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深深，爆鸣阵阵。
塞西尔恍若味觉，脚步沉稳，向着河流的上游前进。
左边是一片高高的灌木丛，视线无法穿透。
一行人沉默着前进，走了不到五分钟，谢林就看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写着“神夜村”三个字，面前的高大黑色鸟居仿佛一扇洞开的大门，令人生畏。
“到了。”塞西尔说，“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脱下身上的红袍。”
他一边警告众人，一边跨越鸟居。
这里就是神夜村么？
虽然名字是个村，但并不杂乱无章，两栋木结构的屋子错落有致地点缀在道路的两旁，至于更远的地方则被黑雾遮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欢迎，欢迎，前来领受恩赐的人……”
一个红袍人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说实话，谢林还真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路边的，这个红袍人所在的位置之前应该是一片黑雾才对……
——他是直接从黑雾之中现身的？
“你们知晓恩赐是什么，你们知晓命运是什么，你们知晓代价是什么……”
另一个红袍人出现在道路的另一边。
谢林这才注意到，两个红袍人的身边都有一盏石灯笼，在他们说完话之后，这一盏石灯笼顿时被某种怪异的力量点燃，一团猛烈跳动的火焰驱散了黑雾，给众人带来了一丝光明。
昏黄的光芒一点也不刺眼，就像是夜空中高挂的月亮洒下的银霜。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就在马上就要再度进入黑雾范围的时候，道路两旁的红袍人再度出现了。
“你们要为祂解除束缚，你们要为祂斩断权杖，你们要为祂最后的愿望而祈祷。”
谢林左手边的红袍人这样说。
“你们知晓祂为何而痛苦，你们知晓祂为何而伤心，你们知晓祂为何而绝望。”
他右手边的红袍人这样说。
这是某种仪式吗？
似乎还有其他人也在看着……
谢林看向红袍人的身后，但只能见到一棵又一棵的云杉，和一般的乔木不同，这些云杉的树干上都有着一张分辨不清男女的脸，正用近乎怜悯的目光看向众人。
明前跟随着谢林的目光看过去，同样也看到了长着人脸的云杉。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怎么了？”谢林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那些树很可怕？”
“它们好像在对我说话……”明前咽了口口水，“不，它们在唱歌！”
“唱歌？”谢林皱起眉头，“我怎么没听见？”
黑袍二人组和塞西尔就在他们的前面，肯定可以听见他们在说话，但是这三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沉默地向前进。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表现比出言干涉还要可怕……
“它们在唱那首童谣。”
明前捂住了耳朵，似乎想要把耳边的声音赶出自己的脑海，看她的脸色，这样做似乎也起到了效果。
她松了一口气。
“法亚拉，祂是海的女儿，在海上出生，于海上受洗……”
又是一个红袍人走了出来。
“法亚拉，祂注定要投入阴影，注定要永世长存……”
另外一个红袍人念诵着诗歌一样的句子。
就这么放任不管真的好吗？
谢林看了一眼已经低下头，犹如教徒一样虔诚的塞西尔和黑袍二人组，和明前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者立刻会意，小跑了几步走到了谢林的前面。
这样一来，他就成为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人。
谢林拿起斧头，对着红袍人就是一顿横扫。
没有效果……
这些人不是影怪。
实在是太古怪了，为什么这些人会出现在道路两旁？
简直就像是某种仪式……
而且，这里说是一个村子，但根本没有见到红袍人以外的生物。
谢林走到了道路的边缘，他试着迈出脚步，却在踏出边界的一瞬间浑身汗毛倒竖，仿佛生存本能在警告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他赶紧退了回来，那种心悸的感觉才消失，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出了不少冷汗，而且队伍也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邪门……
太邪门了。
谢林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看去，原本在路旁的石灯笼里头跳动的火焰也正在先后熄灭，黑雾很快就笼罩了没有火焰的地方……
塞西尔说得没错，这地方如果没有人带路，恐怕真的会永远迷失在这里头。
难道说那些红袍人都是在黑雾中迷失的人？
他来不及细想，赶忙追上了队伍的步伐。
“伟大的法亚拉！”左边的红袍人说。
“亲切的法亚拉！”右边的红袍人说。
哗啦！
石灯笼之中的火焰再度燃起，而道路也开始出现了倾斜的弧度。
自己正在往下走？
谢林精神顿时一振。
不怕出现变化，就怕一直没有变化。
有风……
一股淡淡的海腥味从前方吹了过来。
下边是海？
“脱下吧，身上的长袍不过是面对无知者的遮掩！”
道路的左侧出现的红袍人扔掉了自己身上的红袍，露出了长满鱼鳞的面容。
他的目光扫过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然后垂下头，再没有出声。
“露出你的真面目，法亚拉会接受你的。”
道路右侧出现的红袍人同样拉下了自己头顶的兜帽，也是一张丑陋而可怖的鱼脸。
“怎么回事？”
黑袍人一号忍不住低声嘟囔。
“别乱看！想活下去就不要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黑袍人二号提醒他。
“我脱掉又能怎么样？法亚拉会接受我！你难道不相信同族的话吗？”
黑袍人一号突然大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他毅然决然掀开了兜帽，被遮掩的面容终于暴露在了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