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瞳清澈得如同冰湖。
白绫在风中曼舞，化作一缕缕不散的雾气，令那隐藏其中的冷光更显飘忽。
人们拿出了手机、相机开始拍摄。
弦鼓一声双袖举，红衣少女的身影在一面面镜幕中穿梭、旋转。
雪白的玉足犹如灵巧的鱼儿，轻点过地面的玻璃。
脚踝的铃铛叮当作响。
私枭脸上已经微醺，学着诗仙的模样称赞道：
“胡旋之义世莫知，胡旋之容我能传……”
她轻盈地跳跃，落地的瞬间犹如弯弓上弦，扭动腰肢，将白绫化作箭矢射出。
“那大叔品味还不差，只是，这姑娘不太像是仿生人。”
陈庆注意到了少女腹部的马甲线，自然而优美。
一对圆润的胸膛也随着舞步欢快起伏。
那绝非僵硬的机械所能做到的。
然而她的手臂，却是高等的义体。
纯白无暇，如同典雅的瓷器，淡淡的金色花纹勾勒出山花的形状。
除此外，陈庆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如同鳞片的纹路。
他下意识打开了分析模式。
【义体名称】千花吹烬
【品级】大师级
【类别】仿生层
【精神需求】A+
【护甲】bsp;【屏障】A
【机动】bsp;【附加】检测出两种金属鳞甲片（效用未知）
敏锐的义体猎人立刻就能察觉。
杀手鲸显然也发现了，一对眼眸露出了饥渴的目光。
她挨近陈庆的身旁小声道：
“普普通通的胡旋女，怎么会有大师级义体？”
陈庆也动了点小小的贪念，“还是之前没见过的仿生层类别，不过，这玩意凭什么有这么高的精神需求？”
“我刚刚翻了下犯罪档案，这姑娘不在通缉名单里。”
“那咱们也就只能看看喽？”
杀手鲸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去会会她。
“这样，你等会儿帮我录个像？”
她莫名把手机交到了陈庆的手里。
“录像？”
杀手鲸回眸一笑。
“让那女孩这么受欢迎，显得鲸爷我很没面子。”
“等等，别冲动……”
推开珠帘的一刻，镜厅白光，对影成双人。
“况且，我想知道她究竟几斤几两。”
杀手鲸轻敲一个响指，灯光亮起，无尽的天穹上，人影攒动。
脚下的地面如同百叶窗般渐变，化作透明的玻璃镜面。
人们看到脚下就是繁华的都市。
汽车、人群就像是水中的游虫。
黑衣白裙小虎鲸。
如果说，胡旋女仿佛遨游云外的燕雀，在红裙盛开的云朵中起舞翩跹。
那么杀手鲸便是威武的飞空巨鲸。
带着可怕的杀气，用雄伟的大鳍无情驱散眼前的燕雀。
她让男男女女大惊失色。
而红衣的舞姬也不由露出了紧张慌乱的目光。
虽说是来砸场的，可是二人的舞步却有一种阴阳宁和的美。
每当杀手鲸前进，红衣少女便不得不随之后退。
所谓“醉卧沙场君莫笑”，所谓“此时无醉胜有醉”。
鞋尖点地，划下的方圆便是她的疆域。
如同一位神威凛凛的将军，拔剑四顾，分麾下炙。
就连角落的乐师都不得不跟上杀手鲸的步伐。
——咚咚咚咚。
渐渐的，连手鼓声也变得杀气四溢。
随着杀手鲸越贴越近，她却突然抓住了胡姬的手。
天光打落，杀手鲸顺势挽起对手的腰间，翡翠的义瞳对上湖蓝的双眼。
此情此景，竟让人联想到霸王和虞姬，赢得满堂喝彩。
“好好好！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红裙扬起，化作一道日轮。
杀手鲸只是有意无意地微笑道：
“妹子，你的胳膊好生漂亮。在这里当个舞女，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红衣少女没有回答，也只是凝视着她的目光，任凭她拥着。
杀手鲸轻轻抚摸着舞姬的肩膀，凌厉中还带着一丝柔情。
悄悄的，她将一枚监听器贴在了红衣少女的背上。
陈庆和私枭两个大老爷们坐在椅子上。
一个录像录到手酸，一个喝酒喝到胡言乱语。
“再喝……再喝！”
私枭打了个酒嗝，瓶子舞来舞去。
原来喝醉了真的可以让人形象尽毁。
本来他也算是个混血美男，结果现在就跟拿了诺贝尔奖的普朗克似的。
“此情此景，在下感慨良多。”
私枭想起了小时候在母亲住的白月楼的情景。
每天夜里，那儿也是歌舞笙箫，成影成对。
没想到这小金毛如此有诗意。
陈庆百无聊赖地调侃他：
“你不是很会跳哥萨克舞吗，别光感叹啊。相信不少姑娘喜欢你这种。”
“的确，嗯，可是这个场合跳芭蕾更合适……”
私枭举起夜光杯。
陈庆只好碰杯小斟。
“其实。”私枭忽然带着醉意说，“你要是会芭蕾，我倒是可以跟你来个二人转。”
“爬。”
“哈哈！”
陈庆捂住了额头，想不通他怎么能这么癫。
好同志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那么严肃嘛，虽然咱们要务在身，但是这镜花城，能有几回来啊？”
“说来也是。”
“要不要我教你跳芭蕾？”
“什么？”
“当年，我娘也是这样，把我拉上舞台，炫耀一样地向客人说：瞧，这就是我家的雄鹰。”
私枭酒杯一扔，挽住了陈庆的手。
那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直接拽离了椅子。
“其实我小时候很腼腆，可是母亲却不停鼓励我，把我当成最棒的那个。”
飞艇大舞池不再只有杀手鲸和红衣女在唱双簧戏。
“所以，我不想让她失望。就算不会，也要拿出睥睨一切的气势。”
陈庆和私枭这两只凶猛的大雕一同杀了进来！
“一二三，二二三……”
宛如士兵的正步，强而有力。
现在陈庆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奇怪，也跟着装成喝醉酒的样子。
然后随着两只座山雕来回旋转。
私枭误把旁边的仿生侍女当成了陈庆，上演了一出诡异的芭蕾傀儡戏。
杀手鲸看到二人奇怪的舞姿，差点笑岔了气。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呀？”
“芭蕾。”
陈庆的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往后歪了过来。
都说发癫是会传染的。
如同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他们当之无愧成为了舞台的焦点。
好久没有如此快活过了。
在云霄之上，起舞弄清影，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红衣少女也终于露出了微笑，不再拘束。
她流连于三人之间。
那之后，越来越多人鼓起了掌，打起了节拍。
有的时候，奇怪的人会发生化学反应。
私枭凑近了陈庆的脸颊，一缕金发拂过他的耳畔。
“你知道吗，你不只是我的好同志，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真的？我很是怀疑。”
“不管怎么说，你给了我继续实现目标的机会。”
陈庆问他：“你还惦记着找你老爹？”
“当然。”
私枭肯定回答：
“我之所以来到陆行城，都是为了找到他，哪怕是杀尽百鬼，也要将他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