷路的孩子。
无邪无奈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头:说你傻,真是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简直想气死我。
主子不是说了吗?让你留下,是以备不测。我同他先带三两个人去探探情况,万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让你带人去支援。
至于为什么带我却不带你,你倒是照照镜子。你顶着这么张凶巴巴的脸,能做什么伪装?生得又这般高大,万一让你上个梁,你还不得把房梁压塌了?
斩厄和他,原就各有所长。
此番若是前去镇压讨伐,那当然带上斩厄更好。
可国师显然不想将事情闹大,要他们低调行事,当然是他去才方便。
无邪揪起根斩厄的头发,扯了扯道:你光想着主子今次带我不带你,怎么不想想不夜庄事件时,你一路跟着主子,我呢?
斩厄闷声道:你在跑腿。
你还知道我在跑腿!无邪气笑了,赶紧滚,老子还得收拾行李,没空同你胡扯!
斩厄站起来,脚步迟疑着:无邪……
还想说什么?
斩厄想了一下,低声道:六合教里,真有国师大人想要的地图吗?
无邪沉默了一瞬:国师的话,不会有假。
何况这一回,国师要主子亲自去,可见重视。
多半不会落空。
不夜庄时没能拿到的地图,这一次可不能再出错了。
无邪背对着斩厄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和主子天黑便出发,你一个人留着,若是碰上六皇子过来,便老实躲远些。
当然,若是情况不好,你也留不了几天。
说完,眉头一皱,无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喊住斩厄:要是……要是那一位过来,你也躲远些!
那一位?寿春帝姬吗?斩厄眨了眨眼睛。
无邪愣了下:帝姬怎么会来?
斩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上回在国师大人那碰见了帝姬,帝姬给了我点心吃,还说下回要来寻我,看我救活的小鸟。
无邪听出一头冷汗:你个蠢货!谁让你和帝姬搭话的!
是帝姬找我说话的。
那也不行!无邪心气不顺,觉得自己又短寿了两年,我说的不是帝姬,是伯府那位。
哦,是未来夫人。斩厄明白了,你在她手底下吃过亏,觉得她不好对付。
无邪想缝了他的嘴:让你躲就躲!记住了吗?这三个人,哪个过来,你都给老子躲得远远的!尤其是帝姬!
斩厄叹了口气:帝姬看起来是个好人。
无邪冷哼了一声:她哥哥可不是。
至于那位未来夫人……是个怪人。无邪嘟哝了句,怪人可比坏人还可怕。
城郊的小院子里,太微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墨十娘瞧见,连忙推了推她的肩道:快去多穿两件!着凉了可不妥!
太微揉揉鼻子,朝她翻白眼:这等气候还让人多穿两件,捂出毛病,可不是一样不妥?
墨十娘摸了摸她身上的衣裳:虽说白天不冷,可到了夜里到底还是有些寒气的,小心些总没错。
太微没有接她的话,只探头朝外看了看。
瓦檐上停了只麻雀,正啾啾啾叫个没完,忽然看见她,一振翅便飞远了。
吃得这般肥,难为它还飞的动。太微轻轻说了一句,问墨十娘道,师父,依你之见,晏先生的推测有几分能成真?
墨十娘也学她的样子仰头朝檐角看:你是说宝藏的事?
太微颔首。
墨十娘笑了下道:不管怎么着,这宝藏的事可比仙人听着真多了。
这倒是。太微也笑了,收回目光,转身往屋子里去,走吧,准备准备该启程了。
墨十娘扑上去搂住她的脖子:好徒弟,为师饿了,还是吃饱了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