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已经到极限了。”
明前改变了姿势,法阵随之消失,尸体也像是失去支撑一般落在了折叠床上。
“辛苦了。”谢林还是关心了一句。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明前说道,“不过,还是问出了一些东西。我感应到的灵的气息应该就是来自他的‘故乡"了,也就是神夜村。”
“总觉得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神夜村,这个地方仿佛是万恶之源一样。”谢林觉得这绝对不同寻常,“难道这地方很有名?”
“恰恰相反,”明前摇头,“档案室的同事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个名字,恐怕只有去图书馆碰碰运气了。”
“他说进入故乡的办法是洗礼……”谢林琢磨了一下,“这在日本应该不是个常用词汇吧?恐怕只有基督教徒才会使用,难道神夜村还和基督教有关?”
“进入神夜村的办法是举行神夜祭……”明前叹了口气,“每年一度的神夜祭么?我去过好几次,但大吉山上只有集市啊,根本没有任何称得上‘仪式"的东西。”
“只能再问他了。”谢林来到了尸体的面前,“这是最快的方法。”
“可能也是唯一的方法。”明前无奈地说,“和这些‘本地人"比起来,其实调查署才是那个啥也不懂的外来者,有时候除了从他们的嘴里获得信息,真的没有别的伎俩了,然而这些家伙除非死了,否则根本不愿意开口……”
“这样一看,死者交谈这个言灵也算是调查署的秘密武器了吧?”谢林说道。
“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信,这还是从某个试图复活全世界死人的家伙里换来的,当然,那家伙已经凉透了,这也是许多年前的事。”
明前捡起了一旁的御币,脸上好看了一些。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了……”
谢林一边回应着明前的玩笑,一边站在了尸体的面前。
尸体……其实是死亡的具象。
自己毫无疑问是害怕死亡的。
越是冷漠,就说明自己越是害怕。
——听起来像是车轱辘话,但谢林觉得这就是他的真实自我。
正是因为害怕死亡,自己才会同意穿越维度;正是因为害怕死亡,自己才会开始收集词条;正是因为害怕死亡,自己才会变得无比冷漠,一切只以自己的利益为重。
谢林不知道那些冷酷无情的连环杀人犯是不是真的抛弃了所有的人性,彻底异化成了一只被欲望驱动的野兽,肆意践踏他人的生命,将人类的道德法则踩在脚下并以此为乐,但是,他觉得自己无法成为杀人犯。
原因很简单,但这个原因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连杀人也无法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兴奋。
自己似乎真的成为了一架以生存为目的的机器。
这样……
——其实也挺好。
词条并不是值得留恋的东西,献出多少都可以,甚至全部消失也无所谓。
只要自己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生存是有目的的。
为了那个目的,自己要活得足够长,活得足够久……
谢林下定了决心。
他面对尸体,跨出一步,伸出右手。
明前念诵出的三个古怪的音节可能得用国际音标才能表示,即使这样也可能形似而神不似,但谢林在明前念诵出来的一瞬间就掌握了诀窍。
所谓的神代文字,不过是用来集中精神,帮助牵引能量而已。
——能量,即是幻想核心。
让死者开口说话,的确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然而,这显然不是事情的本质,但目前自己也不需要知道其中的缘由,只需要释放出这个言灵即可。
因此,他并没有使用神代文字,而是放松心神,感受着四周的变化。
滴答。
谢林的眼前忽然出现了雨滴落入水凼之中的画面,这一滴雨水将水面砸出一个极小的漆黑如墨的空洞……
——直觉告诉他,这正是某种重要的节点!
与此同时,谢林发现自己仿佛成为了一颗恒星,周围全是围绕着自己旋转的幻想核心。
诺玛也在其中。
他控制着代表【耐力增强】的幻想核心,将之牵引到了空洞之中。
刹那间,整个场景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般四散崩解。
谢林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了一些,精神上却仿佛刚通宵完一般极度疲惫。
回过神来,死去的中村伦太郎再度漂浮在了空中。
伦太郎……
这个人名很难说是巧合吧?
“神夜祭的流程是什么?”谢林问道。
“7月25日……前半夜……将祭品放入……石棺……沉入正莲川。”尸体回答,“然后……唱歌。唱完歌,故乡就会来迎接你……”
“唱歌?”明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尸体自然不会去管她的反应,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池中莲,绳中缘;一线牵,断丝连。
“前世缘,今世弦;弦歌声,动黄泉。
“君生早,妾生迟;瀑轮转,偶团圆。”
身为一具尸体,唱歌自然不会好听,奈何这首歌原本的曲调虽然简单,但是朗朗上口,十分好记,就算伦太郎的歌声荒腔走板,几乎全程都不在调上,却也让谢林在心底下意识地跟着唱了起来。
像是童谣……
原来这就是神夜祭的真面目。
不过,问话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先前伦太郎说自己没有找到合适的祭品,还被神明降下了诅咒,说明这个祭品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行的。
目前的信息还是不足以举行仪式……
谢林再度静下心来,几乎是一瞬间,漆黑如墨的空洞就又出现在眼前。
他将代表着【移形换影】的词条丢了进去。
一阵极其强烈的疲惫感几乎在词条失去联系的瞬间就席卷而来,他的眼皮打架,若不是他下意识掐了自己一下,恐怕会直接昏睡过去。
谢林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能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了。
“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