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确实让明疏措手不及，他意识到这位副部虽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但厉害程度绝不亚于修竹。
短暂的犹豫之后，他避开了正面回答：“看来你不是第一次接触我这类人了。”
“毕竟在这种单位工作。”楚琰的话语也是一样含糊，“总是会遇到奇奇怪怪的状况。”
“不过和异世有关的确实少见。”他又说道，“我知道的一个人，他本身是很沉稳的性格，他的同位体却是个活泼的小姑娘。”
明疏：“……那位朋友，不会姓苏吧。”
他只是随口一问，楚琰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已经跟他见过了？”
明疏：“………”
何止是见过，我出现在这里恐怕跟他脱不了关系……等一下你果然认识他…们。
楚琰：“考虑到你的来处，你见到的应该是小姑娘。”
明疏：“两个都见到了。”
楚琰终于有点惊讶了，又仔细看了看他，看得明疏发毛：“怎么？”
楚琰：“据我所知，那个人不做多余的事，你怎么见到他的，发生了什么？”
他说这话时表情有些严肃，明疏回想了一下，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向镜子里的“笔仙”提出问题。
他问：“如今血瞳的掌有者是谁？”
笔仙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但现在看来，他是用了另一种方式回答了他。
明疏：“我…玩了个游戏，把他召唤过来了。”
楚琰：“……”
楚琰：“你召唤了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
明疏虚心求问：“是什么？”他还挺好奇这个的，要是能在这里得到答案也不枉来一趟。
楚琰：“额……人行自走因果律武器。”
明疏：“？？？”
楚琰：“很难解释，你就这么理解好了。所以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召唤他？”
明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本来只是想召唤一个厉鬼……”
他跟楚琰大概说了一下经过，听得对方格外无语。
“作死两个字怎么写啊，”楚琰简直没脾气，“没事不要玩什么灵异游戏，就算你身边有个守护神也不可以，你看，这不就翻车了。”
明疏老实认错：“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楚琰：“这就要回到问题本身——你问了什么让他把你丢到我们这个世界来了？”
他问得很自然，明疏已经牵扯到很严重的非自然之力，按楚琰在这里的身份，插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明疏却迟疑了。
楚琰这个人他没什么印象，直到他刚才自爆是上官轻鸿的同门，明疏才记起——
在他的世界里，上官轻鸿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早在多年前的某一日离奇失踪，再也没有消息。
而就在不久之前，明疏遛着猫在广场上休息，遇到了《镜月》的作者，极其神秘的编剧窥镜人。
那剧本还是明疏看中，指定了要交给白墨江，所以白墨江才会与窥镜人相识。
但在街上匆匆一面时，白墨江因为是猫咪形态，没敢开口叫破他的身份。
倘若那时候说破，明疏肯定会留下他商议买剧本，然后…然后，他就会遇到上官轻鸿。
编剧窥镜人就是楚琰，是上官找了近十年的同门。
此时的明疏才意识到。
差一点，楚琰与上官就能见上面。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点冷意来，不仅因这份后知后觉的错过，还因这两件表面上毫无关联的事，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异世之旅中显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线索。
是巧合吗？
还是另有原因？
在这个世界里，楚琰好好地待在防御局，不仅跟同门关系如常，还成为了六部的副部长。
此时他关切地望着明疏，等他说出缘由，然后帮助他。
“我们那里，”最后，明疏说道，“在找一个人，他带了一样很危险的东西。”
楚琰说：“找人这种活，交给轻鸿就好了，世上没有他的释天术找不到的人。”
明疏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楚琰：“怎么了？”
“没什么。”明疏当然知道上官的能力厉害，但楚琰对上官的信任让他颇为意外。
毕竟在他的世界里，方兰说楚琰离开的原因是上官太过出色，让身为同门的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而明疏见到的楚琰直接建议去找上官，那理所当然的态度毫无芥蒂，也没有任何阴影。
或许是两个世界的遭遇不同，不过这样挺好，明疏当然不会太没眼色，随口道：“那人带的东西不光危险还很麻烦，具备反侦查意识，上官也找不到它。”
“怎么可能？”楚琰诧然道，“加上防御局的力量，也不能找到一个人？”
明疏语气淡然：“我不是防御局的成员，不太清楚。不过在我那边，你们与防御局关系并不亲密，信息也太少，单凭他一人之力确实难办。”
他尽可能地避开了
楚琰表情有些复杂，明疏这句话透露了太多内容，但他没有多问：“原来如此……可是你到我们这边来难道就会有线索吗？”
“谁知道呢。”明疏已经不太想管血瞳了，他现在更急着去找猫。
“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找我。”楚琰手机响了一下，估计是工作上的事。
他查看时明疏瞥见那手机屏幕是与上官轻鸿的合照。
好像有什么点被触动，他忍不住问：“世上真的没有上官轻鸿找不到的人吗？”
“理论上是的，因为他可以通过接触其他人来看见他们命运的轨迹，只要接触的人够多，总能找到想找的人。”楚琰头也不抬地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就像七人定律一样，一个人生活在世上总会留下与人来往的痕迹，而有痕迹，就会被释天术捕捉到行踪。”
“如果是你，有什么办法躲开上官的寻找？”
明疏问的时机极好，前面有所铺垫，提问更是接得天衣无缝。
楚琰一心二用，根本没察觉出异样：“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明疏：“你考虑一下。”
楚琰哭笑不得：“都说没想过了，你问我也没有答案啊，要不我回去给你问问其他人？”
明疏说：“这就不用了，我只是在想，你这么了解上官和他的释天术。要说有谁能完全躲开他的寻找，也只可能是你了吧。”
楚琰回完了消息，把手机一收，揣进口袋：“你这个想法真是有趣，不过我不可能躲着轻鸿，所以确实不知道怎么避开释天术。”
明疏知道自己再问下去，恐怕他就会发现异样，只能停下。
楚琰还有事要忙，这次来只是看一看夏栖寒的情况——似乎有什么任务需要这位夏家的小少爷混进演艺圈，而猫则是被借出来保护夏栖寒的，节目组允许选手带宠物。
他们没有说太多，临别时楚琰突然问：“带着那个危险物品乱跑的人跟轻鸿很熟吗，我是说在你们那个世界。”
“不熟。”明疏说，“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人。”
楚琰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但表情上没什么大的变化：“你让我来假设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我拿了什么东西跑路了呢。”
明疏觉得这个一定要解释清楚：“这其实这是两件事。”
血瞳是其一，而他看见这个世界的楚琰，忍不住想要替上官询问一下他离开的原因。
这当然是两件事——
明疏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瞬间几乎下意识避开了楚琰的注视。这真的会是两件事吗？他心想。
——这为什么不能是同一件事？
作为上官轻鸿最亲密的人，楚琰最有可能知道躲避释天术的方法。
而作为魔眼携带者，这个人也能提前预知到防御局对他的追踪。
这两点结合在一起，倘若真的是楚琰得到了血瞳，带着它隐匿了行踪……
明疏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问：“那个小苏，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轻鸿名义上的徒弟，算是我的师侄。”楚琰说到这，有些好笑似的，“我跟轻鸿争论了二十多年谁是师兄，谁是师弟，他坚持要小苏喊我师叔。”
“不过小苏私底下告诉我，镜子里的小姑娘很乐意喊我师伯。”
他所说的小姑娘把冥瞳借给了明疏，而小苏把他带到这个世界。
他们两个的目的是一样的。
明疏终于知道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要回去，”他喃喃道，“我得把这件事告诉……”
不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无人知晓。
起码那两个小苏是知道的，但他们都用如此隐晦的方式提示他，到底有什么是不能直接明说的？
明疏不由得又看了身边人一眼，楚琰接了个电话，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道：“我马上过去。”
挂断之后他对明疏说：“你能帮我喊一下小黑吗？”
“要他跟你一起？”明疏有些不太习惯，虽然在这边白墨江本来就隶属六部名下，而且楚琰很礼貌地先征求了他的意见，他依旧…有些不爽。
“可能需要战斗，部长也在赶过来。”楚琰双手合十对他一躬，笑得像只狐狸，“先借用一下啦，我知道他迟早会是你的猫。”
明疏：“……”
“有个问题我刚才就想问了。”明疏转身去找猫，又说，“你一直喊小黑，难道他没有正经名字吗？”
“在我们这里，没有。”楚琰说，“你可能会觉得我不尊重他，恰恰相反，这正是尊重妖怪们的方式。只有命定的主人才能给他真正的名字。”
明疏好像明白什么，但冥冥之中的灵感却是捉摸不住。白墨江的名字不是他给的，这趟旅途也来得莫名其妙。
然而一切乱流之中，又似乎有一条尚未清晰的线，牵起了所有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