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母亲还在的时候，独立州是有光明的。
在那次爆炸中，他母亲藤小麦葬身火海，也是从那天开始，他逐渐意识到独立州没有乐土。
只是被人保护的太好了。
藤野京扬唇笑，视线与她错开，“可以，至少二十个跟在身边保护你，便装，商场安全，没人会在那里动手。”
他取出一张金卡，放在她面前，“现在起它是你的了，随意支配。我有事，先出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明白吗？”
他似是不放心，盯着她，不知是担心她会逃，还是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手掌落在她发顶，“好了，我走了。”
桑柠点点头，“嗯，知道了。”
黑色卡宴后座，藤野京手里拿着平板，手里忙着其他事，略微抬眼，对安德尔道：“通知华国那边，务必让秦幽雨每周为桑柠做一次检查，保证特效药不中断。”
他手指离开平板，神情冷肃，“顶级医学研究团队，给他们三个月时间，拿出有效治疗piv病毒的药物来。”
——
一下午的时间，桑柠都在四处随意看看，派来保护她的人都隐在人群中，离她有段距离。
独立州商场大楼装修奢华，可谓是寸土寸金地带。
商圈势力盘根错节，是最能粉饰太平的。
她之前查到过，商场的尽头，有条街，街上有卖各种稀奇物件的小贩，再往前走，有条河，河对岸是贫民窟。
一河之隔隔的是人间天堂和地狱。
桑柠顺着街，各种美食的香妹弥散在空气里，细细闻，隐约有血腥味混着泥土味。
她看向站在岸边吸着烟的老年人，“您好，可以渡我过去吗？”
一男人上前，在她身侧道：“小姐河对岸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带您去商场吧。”
“不用，我要去看看。”
见她坚持，那些人不好阻拦，只得仔细着她的安全。
“姑娘上船，坐好了。”
贫民窟的女人们头上盖着块陈旧的头布，以抵挡烈日，小孩面黄肌瘦，躺在女人怀里睡觉。
偶有哭醒的孩子，喊着饿，那位母亲听得多了，只是默默地拍着男孩的臂膀。
手脚不全的男人居多，都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有些是拖家带口被禁在这儿的。
对岸的富人们，闲暇之际就到河对岸来，投喂些食物看看乐子消遣他们无聊又麻木的生活。
“还给我！我再说一次，给我！”
低矮的房屋后边响起少年无助的吼叫。
贫民窟上的人们没有人有心思去好奇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是几人凑在一起，沉默不语，那双灰扑扑的眼时不时的望向河对岸，时不时能听着美妙的声音。
桑柠带着一顶帽子，红色衣裙，偏生那张脸清冷的不染凡尘。
那些人望了她几眼，瞧出离她极近的那几人，心下便了然。
他们觉得，该是哪家的富家小姐，来贫民窟挑选女佣和小伙的。
手脚不全的没什么优势，干不了活的。
只余那些小女孩们，眼巴巴的看着她。
盯得久了，女孩们的母亲捂住她们的眼睛，低声轻语：“别看，会死的。“
她们那样的人，被这里的人久看，认为这是一种亵渎。
让她们惊愕的是，那漂亮女孩朝她们走来了，脸上还带着笑。
眼里没有一丝杂质，纯净无比没有嘲讽，没有鄙夷。
这是桑柠在独立州的光景里，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她弯下腰身，一点也不顾及高定红裙，沾了尘土也不以为然。
“小朋友，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小女孩怯弱的看她，胆颤道：“是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他有了新的宝贝女儿。”
“嘻嘻，别乱说话。”
桑柠扫视一圈贫民窟的小女孩们，“不要怕，我带你们出去，是全部。”
她笑了笑，如三月暖阳，和煦又有感染力，那位母亲眼里生出了希冀。
要带走贫民窟的人，第一步是足够的钱，第二步，势。
掌管贫民窟的人，在河对岸逍遥，有手下汇报有位千金小姐来买人，便立马过来了。
不等桑柠找他，他就自己来了。
桑柠笑意薄淡几分，对身侧的中年发福的男人道：“我要所有人的资料。”
中年男人哪能把这东西轻易给别人，“小姐，你看中哪个了？我来替您看，这些破玩意，脏了您的眼呐。“
桑柠抽出金卡，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男人移不开眼。
桑柠：“够不够？”
“够够够！”
每个人的资料写得清清楚楚，因何缘由，方才那位母女是家中男人出轨，将原配妻子和女儿扫地出门，小三放心不下，怂恿男人将母女二人送至贫民窟。
人啊，还是活着最痛苦。
在名单里，桑柠找到了王襄的名字。
她指尖紧紧捏着纸页。
静了好久，她说：“这个人在哪？”
男人也不清楚，转头喊了小喽啰过来询问。
得了位置，男人提前声明：“小姐，这个人卖不了，上头交代，他终生待在这儿。"
"不买他，旧相识，看一眼罢了。“
桑柠走向低矮房屋后边。
吵闹声演变成了斗殴声。
输赢一眼便知。
王襄与往日的嚣张判若两人。
灰色短袖破了几个洞，一条短袖空荡荡的，丑陋的肩头掩在布料里，右腿看起来也有点问题，像是瘸了。
他被压制在地，那少年脸庞尽显青涩，就在少年从王襄手里夺来他的怀表，王襄还在那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不知道我是谁？王家知道吗？就是石油大亨王遂知的侄子，要不了多久，我三叔就把我捞出去。”
见少年在听，王襄得意的笑，继续道：“识相的，把老子扶起来，我出去呀，就娶你那美人姐姐。”说道兴奋处，他扬起余下那只手，拍了拍少年脸颊，“大舅子，还不赶紧的，出去后，带你飞黄……”
话未说完，少年表情一狠，动作麻利的掰断了那只手臂。
“啊……小混蛋，你找死。”
少年起身，薄淡一笑，“看你有命活着出去吗？”
他掀起漂亮的桃花眼，手指摩挲着怀表，日光落下来，笼在他寂寥的脸上，黑曜的眸像是玻璃珠一样透亮。
“在他死之前，能让我跟这位故人单独聊聊吗？”
少年一怔，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