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杀尽百鬼都要做到的事情……
陈庆丝毫不怀疑私枭的决心。
“可找到你爹之后呢？”
“我不知道。”
私枭却感到异常的迷茫，他愿意为某件事付诸一切，却不知为何这么做。
陈庆长叹一口气。
“旅途漫漫，只要还在斩妖的路上，总有一天会碰上他。”
乐声终于抵达了最后的高潮。
人们也被此间的活力所感染，纷纷加入到了盛大的舞会中。
这时，杀手鲸踮起脚尖，轻轻环住了两人的脖子。
她似笑非笑地对私枭说：“大表哥，借你小表弟用一下。”
陈庆意识到杀手鲸有话要说，便趁着人群沸腾的时刻随她悄然离开了大厅。
杀手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阿庆，你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
“那胡旋女义体的生产公司和型号。”
陈庆亮出了之前的检测结果。
“嗯，我查过了，是胧月生命生产的特殊型号，全世界一共就两套。”
胡姬胳膊上有块晶莹剔透的小铜镜，陈庆本以为那是西域人的护身符一类的事物。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觉，那其实就是胧月生命的标志。
“没错。”杀手鲸推测道，“这胡姬十有八九是胧月生命的人，甚至可能是高层。”
“可是，高层会来给客人跳胡旋舞？”
此时此刻，红衣少女的表演已经结束，正在不远处与某位乐师小声交谈。
这乐师的装扮也相当古怪。
他或者她，怀抱着弹布尔琴，全身裹在黑袍里，面容也完全隐藏在纱巾之下，几乎滴水不漏。
让陈庆不由得联想到了以前武侠电影里看过的明教教徒。
杀手鲸拿出一只耳机，交给陈庆。
“我之前偷偷在那胡姬背上安装了窃听器。”
她过滤掉周围所有杂音，单独放大二人的谈话。
只听那红衣少女窃窃私语道：
“我们这样，真的有机会登上陆行城吗？”
“根据分析，这几天来往镜花城的乘客人数约有8000人，陆行城发放车票的概率为8.5%，我们偷渡的可能性有11.2%，但结合目前的危机，成功率几乎为零。”
乐师似乎是一名女性仿生人。
说话充满了理性的数据分析，声音僵硬而无情。
“难道我们……真的无法摆脱那妖魔了吗？”
红衣少女沮丧地低下头。
可是那乐师却笨拙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努力学着人类的样子，安慰说：
“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前。”
少女点点头，擦干了泪水，给乐师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
“谢谢你，紧那罗，也只有你会一直陪在闻镜身边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大厅。
杀手鲸立刻对陈庆说道：“咱们跟上去。”
乐师没有跟来。
红衣少女去了隔壁的化妆间。
陈庆利用骇客程序入侵了房间的摄像头。
里面除了那舞女之外，还站着好几名低端型号的仿生人侍女。
它们扎着一对双丫髻，表情呆滞，脸部苍白，金属感强烈，如同牵丝傀儡。
接着，少女展开双臂，仿生侍女会意地替她宽衣解带。
随着身体最后一件红裳褪下，长发雾胧轻纱，垂落腰间。
“阿庆，你看到了什么？”杀手鲸突然从背后拍了陈庆一下。
他正看到关键处，差点以为被发现了。
“这个嘛，等会儿，她好像要说什么关键的东西了。”
“真的？我也要看……”
杀手鲸莫名感觉陈庆脸上红扑扑的，像猴子的屁股。
两人的模样像极了用望远镜偷窥女生宿舍的损友。
再回过神的时候，胡姬正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一抹幽暗的红光打落在阴暗的化妆间里。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在抽泣，泪珠滴答滴答，落在梳妆台上。
无数根金属导线从房间之上降下，插入少女大理石般光滑的后背。
不知道为什么，陈庆却仿佛出现了某种错觉：
那些线路就像是木偶的丝线，在牵动着少女的身体。
可当陈庆细看的时候，却蓦然间发现：
镜中的少女竟然在微笑。
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上缠绕着湿滑扭曲的何罗根须。
陈庆的双目几乎缩成了极小的一点。
少女在向镜中的自己伸手。
陈庆忽然感觉一阵晕眩，这种感觉就像红幕启动时，那种刀尖刺入脑髓的感觉。
指尖在镜面舞蹈，地面也仿佛在摇晃。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就像是红幕发动的征兆。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身后却仿佛有深邃而寒冷的黑暗正不断袭来。
那些仿生侍女如同行尸走肉般轻轻抱着少女的身体。
镜中在笑，镜外在哭。
她们犹如初生的孩童，吮吸着少女的每一寸肌肤。
一双冰冷的铁手蒙住了她的双眼。
大厅的乐声在高潮时刻戛然而止。
眼前如同出现了幻觉，那些仿生侍女只是呆呆矗立在原地。
镜中的少女没有任何异样。
“都是假的？”陈庆似乎清醒了过来。
终于，胡姬失声崩溃：
“别过来！妖魔，滚出此地……”
她双掌重重拍在梳妆台上
一连串杂乱刺耳的音符打乱了乐曲的和谐。
陈庆的心脏猛然一跳。
——飞艇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杀手鲸差点没站稳扑到陈庆的身前。
“怎么回事？！”
走廊的花瓶在地上砸碎。
头顶的LED灯在闪烁片刻后直接爆出火花。
原本白噪音般的引擎声也跟着消失了。
前一秒还在谈笑风生的人群，此刻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收了声。
四周变得格外安静。
直到一名乘客瞪大了恐惧的双眼，指着玻璃之外的涡轮引擎颤声道：
“它不转了……”
巨大的仿生飞艇忽然发生倾斜。
陈庆只感觉地面仿佛颠倒了过来，身体控制不住地下滑！
飞艇的负责人惊慌失措地冲向驾驶室：
“咋回事啊！后备能源呢？”
走廊的安全指示灯接二连三熄灭。
飞艇钢构不断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就像腐烂的帆船甲板，随时都会倾覆。
倾斜愈发严重，好几个人从上方直接跌落到走廊尽头。
引擎反复打火，却不知为何总是旋转片刻便止息。
伴随凄惨的叫声，私枭酒醒了，跑出大厅四下寻找同伴。
“陈庆！杀手鲸！你们在哪里？”
陈庆当即向二人大喊：“赶紧抓住扶手！”
此时，他手背的眼睛突然睁开，小手妖焦急地喊道：
“吾辈察觉到了异常波动……就在这飞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