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坏笑着出了茶馆。
“公子要与我说什么事？”
“婆婆的花露，我有个小方子或可以效果更好，说给婆婆听。”
“哦……哦……多谢公子。”
春生心想昙花公子不愧是出卖色相的专业人士，果然有经验！
“四分赤蔷薇，三分野菊，二分白僵蚕，一分白茯苓同蒸……”昙花公子将方子如此这般说给了春生。
“婆婆记住了吗？我再说一遍啊……”
春生连忙摆摆手，“公子不用了，我记住了。”
“婆婆可以对百花楼的人说是我的秘方。销量应该会更好，我只要一成纯利，婆婆觉得怎么样？”昙花公子道。
春生颇觉意外，昙花公子居然要和她合伙做生意！不过只要一分纯利也太少了……
“小本利薄，怕是分不了公子多少钱。”
“没事，赚个茶钱。这些帕子给婆婆，买花露赠送，不买不送。一条两钱，记得算到花露的本钱里哦。”
昙花公子从身后的腰间拽出了一打丝帕给了春生，每个丝帕上面都绣着一小朵昙花。
春生将丝帕塞进了胸襟里，鼓鼓囊囊的差点装不下，看了看昙花公子的身后，纳闷他是怎么把这么一大摞丝帕藏在身上的！
“这个算我入股，换些漂亮精致的小瓷瓶。”昙花公子塞给了春生一大锭银子。
春生心想昙花公子也太慷慨了，昨天的一筐花他就多给了许多，她怎好又用这位公子的卖身钱！
“公子，我有银子，不
用这么多银子，公子还是留着自用吧。”
“婆婆用吧，我用不着。花露的生意婆婆要好好做哦，我等着婆婆分钱。”
“公子放心。”
一大滴雨落了下来，接着两滴，三滴……
天光一闪，雷声隆隆，大雨瞬间而至。
两个人都没带伞。
“快去那里躲躲。”春生说着便“飞身”往屋檐下跑。
“婆婆！”
“哎呀！”
一个想提醒小心，一个跑得太猛，两个人同时喊了出来。
“抽……腿……腿抽筋了……”春生僵着身子，疼得直咧嘴，她又忘了她的老胳膊老腿了……
“婆婆小心些。”昙花公子将春生搀到了路边的屋檐下。
“婆婆，是这条腿抽筋了吗？”
“嗯……”
春生冒着冷汗道，想自己揉抽筋的腿，老腰皱皱巴巴的不利落，弯不下身。
昙花公子蹲下身在春生腿上的阳陵泉穴、承筋和承山穴熟练地按揉着。
“婆婆还疼吗？”
春生动了动腿，“多谢公子！好多了！”
“婆婆以后走路慢些。”
“嗯……我以前习惯快了，现在有点不习惯慢……”
“婆婆慢慢习惯，不急。”昙花公子以为春生年迈健忘，一边给春生揉小腿，一边顺着春生说道。
春生心想昙花公子如此心善，做出卖色相的行当也太不易了，为了取悦于人居然连推拿的手艺都会。以他在百花楼受追捧的程度看，花露挂着他的名号大概会很好卖，一分的利他要的太少，若是卖了钱
，多分他一些，早些让他脱离那污浊之地。
转念又想方才茶馆那个黑眼圈公子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万一明日反过味来，认出了昙花公子，带人去百花楼闹事，这份生意怕是没法做了。
想到这春生问道：“你方才为寒山打抱不平，差点吓死那个公子。不怕他去百花楼找你算账吗？”
昙花公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没吓他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本公子救他一命，他感谢本公子还来不及呢。”
“啊？他真的会那么惨啊？”春生竟然有点想笑。
“他若不收敛，只会更惨。”昙花公子总结了一句。
“还说人家，你还不是在百花楼里卖身，连哪个医馆好都知道……”春生用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极小声嘟囔了一句。
哪知昙花公子是个顺风耳，听得一清二楚，登时瞪大了星眸惊呼道：“婆婆！你在想什么！我是舞伶又不是男娼！卖艺不卖身的！”
“啊？”春生一愣。
“婆婆一直在百花楼外卖花难道不知道啊？”
“这样啊……我……老身年纪大了，健忘……健忘……嘿嘿……公子不好意思啊……老身改天也去那济世堂看看郎中，治治脑子……”
春生又尴尬又欢喜，昙花公子不是做那行当的，她心里顿时觉得舒畅了很多。
昙花公子一脸无奈。
雨越下越大，周围的店铺渐渐熄灯打烊。路上撑伞的行人也越来越少，雨中偶尔跑过一个没打
伞的人，好似鬼影重重。
看着那冷寂的街道和偶尔落单的人影，春生想起了方才在茶馆里听的故事……寒山与公主好可惜，好可怜，也不知鬼王们有没有用夜明珠将寒山的孤魂引去转世轮回。
想到这她又想起了玄墨，眼眶便湿了……
“啪嗒”
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春生下意识地擦了擦。
“婆婆？你怎么了？”昙花公子发现了春生的异样。
春生发觉自己失态，连忙故作镇定，“没什么，我……老身想起方才故事里的寒山，不知他的魂魄是否还在世上游荡，觉得他好生可怜。”
昙花公子笑道：“这种神鬼荒诞之事，都是说书人瞎编的，婆婆居然信以为真。”
“老身当然相信这世上有神鬼。也不知那公主会不会想不开。”春生忧虑道。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死心眼，那公主现在过得幸福着呢。”昙花公子随口道。
“这么说确有其事？你不是说是说书人瞎编的吗？”春生问道。
昙花公子被春生问得一怔，连忙道：“我听过后面的故事啊。”
“啊？原来后面还有啊！公主和寒山后来在一起了吗？”春生问道。
“没，公主嫁给别人了。”昙花公子道。
“什么？”春生惊呼了一声，这样的结果太出乎她的意料。
“好男儿多的是。况且寒山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公主。”昙花公子解释道。
“什么！他们不是相爱吗？”春生听糊涂了。
昙花公子笑
道：“就说是胡编乱造的嘛，前言不搭后语的。婆婆别惦记这事了。公主不愁嫁，排队做驸马的多的是，放心吧。”
“哦，这个鬼故事编得真不好。没头没尾的。”春生不满道。
“隆隆隆”
天空响了几个闷雷，雨越下越大，四周的店铺都打烊熄灯了。
房檐下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春生腕上的夜明珠亮着幽幽的光，似是为雨夜里的游魂指引回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