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哭的很凶。
封面上呼啦啦的往外冒着泪珠，白色小翅膀还抖来抖去，时不时掉落几根羽毛，瞧着真是凄凄惨惨。
阮舟觉得这小玩意哭的是真有意思。
他一脸新奇的绕着它转了一圈。
“你是《折骨》的……”阮舟思索着想出一个词，“画灵？”
画灵吓得瞬间止住哭声，“呜呜、嗝！”
还打了个嗝。
它磕磕绊绊问：“你你、你怎么知知道我是、我是《折骨》……？”
阮舟“啊”了一声。
指尖点点它封面。
声音含笑：“在这写着呢。”
画灵被他点的身体直摇晃，却不由自主的贴上去在阮舟指尖蹭了蹭。
它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类就是《折骨》的创造者，毕竟阮舟说自己叫“何舟”，没提到笔名山止川行。
画灵只是觉得阮舟身上有股让它想要依恋的气息。
很温暖。
就像……
就像它刚诞生意识时呆的那个地方。
阮舟任由它蹭着指尖。
“你可以告诉我，你找谢危有什么事吗？”他问。
“这个……”画灵犹豫着拒绝，“我不能告诉你。”
于是阮舟张开手把它抱在怀里。
第一反应是挣扎的画灵在感觉到温暖舒服的气息以后，犹豫了；这一犹豫，就给了阮舟“可乘之机”。
阮舟又是抚摸封面。
又是揉捏它的白色小翅膀。
动作轻轻的。
温柔极了。
他只摸了一会，画灵就跟喝了酒似的，封面上浮起两团圆圆的红晕。
它整个灵正晕晕乎乎。
阮舟温柔的、含着淡淡失落的声音就传过来：“真的不可以告诉我吗？”
告诉他也……
也没关系吧？
毕竟这个人类一看就是好人。
沦陷的画灵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我找谢危，是想告诉他世界的真相。”
真相？
是说123给谢危植入记忆的事吗？
阮舟心有惊讶和疑惑，却并未表现在面上：“什么真相？”
有一就有二。
画灵这次说的一点也不迟疑：“我之前一直在沉睡，直到最近才苏醒，结果发现我的漫画世界里面多了一个小世界。它是虚假的，它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演戏，演给谢危他一人看的戏。”
说到这里。
画灵的小奶音突然变得丧丧的：“而且我还发现我不仅无法掌控这个小世界，连摧毁它都做不到。”
“漫画世界是围绕谢危转的。”
“它不能失去谢危，所以在我沉睡的时候，自主运行的世界法则便捏造了一个‘谢危"。”画灵越说越感到委屈，“尽管这个‘谢危"从性格爱好行为处事等等，都跟谢危一模一样，但再怎么相同，他也不是谢危。”
“他没有闪闪发光的灵魂。”
“谢危的家人和朋友甚至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谢危"的不对劲，再这样下去，他们肯定会排斥‘谢危"。”
“漫画世界会乱套的。”
阮舟惊了：[统哥，这是你干的？？]
[不是，我说过我只给谢危植入了一些记忆。]123沉思片刻，又道：[这种事只有现实世界的天道才能做到。]
阮舟：[？]
123解释：[现实世界的天道是比这个画灵更高级别的存在，祂制造出来的小世界，画灵自然做不到掌控或摧毁。]
阮舟遂捏了捏画灵的翅膀，“恐怕你不能将真相告诉谢危了。”
画灵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说的那个小世界是现实世界的天道弄出来的。”阮舟说，“祂想让谢危经历一些事。你如果想告诉谢危真相，我觉得你或许要打赢祂才行。”
画灵立马蔫了。
它怎么可能打的赢天道。
它自己都是天道掌管的生灵。
“小画灵，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阮舟问：“你有办法让谢危在现实世界拥有身份吗？”
上次在游乐园拦下人贩子，有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好在谢危戴了口罩，阮舟在视频下面只翻到“我赌五毛钱口罩小哥哥一定很帅”之类的评论。
可谢危顶着个漫画人物的身份。
就跟绑着炸弹一样。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我做不到。”在阮舟失落时，画灵又说，“不过有人可以做到。”
阮舟好奇：“谁？”
“创造这部漫画的人。”
阮舟：“……”
也好奇是谁的123：“……”
这可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阮舟又问：“那他要怎么做呢？”
“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啊。”
“我好奇啊。”阮舟边捏它，边温柔哄道，“小画灵你就告诉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人又在捏它翅膀。
但是很舒服。
怀抱也很暖和。
画灵纠结着还是说了出来：“和我交易，但是这个人需要用自己的寿命来换；谢危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越深，他/她要付出的寿命就越多。”
阮舟想了想，又问：“如果想让谢危永远留在现实世界呢？”
画灵沉默。
阮舟捏捏它翅膀，“嗯？怎么不回答我了？”
“会死。”画灵声音小了很多，“这个人会死，会魂飞魄散。”
阮舟轻声感慨：“这么严重啊……”
“小画灵。”
画灵有点气呼呼：“你这人又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阮舟没让它说完剩下的话，“我要和你交易。”
画灵一下子懵了。
良久，它扑棱小翅膀飞出阮舟怀抱。
努力飞高让自己和他面对面。
它结巴：“你你你是山止川行？！”
阮舟点头。
他没给画灵继续震惊的时间，“我要让谢危在现实世界拥有属于他的身份，他依旧叫谢危，剩下的……”
阮舟忽然笑了一下。
“剩下的就让谢危自己想吧。”
他想要什么样的家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都由他自己决定。
画灵磕磕绊绊的说：“但是如果谢危要求很过分的话，你的寿命——”
“没关系。”阮舟笑的柔和，眉眼的温柔足以令人溺毙其中，“小画灵，我只有两个小小的请求。”
画灵呆呆地问：“什……什么？”
“不要告诉谢危你遇见过我，也不要告诉他拥有身份需要我的寿命作为代价。”
“我……”画灵有点扛不住他的眼神，“好、好吧。”
阮舟吻了吻它的封面，“谢谢你。”
画灵的封面上又冒出两团红晕。
阮舟温柔地说：“好了，去找谢危吧。”
“好、好的。”
画灵晕晕乎乎离开了。
*
之后三个多小时都没睡的阮舟早上走出卧室时，谢危还躺在沙发上，明明身高已逼近一米九，却能将自己蜷缩在沙发里。
足见他的身躯有多单薄瘦弱。
后脑的头发软软垂着。
依然是浅金发色。
落在十八岁的谢危身上是绚烂夺目似灿阳，可到了二十一岁的谢危身上，那样漂亮的金色都暗淡了。
如同他这个人。
阮舟按着又开始疼的心脏，刻意放轻脚步。.
结果他没走几步。
敲门声响了。
阮舟：……你妈。
谢危恹恹地睁开眼坐起身。
他其实并没有睡着，只不过是客厅太静太冷了，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会让他稍微感到一点温暖。
阮舟走过来，轻声问：“不再休息一会了吗？”
谢危疲倦摇头，“不用。”
敲门声又响一次。
阮舟微微蹙眉，“我去开门。”
——门外是尹子岚。
她手上提着早餐，见到阮舟时，尹子岚一愣。
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惊艳。
尹子岚没想到在她眼里连备胎都算不上的阮舟竟然生了双缱绻含情的桃花眼，鲜少有人能抵挡被这样一双眼睛温柔凝视。
打着通过阮舟去接近谢危的念头的尹子岚心想：如果拿不下谢危，让她退而求其次选择这个男人……
也不是不可以。
由于抱着这种想法。
尹子岚在面对阮舟时，脸上甜美可人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实了不少。
她俏皮地对阮舟眨眼比ink，语气亲昵：“我猜阿舟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餐？”
先前尹子岚回了一趟老家。
所以阮舟没见到她。
如今陡然见到，甜美笑容加上亲昵中透着点点暧昧的语气，使得阮舟这个暗恋者“刷”的一下脸上泛红。
他睫毛微垂，说得结巴：“还、还没有。”
躲闪，害羞。
喜欢简直写在了男人脸上。
尹子岚看得一清二楚，已经走过来的谢危同样看得很清楚。
他脸色阴晦，寂寂的琥珀瞳中幽深一片，活像个能将人吞噬的漩涡。
“谢……危？”看到他如今模样，尹子岚很是不敢置信，“你变化怎么……这么大？”
跟吸/毒了似的。
谢危瞥她一眼，声音沙哑又冷：“与你何干。”
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
尹子岚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阮舟见不得心上人难堪，遂出声：“谢危，你别——”
他被谢危突然而来的动作惊得蓦然止声——当着尹子岚的面，谢危用手捏住了阮舟的下巴，用力抬起，在他惊惶愕然的眼神中，狠狠吻了上去。
像含着深深恨意。
哥，你不能毁掉了我的一切，还满心欢喜的去追求你的幸福。
你要陪我一起堕落。
你必须陪我一起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