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第二进院子，刘序怀里揣着炸酱面调料，准备给韩香姊露一手。
柳氏立在第三进院子门口，见了刘序后，尴尬地笑了笑。
“刘县丞，有些话想给你说。”
刘序依然在思考着韩香姊刚才蹙眉深思的样子，也在思考自己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单纯的占有欲。
柳氏一搭话，恍惚间，他以为柳氏也对自己有了意思，不觉心中惶恐。
“什么事，你说吧？”
“大人，论理儿你是主公，手段又很高明，可你毕竟年少。我不识字，却能听音。你刚才是不是对韩姑娘读诗了？”
刘序望了一眼梨花下面，点了点头。
“这样的女孩子，你要是喜欢，就明说。别看她大大咧咧，显得没心没肺，但内心里到底还是个姑娘，心思反而比一般女孩深沉，爱起来也更疯狂。”
这方面，刘序真的没有经验。
“要是不喜欢，从此就冷淡了吧！韩家的姑娘，万中挑一，但你也配得上更好的。不然，你会害惨了她！”
“这女子我看不透。”
柳氏笑道：“她是从韩遂那里听了太多你的故事，大概是早就喜欢你。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女之爱。你不能性急，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那就叫姐姐吧！”
“你们本来就是生意合伙人，不是吗？”刘序点了点头，这才是他与韩家关系的本质。
来到厨房里，几个婆娘们已经准备好了材料，水也都烧开了。
他撸起袖子，洗干净手，看着白净的面团便想起了韩香姊的手腕，那双小手不久前还搂着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骑马逛街。
几个婆娘们说说笑笑，刘序都是没有吭声，一声不响地把面条扔进了锅里。
柳氏都是如此懂感情。这些外表粗糙的婆娘们，哪一个不是过来人？说不定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心事。
他捞起面后，加入炸酱面调料，就让一个婆子端了过去。
一个人的饭量，的确是与性别颜值没有必然联系。
韩香姊竟然吃了两大碗炸酱面，又喝了半碗醪糟汤。
刘序只吃了一碗半，放下碗筷溜达到了第三进院子，一个婆子已经收拾了韩香姊的饭碗，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好你个弟弟。你可真是弟弟！”韩香姊老远就指着刘序，嘻嘻哈哈地叫道。
“又怎么了？饭不好吃吗？”
“孝顺，真是孝顺。”
刘序真是无语：“姐啊，你是不是对孝顺有什么误解？是咱们之间这种关系吗？”
“你只管孝顺就是了。”韩香姊走到刘序近前，刘序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每一根长睫毛。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韩香姊说说笑笑地凑上来：“果然，粟都是狗粮，麦子才应该是人吃的。我算是白吃了十七年粮食。”
“嗯，就这句话我赞成！”刘序坏笑着。
“姐姐不走了。哪怕老韩用绳子来捆我，先得把弟弟吃穷了再走。”
“哪个老汉？”刘序一愣。
“哪个老汉？对，是老汉，我老父亲啊！”
韩香姊一转身，从桌子上拿起巧克力盒子来，笑盈盈地打开来，拿出一块，指着上面的一行文字，说：“好奇怪的包装啊，这些字怎么都是横着写的。……不过，虫虫，你来读一下！”
虫虫一直在旁观着，接过巧克力看了一眼，脸都红了：“我不读。”
“还是我来吧！”韩香姊飞红了双颊，咬了咬嘴唇，“只给最爱的人……”
刘序石化在了当场，感觉腿都软了。大意了，怎么没有拆包装？
“这叫……巧克力？好吃！”韩香姊打开包装，伸出一段香舌，舔了一口。
刘序就被那一点香舌搞得心乱如麻。
“你们先吃吧，我有事。”他不想再多待了。
柳氏说的对，不要轻易去招惹一个黄花闺女，对自己、对女孩都是一种负责。
他根本就没有恋爱经历，再也不忍心看韩香姊贝齿轻咬，毛眼眼看着自己，细细品味的样子。
“你干嘛去？”韩香姊把一个巧克力递在虫虫手里，语气神态里有了一种专属的控制欲。
刘序看那双眸子里洋溢的甜蜜，似乎是在说：你把人家的心融化了，这就抛下不管了？
“我……我去装冰糖啊。洛阳贵人的那一份，不得早些送出去？”
韩香姊含着一块巧克力，腮帮子微微鼓起，笑着：“孝顺，去吧！”
刘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第二进院子，晕晕乎乎地来到了后园子里。
甜蜜坊，四个鲜卑女孩都没有给他好脸色。公事公办地装好了五份冰糖，全程都是白嫩嫩的冰美人脸，搞得刘序好像出轨了一趟才回来。
拿好冰糖，他给四个女孩点了点头，一抬头，却是四个背影，还有一个正撅着屁股。
“哦，原来这就是甜蜜坊？”
不知何时，韩香姊已经站在了刘序身后。怪不得四个鲜卑女孩冷如冰霜，原因正在这里。
“生产重地，外人不得闯入。”刘序挡在了门口。
这会儿，他很清醒地意识到对方是金城韩家的小姐，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弟弟，你说我是外人？”
“不是外人，是内人？”刘序脱口而出。
“好吧！这是商业机密，我懂的。”
韩香姊尴尬地一笑，笑声很高亢。人在某种难堪的时刻，就会发出这种释放性的大笑。
到了第三进院子，韩香姊停下脚步，跟虫虫打了个招呼，向着刘序礼节性地一笑，从手里接过冰糖盒子。
“姐姐，不多待一阵？”虫虫已经很依恋韩香姊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在文盲遍地的环境里，有人与她共同读过诗。
如果刘序是女孩子，虫虫也会如此依恋他。
“妹妹！”韩香姊搂了搂虫虫，“在商言商，我得让家奴把冰糖送出去。”
“晚上回来吧！我想陪你睡。”虫虫拉着韩香姊的手，不愿放开。
这句话，刘序也想说啊！尤其是在这离别的时候，韩香姊的一颦一笑都更加动人。
男人的爱，就是这样直接的，尽管会加上重重掩饰，但目标是很单一的。
“傻妹妹！”韩香姊摸了摸虫虫的头，向着刘序回眸一笑，“走了啊！”
刘序与虫虫两人送着韩香姊出了府门，看见她飞身上马，果然是英姿飒爽。
韩香姊扬鞭策马，神驹长嘶一声，大屁股的马儿载着她纤细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清凉街角。
虫虫看见刘序痴痴地望着街角出神，掩嘴笑了笑，说：“别看了。她还会回来的。”
刘序知道，韩香姊不会就此离开祖厉县。这个出身商人家庭的千金小姐，豪迈的性格里带着一诺千金的义气。
韩家没有按合同要求的比例送来粮食，在完成这个约定之前，刘序不给冰糖，韩香姊决然不会空手而返。
“你真是个傻哥哥啊！”虫虫扯着刘序的衣袖，“还不明白吗？你留住了她的胃。没有你，她吃不香，茶饭不思了。”
刘序曲起一根手指，想在虫虫光洁的额头上敲一下，但见她聪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便只好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不学好。老是在这方面动心思。”
虫虫吐了吐舌头，跟着刘序往府里走。女孩子都是伶牙俐齿的，她也不例外，马上就说：
“嗨！我可不会说恨不相逢未嫁时。哥哥真是第一流的才子啊！哪个女孩子经得住这样的诗句，魂儿都被勾走了，遇见冤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