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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永生园(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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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无尽怪物(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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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已经记不清自己五六岁左右时发生的事情了,打从记事以来,他记得最清楚的事情就是疼痛。 他很怕痛。 少年出生在一个经济条件窘迫的家庭,母亲是个聋哑人,印象里她总是佝偻着身子在厨房里做饭洗碗搞卫生,然后时不时被父亲拳打脚踢,全身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 少年早已记不清母亲的面貌,只记得母亲有一双布满了细小创伤的手,微微颤抖的手指,手心却很温暖,她会用这双手抚摸少年的脑袋和脸颊,那是妈妈留给他的最后温情。 后来母亲就离开了,某一天早晨醒来,突然不见了,只带走了身份证和自己几件衣服,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破败的乡下土砖房里,独留下少年和他那个满身酒气的父亲。 父亲骂骂咧咧,终日打骂少年以发泄自己老婆跑了的怨气,屋子里没人打扫,酒瓶和垃圾逐渐堆得到处都是,苍蝇蛆虫满地爬。 父亲驱使着当时才五六岁的少年干活,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他还用酒瓶子砸他,用烟头烫孩子的胳膊和背脊,踩着少年的脑袋说:“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你个小畜生!” 再后来,醉鬼父亲居然再婚了。 鬼知道他是如何花言巧语哄骗到那个比他大11岁老女人的,但这个老女人确实是个富婆,在城里有套大房产,同时还经营着一家小旅店,她手里漏点油水来,能让酒鬼父亲好吃好喝过上逍遥日子。 于是如同入赘一般,醉鬼父亲拖着少年搬进了城里继母的房子里。 继母也有一个孩子,是个比少年大四岁的哥哥。这个哥哥可不是善茬,从少年进他家门的第一天起,这个所谓哥哥就把少年从二楼楼梯上推了下去。 二楼阶梯并不高,少年命也好,没摔断腿没磕破头,就是有些擦伤而已。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即使说了也没用,反正不会有人在乎。 继母不喜欢少年,但她倒也不是那种会把厌恶直白表现出来的人,她对少年的态度通常都是无视……或者说“蔑视”。 父亲则是近乎疯狂地讨好着继母,他看出继母不喜欢这个孩子,于是为表忠心,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往泥泞里面踩。 这家人空出一楼的杂物间给少年当房间,让他睡在撮箕扫把中间的纸板床上,吃饭时从不让他上桌,并把剩饭剩菜倒进狗碗里让他吃。 他们甚至给少年准备了一个狭窄的狗笼,无论他犯错与否,他都会时不时被关在笼子里面,从早到晚蜷缩着身体,无法伸展四肢让他全身肌肉痉挛、疼痛不已。 最难受的是,他还得在笼子里面,看着亲生父亲当着继母和她儿子面,骂他不是人,是个畜牲。 少年九岁时,身体似乎都没怎么成长,看起来还是五六岁的样子,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服,一直没上过学,也不识字。 身上总是遍布青紫的淤痕,话也说不上几句,继母的儿子、那个便宜哥哥,总是嘻嘻哈哈嘲笑喊他:“哑巴畜牲!” 九岁那年,继母的儿子过十三岁生日,说要来动物园玩。 少年也被带上了,因为这个便宜哥哥指着少年说要带他。 然后在动物园里,这个十三岁的小恶魔重现了几年前的情况,他又把少年从栏杆上推下去了,把他推进了有狮子出没的猛兽区,少年从高高的围栏上一头栽了下去。 他还是很幸运,没有砸在冷冰冰的石板上被砸成肉泥,而是掉进了猛兽区内的水池里。 猛兽区的水池是人造水池,水底下侧壁上有出水管道,那个圆形的出水管道铁栏坏掉了,而管道的大小,刚好能让又瘦又小的少年钻进去。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态,少年落水后没有浮上去,他顺着水流、滑进水池底下的出水管道,甚至一路滑进了动物园地下的大管下水道里面。 下水道的大管子很大,里面的积水只到少年的膝盖,少年蜷缩着身体可以坐在管道侧部圆形的弧度上,而不至于坐在脏水里。 他在肮脏又冰冷的下水道里待了很久,他没想过要出去。 这里很安宁,为什么要出去呢? 没有嘲笑他的便宜哥哥,没有无视和讥讽他的继母,更没有满嘴叫他小畜生的父亲。 没有打骂,没有狗笼,没有来来往往拥挤冷漠的人群,没有陌生而喧闹的世界。 在这个肮脏的下水道里面,他可以获得永久的宁静。 少年不记得自己在下水道里待了多久了,他蜷缩着身子睡着了,然后又饿醒了,饥饿对他来说是常态,他也没有力气去寻找食物。 在黑暗中,死亡似乎正在一步步向少年靠近,可少年无力挣扎,只能默默等着。 死是什么呢?没读过书的少年不太清楚,他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他知道那是永远的离开,去往一个叫人觉得轻松的新世界。 所以我就要死了吗?他这么想的时候,觉得很开心。 但很快他就不开心了。 他听到一个声音,那是有人扭开下水道井盖,爬井梯跳进下水道管道里的声音,落地时啪嗒一声踩在水里,还有晃荡的划水声。 紧接着是有人打着手电筒的光芒,艰难拖着塑胶防水靴,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那就是姜闻和少年初见时的情形。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老头清洁工姜闻,进下水管道里检查疏通问题时,发现管道里趴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于是就把他捡回去了。 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少年却把话说得断断续续,颇为前言不搭后语,只零零碎碎透露着各种信息。 但凌衣还是把故事的起因经过等脉络串联起来,整明白了,他对少年道:“你的意思,你爷爷救了你,所以他就是最好的人?” “爷爷难道不好吗?”少年看起来相当惦记姜闻,三句话不离爷爷两个字,“他救了我!” 他似乎很努力地想向凌衣表达自己对爷爷的情感,爷爷是他心目中最好最好的人,他恨不得向所有人告知爷爷的伟大。 可少年到底没文化,几句话说快了,立马就结巴了起来。 凌衣知道他的意思,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的弧度,依旧故意激他,无视那些美好的细节,凌衣恶劣道:“不过就是把你从脏兮兮的水管里捡回去,这算什么救命之恩?你爷爷真有那么好……那你为什么现在却孤身一人了呢?爷爷哪去了?” 凌衣旁敲侧击打探姜闻的下落:“这个动物园已经荒废了,什么都没留下,你怎么还独自待在这里?” “爷爷会来接我!”少年不高兴,喊道:“他只是有事情要离开一阵,很快就会回来接我的,他让我在这里乖乖等他回来。” “啊哈,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凌衣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忙不迭地点着头:“那他离开了多久?” 少年的脸色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想了很久,才回答道:“爷爷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是多久?一小时两小时?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甚至数十年,这些都可以叫做很快哦!” 凌衣用殷红的眸子盯着少年看,他的红眼睛很漂亮,但少年也是第一次发现,这双眼睛除开美丽以外,还透露着令人胆颤的恐怖。 凌衣重复并强调这个可怕的提问:“所以,你爷爷,究竟离开了多久呢?” 姜闻确实离开了很久,久到让少年几乎想不起他的声音了,久到记忆里关于姜闻的画面都隔着一层朦胧的纱,但他很少会去思考这是为什么。 他会回来的,他当然会回来。少年总是理所当然的安慰自己。 凌衣却毫不留情的撕开了这层心安理得的假象,凌衣神情冰冷,语气就如同在嘲笑,轻蔑道:“你……被抛弃了?” “抛弃?”少年听不得这种字眼,他脸上接着出现了几乎可以燃烧起来的愤怒,“你怎么会觉得我被抛弃了?爷爷他不会抛弃我!永远不会!” 凌衣的话语触动了少年心中逆鳞……简而言之就是谈崩了!少年顿时被愤怒彻底侵蚀,因此他猛地挥舞手中的画笔,将那只拥有魔力的笔尖对准了…… 却不是对准凌衣等人,而是对准了这间彩虹房里面除开凌衣众人和少年以外的“生物”,那些画得古怪扭曲的棕熊怪,在少年的画笔下,顷刻间稍稍变化了模样。 它们浑身长满了尖刺,比起棕熊现在更像是刺猬了,大摇大摆像是一座座小山丘般行动了起来,纷纷转身,面朝着凌衣众人。 “去死吧!”少年恶狠狠地瞪着凌衣,“你会在我的怪物手里被碾成碎片!” “方天语,风精灵。”凌衣小声而快速地对身旁的方天语招呼了一句,而方天语也近乎条件反射一般迅速给凌衣套上风精灵加速效果。 同一时间凌衣切出自己的鸟嘴手杖和加移速称号。 紧接着毫不犹豫朝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猛冲过去,在少年一心一意想要指挥怪物来攻击凌衣等人的档口,向他发起突袭。 少年肯定是躲不开的,他的反应速度比凌衣想的还要缓慢,见凌衣扑来,立刻慌神了。 举起画笔想要反击,但凌衣已经瞬间抵达他眼前! 拥有三层加速的凌衣快得让人不敢想象,一手直接攫住了少年的手腕,想直接从他手里抢走画笔。 但少年到底还是为自己准备了一些手段,他拿画笔的右手虽然被抓住了,但左手没有,他左手上一直拿着一个喷漆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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