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听冯腿腿打听的消息,韩香姊上了黑虎山,去拜访张济了。
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们是几百年的世交。
刘序有些神不守舍,但在虫虫的催促下,依然骑马去了一趟刘家酒楼,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没错,现在的当务之急,正是改造祖厉县城。祖厉县是自己的大本营,要富要强,要打造成凉州的财富高地,把粮食、黄金、人才源源不断地虹吸到这座城池中。
河滩上的春耕已经结束,这几天在忙着上梁,营建庭院。这城内的第一步,就从改造刘家的产业开始。
刘家酒楼的位置很好,在县寺的对门。这是县长大人用权力给自己搞的一点福利。
讽刺的是,生意并不好。来祖厉县的商人,节省一点的住韩家大杂院,出手阔绰的住将军馆侧院。
再加上刘隽手头没多少钱,真请不来名扬凉州的韩门厨子,酒楼的饭菜的确很一般。好在是自家酒楼,又免税,用的也是自家的奴婢,还能一直衰而不倒。
有一段时间,刘隽破罐子破摔,允许暗娼在酒楼里营业,做起了皮肉生意。由于物美价廉,对醉春楼的销售额造成了不良影响,在张济的干预下,被迫再次转型。
可是,这样一来,名声已经坏了。暗娼走了,个别想在刘家酒楼消费的人,爱惜羽毛,还是不敢登门。
刘家酒楼有三层,当时征发了上百人的劳力建成。刘序一层层地检查,楼梯还稳当,个别的扶手栏杆有些松动,修一下不难。
只不过,每一层都是三个大房间。每间屋子里摆着四套几案,朴素中透露着敷衍。
如果按照后世的小包间标准,每一层能分出来十二个包厢。他规划好了每间包厢的尺寸,同时也计划好了每套桌椅的规格。
用餐,讲究个下馆子的便捷,也是在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觉。大汉朝的餐饮业,依然是主打一个好吃,在服务的质量方面尚不留意。
回到府里,刘序立刻拿出草纸来,画好了每一楼层的平面图,在一层二层隔好了包厢,绘制好了桌子的图样,椅子也是全新的样式。
在三楼,则隔了10间客房。每间屋子的内部格局,基本参照后世的酒店风格,将在大汉朝第一次出现床。
刘家酒楼是从上到下的黑色,因为大汉朝崇尚黑色,酒楼又自带官方身份。
他改了,只用红黄两色。在这个时代,明黄色还是老百姓敢用的颜色。同时,在酒楼上悬垂灯笼和檐铃。新开张时,还要竖一些小彩旗,把气氛拉满。
设计好了以后,他想了想,在酒楼的上方写了四个字:“麻辣世家”。
在这个世家遍地的时代,横空出世一个带有争议的牌子,玩的就是吸睛、噱头和流量。
他丢下笔,打发一个家奴去叫中行越。很快,院子里就传来腾腾的脚步声,中行越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大人,啥事啊?我正忙着呢!”
“你看看这个。”刘序把图纸递给他。
中行越看了看,高兴得嘴角裂到耳根了:“大人真是我们不敢想的神人。我真喜欢这式样。安排给我做吧?”
“当然要你做了,得快。”
中行越原地转了两圈,为难地说:“大人……一个月,最快得半个月后。”
刘序收回图纸来,叹息一声:“那黄花菜都凉了。我准备在端午节前完成县城改造。不过,这不怪你。后园子里是咱们的立身之本,是摇钱树。”
中行越眼馋地看着图纸,想了想,说:“大人,我白天在后园子里忙。晚上在酒楼忙。”
“累死了你,咩咪就要在别人的怀里咩咪了。”刘序苦笑一声,心里已经为酒楼的装修施工发起愁来。
“唉!”中行越舍不得沮渠咩咪。她给他带来了全身心的享受和爱情,两个人各方面都很和谐。
刘序更加没有好心情了。
晚上,家人们照例是聚在院子里闲聊,要么听中行越吹牛皮,要么看鲜卑姑娘跳舞,几个年轻人之间的角力也是大有可观。
这是刘序穿越回来后,给家人们组织的活动。一家人三十多口,白天忙忙乱乱,甚至偶尔会有些口角。
到了晚上,在第二进院子里的槐树下,借着灯光热闹热闹,既是一种放松,也增进了感情。
今晚,男人们分为两队,在柳氏的主持下,开展“白柰杯”拔河。
白柰是凉州特产,味道很甜,不易保存。每到春冬时节,畅销中原,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就算是达官贵人,想吃一口还得皇帝赏赐。
女人们站在房屋的台阶下,扯着清亮的嗓子鼓劲,胡车儿和阿狗是各自战队的领队,扯着一根麻布绳,在院子里奋力地拽着。
虫虫的屋子里亮着灯,刘序敲门走了进去,看见她在灯下记账,正把零散草纸上的项目誊写在专门的账册上。
“哥,写完了,你看看吧!韩姐姐运来了好多粮食啊!”
虫虫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来把账册交给刘序。
刘序坐在椅子上,随手翻了翻,满意地摸了摸虫虫的脸蛋。
“大伙儿都在热闹。你倒是很有静气,在屋子里做账。”
虫虫露着虎牙一笑:“手头的活没干完,我是没心情打闹的,心里不踏实啊!”
好习惯,真是个好习惯。
张猛走的时候,把虫虫的书本全部移交了过来。刘序让中行越特意为虫虫做了个书柜。
现在,这书柜就立在刘序面前的墙根,却也只有七八本书,还都是虫虫在姑臧张家自己抄写的。
虫虫看见刘序在盯着书发呆,便机灵地转着眼睛,说:“哥,我原以为你只会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真没想到,你还会作诗,做的还真好。”
“你对哥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我不但会作诗,还会画画呢。”
“给我画一个。我就这么坐着,等着哥哥给我画出来。”虫虫双手托腮,眼含期待地等着。
刘序拿出笔来,盯着虫虫观察了片刻。他的心里其实是烦乱的,恰好虫虫这里比较安静,可以躲一躲外面的喧闹,没想到这丫头给自己出了这个题目。
韩香姊的容颜,与邹小蛮只在伯仲之间,上次张绣见了邹小蛮当即就疯了,这回见了韩香姊还不是故态复萌?
“大人,韩香姊还没有出张家坞堡。这都进去一个时辰了。”
冯腿腿轻轻推开门,悄声说。
刘序立刻有了主意,手中的毛笔飞快地舞动,顷刻间就画成了。
纸面上是一张漫画,把虫虫的一双眼睛画得大大的,超长的眼睫毛,特小的嘴巴,露着两个小虎牙。就是一副漫画。
“应该不错吧!”他在虫虫的头上摸了摸,就出了门。
身后,传来虫虫惊讶的叫声,随即哈哈大笑。
院子里,白柰杯拔河已经有了结果,是胡车儿战队赢了,每人得了一篮子凉州白柰。
刘序带了一点礼物,出了府门。阿狗早就注意到刘序要出门,不等传唤,也是紧跟着出了门。
两个人出了城,吊桥缓缓收起,夜风里带来关川河的湿气。
阿狗以为刘序要去看望河滩上的百姓,却见刘序的马头朝向黑虎山,皮鞭一挥,向着张家坞堡疾驰。
“大人,张济的病情没有好转,还是不肯让你治疗。张家坞堡是不欢迎咱们的,张济上次输得不甘心。”
“兄弟,散散心吧!”刘序真不好说出自己的心事。
韩香姊是抱过自己的唯一的漂亮女孩子。
这种感觉很特别,韩香姊要是个长相平平的姑娘,刘序也不会放在心上,偏偏她长得很好看,又带着一份大姐姐的强势和任性。自己没有恋爱经验,根本没办法抵抗。
是不是爱,说不清楚,占有欲已经有了。
黑虎山的道路,沉默在漆黑的夜色中。
两匹马拐过张家祠堂,很快就来到了张家坞堡的堡墙下。马蹄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张家的大狗也立刻叫了起来。
刘序正在忐忑该怎么敲门时,从张家坞堡后面传来熟悉的笑声。
“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放心我。”两盏高高挑起的灯笼下,张绣带着醉意出现在了刘序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