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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皇帝不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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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孩童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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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子时过了大半,该回府了。”闭七垂首,声音低沉。 此时的整个皇宫,大半都步入寂静的梦乡,养心殿却灯火通明,摇曳的烛火忽然炸出几个火光。 顾弋合上奏折,撑着手揉了揉眉心,眉宇间尽是浓浓的疲惫。 西北旱灾,东南涝难,北方亦有戎狄侵扰,南方山高皇帝远难以控制,这一件件事情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主子,这不是出宫的路。”闭七疑惑地跟在顾弋身后,看着他早有预谋地往小皇帝的寝宫走。 主子不喜待在宫中,除了上朝和批奏折,不是去找小皇帝就是在找小皇帝的路上。 明明可以直接打包丢出宫去,他至今不解,为何主子会立萧长歌为帝。 “本王心中有数。” 顾弋背着手,宽大的肩膀染上了深夜的浓霜,月光下泛着晶亮。 守门的闫公公打了个瞌睡,睁开眼,一双黑色绣纹靴映入眼帘,抬头,是摄政王一脸寒霜的睥睨。 在心底暗暗吐槽了几句,闫公公谄笑着,弓着腰身利索地给他开门。 顾弋大脚迈进,犹如出入自己的房间。 淡淡的熏香钻进鼻子里,唤起脑中昏睡的欲望,他扫了一眼,空荡的龙床一览无余,明黄的锦被平滑地铺成一片。 正疑惑着,余光扫到书案一角。 黑色的香案上趴着一个沉睡的小人儿,他露出一边白皙的脸蛋,樱桃般的小嘴儿微微张着,似乎还有什么在烛火的映衬下晶莹闪烁。 这么用功? 顾弋反思,自己也许真的过于严厉了。在此之前,小皇帝没受过什么正经的教导,说白了就是个养在深宫的野孩子。 何况凡事循序渐进,以小皇帝这个榆木脑袋,若是想练成自己的十分之一,少说也得几月。 顾弋轻轻上前,脸色却倏地变黑,眼里的冷意冻得小儿下意识得抖了抖身子。 案上有关书字的工具都被乱糟地堆到一侧,转而代之横着几根枯萎的树枝,木沫铺满了案几。 玩物丧志,真是看高了他! 斥责的话语刚要出口,顾弋忽然瞥见小皇帝手上抓着的东西,似乎是一根枯枝,瞧着雕刻的趋势,还是个簪子。 莫名地感到愉悦,心中的阴霾一扫而过,顾弋轻轻抽出小皇帝手里的树枝,修长干净的手指转着,仔细打量。 和他今日被小皇帝扔出去的簪子差不多长度,虽然是个不值钱的葡萄枝,但这做工还算过得去。 打磨它的人巧妙地利用了枝条的形状,粗的一端一分为二,竟互相缠绕着,犹如二龙戏耍,和枝条末端的突起“龙珠”相互呼应。 这种便宜又粗糙的东西,怎么配得上他堂堂摄政王,也就是小孩子没见过世面罢了。 顾弋心想,等他哪日拿此物来赔礼时,定要好好提醒提醒一番,不是什么枝枝蔓蔓都能戴在他头上的。 看着小皇帝熟睡的容颜,顾弋内心泛起一丝柔软,大掌刚要拎起他的后领,顿了顿,有力的长臂又揽过那软乎的小身子。 顾弋绷着脸,尽量憋住气息,暗忖着这小子今晚沐浴了没有。 “嗯......” 怀中的小人儿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声,重重地呼了口气,两只胳膊自觉地环吊在顾弋脖上。 顾弋愣住,僵硬的肌肉不知所措地维持着一个姿势,低头看那张白皙的面庞,越看越有一种温婉姑娘安睡于怀的感觉。 不想吵醒她,想细心地呵护,为她遮住夜里的森冷。 萧长歌唇上那圈细细的胡茬刺破了他的错觉,顾弋心中懊恼,这小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定是自己年纪到了,有些情绪若不克制,总能让他如方才那般失控。 偏偏这时不知情况的小人还往他怀里钻了钻,含糊地重复着什么。 顾弋小心将人放置在床上,好奇地低下头侧耳。 莫名其妙的喜悦在他心里蔓延,眼里全是压不住的震惊和欣喜,方才小皇帝喊的...... “哥哥......” 饶是见惯了风浪的摄政王,此刻对上一句“哥哥”也乱了阵脚。 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再听一遍,再听一遍。 主子的步伐明显轻快了不少,不知在里面干了什么。 哦,除了训斥小皇帝,还能有什么能让主子那么开心的呢。 闭七肯定地点点头,忽然面前的影子不动了。 “若是一个人喜欢你,会怎么称呼你?” 闭七抽了抽嘴角,这种话能从主子的嘴里说出来?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自己的胞弟欢喜时总爱追着自己喊哥哥。 “莫非是,哥哥?”闭七试探道。 只见面前的人忍不住仰头哈笑了几声,笑得他摸不着头脑,今晚的主子格外奇怪。 第二日,小皇帝按时到了养心殿,认真地描字。 第三日,小皇帝给他捏了肩,顾弋忍着怒气,手边的戒尺严阵以待。 几次欲训诫一番,看她那般诚恳认错的态度,顾弋抿着唇忍下了。 第四日,小皇帝依旧没有送簪的意思。 顾弋忍不住在心里又鄙视他一番,再愚钝的人也应该雕刻出来了! 何况他本就不打算戴,雕刻得再好也是白费心机! “慢着。” 萧长歌内心苦笑,今日明明比昨日有了进步,瘟神上辈子是个渔民吗,一天不挑刺浑身不舒服。 “顾卿还有什么事呀!”萧长歌颇有耐心地笑道。 “陛下就没什么想跟微臣说的?” 见小皇帝一头雾水的样子,顾弋又耐着心提醒道,“陛下有进步,不想要些什么奖励?” 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是个木头都能懂他意思了吧。 果然,小皇帝一脸惊喜,如小鹿般向自己蹦来,“顾卿顾卿,朕能不能出宫一趟!” “去哪?”顾弋袖中的拳头捏的发白,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去寺庙,朕想去寺庙!”见对方不送脸色,萧长歌大了胆,竟扯了顾弋一角袖子轻轻晃着,宛如撒娇的邻家弟弟。 “顾卿,求求你了......” 许是为了簪子开光祈福?思及此,顾弋冷硬的神色才变得轻柔了些,这般撒娇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受用。 那一声声娇柔的哀求将顾弋心中的寒冰划开了一丝裂缝,“陛下想去哪里,微臣自然是支持的。” “顾卿真好!”萧长歌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正抱着瘟神的胳膊,还自顾自奉上一脸喜悦的感激。 顾弋的耳根微微发烫,嘴角全是扬起的笑意,偶尔被小皇帝这么撒撒娇,感觉也不错。 萧长歌愁了几天,上次舒钰哥哥为了救她,头上的簪子碎成两半。 虽然自己手上的这支藤条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比不上那良田美玉制的簪子,但好在她的雕功好,打磨抛光后有几分淡然出尘的滋味。 和嬷嬷在后宫生活的那段时间,萧长歌练出了一个堪比工匠的技能,雕刻! 靠着雕修宫里残损的玉石、珍贵的木材尾料之类,能和宫外换上不少银子。 舒钰哥哥天人谪仙,这木簪更衬他飘然出尘的气质。 所以这几天她兢兢业业地练习,只盼瘟神一贯拧紧的眉头能松动几分。 没想到,他竟真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看来以后除了装傻充愣,撒娇也是一个好出路啊。 几日不见,舒钰更加俊逸了。萧长歌眼里的激动藏都藏不住,下了马车就往不远处的人扑。 哪有半点矜持,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啊。 “参见陛下。”舒钰礼还没行完,怀中忽然扑进了一个柔软的小身子,淡淡的龙涎香气盈入鼻中。 “这,不合规矩陛下。” 不仅如此,萧长歌还小猪拱白菜般在舒钰怀里拱了拱,一双小脚激动地蹦来蹦去。 腰间被一双细弱的胳膊环绕,舒钰的耳根红的发烫,对于陛下的亲近,他很喜欢。 但是理智告诉他,陛下是天子,他是臣子,如此这般就是僭越。 “舒钰哥哥!朕有东西给你!”萧长歌才不管那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脸上布满了欣喜,举着小胳膊递到舒钰面前。 舒钰的内心泛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不可置信道,“陛下,这是?”.. “作为你救了朕的报答!” 在萧长歌的催促下,舒钰轻轻打开盒子,随着一声盒子被叩开的脆响,一支工艺超然、形状精美的木簪映入眼帘。 舒钰抖着手,心里被感动溢满。 萧长歌难为情地别过脸去,嗫嚅道,“朕的手艺不好,但是木簪子不易碎,等朕日后有钱了,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不,这个很好,臣很喜欢。” 温润如玉的男子眼含深情,萧长歌转过身,笑酸了脸,不好意思地捂住了两颊。 她庆幸顾弋忌惮得很,不会舍得派他的亲随护驾。而天子出宫,舒钰作为禁军之首,定会随她出行。也是找准了这一点,萧长歌才敢跟顾弋请求。 萧长歌大着胆子牵着舒钰的手,任由他带领自己走那高筑的台阶。 反正看起来,她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谁知道这孩童模样的她已经走过了十四个春秋。 萧长歌不在意时间过得太快,于他人而言,时间在香烛的灰烬中流逝。 与她而言,和舒钰哥哥在一起的时光又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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