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不上班？”
沈不欲睡得迷迷糊糊就被阴五灯叫起来了，睡眼惺忪花了半天才看清对方的装束。
开襟粉色衬衫，白色银纹短裤，蹬着一双人字拖，脑袋上还顶着一副太阳镜——
这算什么？八荒堂流行服饰？
“都跟你说了，工作的事情有人替我处理。”阴五灯勾住他的脖子，抬头往卧室里张望，“宋染呢？你俩没睡一起？”
沈不欲老脸一红：“我俩干嘛睡一起……就是朋友而已。”
洗手间正在刷牙的小愣忽然探出头：“昨天你们两个牵手了，我看到了。”
“刷你的牙去！显你长着嘴呢是不是！”沈不欲恼羞成怒，没好气地看向阴五灯，“到底干嘛？现在才……才他妈五点！终王朝的公务员不是人吗？这个点就要上班？”
“上什么班啊，赶紧洗漱，把上邪和宋染都叫起来，今天带你们看点好玩的！”
虽然阴五灯这么说了，但在这个时间的每一个人，都平等地对他有着十足的怨气。
除了小愣。
这孩子早醒惯了，农忙时节四点就得起，他打小就习惯了。
阴五灯给他们准备好了豪华昂贵的新衣服，可这几个人穿上后看起来跟僵尸一样，一点精神气都没有，似乎随时都可能昏睡过去。
上邪坐在副驾驶，阴五灯亲自开车，剩下三个人挤在后座，敞篷跑车在路上发出狂暴的怒吼，震得几个人脑袋疼。
“我说，到底要去哪儿啊？神神秘秘的……”沈不欲问道。
阴五灯带着太阳镜，哪怕根本没有太阳：“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沈不欲一撇嘴：“你这话说得像是我前女友……”
宋染不留余迹地瞥了他一眼：“你还有前女友？”
“……”沈不欲轻咳两声，转移了话题，“快说快说，我快困死了！”
阴五灯乐呵呵地说
道：“十天时间今天就结束了，从明天开始，终王朝和部队能动用的人手都会洒下去，把还没有登记的伪王都端了。”
沈不欲立刻瞪大了双眼，可思考片刻，又觉得不安：“估计要死不少人……然后呢？”
还不等他回答，轮胎就和地面剧烈摩擦，刺耳的尖锐声响划过了整整一百多米，在路面留下一道长长的黑印。
跑车一个神龙摆尾，停在了另一座四合院门口。
沈不欲差点从车上甩出去，他站起身，看看面前的四合院，再看看四五百米外的四合院：“不是，这两步路用得着开车？！”
“哎呀之后还有行程呢！”
阴五灯取下太阳镜，挂在胸袋上，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记得吗，昨天晚上跟你说过的，部队实际掌权人，八荒堂排行第二，吴错吴二爷。这位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麻烦各位都端着点。”
听他这么说，沈不欲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腰杆，紧张得都开始冒汗了……
能让阴五灯认真起来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四合院内很静，看不到一个人影，可又偏偏一尘不染。
露天的大院子，地砖干净得像是被人舔过了一样。
进入正堂，光线一下子昏暗起来，还萦绕着一股呛鼻的香火味。
里面满是书架，整个客厅被塞得满满当当，各种看得懂看不懂的书陈列其上，绝大多数都已经泛黄了。
阴五灯径直进入内堂，站在门口，忽然双手抱拳，躬身施礼：“学生五灯，携挚友向吴老爷子请安。”
几人见状，连忙跟过去，有样学样抱拳施礼，愣是没敢抬头。
离得近了，就能听到里面风箱般的呼吸声，悠长而缓慢。
“不必拘礼。”
吴二爷开口，声音比呼吸声更难听，简直就像是把声带掏出来暴晒十年冰冻十年，再用最细的磨刀
石磨了十年一样，光是听就像在经受一种残忍的酷刑。
“是。”阴五灯答应一声，直起身来。
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直起腰，宋染看过去，身体突然一僵，猛地抓住了沈不欲的手，另一只手捂住了小愣的眼睛，还是没忍住惊叫出声——
“呀！”
里面坐着的……看不出是人是鬼，一身宽大的黑色禅衣，雪白的长发从肩头滑落，脸上居然还戴着一副獠牙参差的黑色鬼面！
全身上下唯一露出来的地方，就是脖颈。
脖子上的皮软塌塌的，一看就是上了年纪，隐约能看到从胸口延长出来的一道伤疤。
宋染的脸一阵红一阵青，连连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
“无妨。”
吴二爷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随着难听呼吸声微微起伏的胸膛，就像是一具干尸。
“老朽面容丑陋，不便见人，这才戴了面具，不成想反惊吓到了你这小丫头。”
“没、没有！我就是……惊讶……”宋染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内堂的装潢。
看起来和客厅没有任何区别，还是被书架塞满，只有小方桌上竖着一盏台灯。
也多亏了台灯，不然宋染会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古装剧的团组。
阴五灯继续说道：“老爷子，十日已到，我……”
“嗯。”吴二爷打断了他的话，“哪个是小沈？”
沈不欲一愣，看来阴五灯提前打过招呼：“老爷子，是我。”
“你近前来。”
老爷子都开口了，沈不欲就算再慌也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还没反应过来，吴二爷就扣住了他的手腕……指腹上满是老茧，比砂纸还糙，磨得他手腕生疼。
吴二爷像是在把脉，按了片刻后，戴着鬼面的脸缓缓抬起，隐藏在阴影中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几秒，这才松开了他。
空气诡异地沉寂下来，片
刻之后，吴二爷缓缓起身，沈不欲赶忙搀扶，更觉衣服之下皮包骨头，却格外有力。
“无妨，虽年事已高，尚能自理。”
吴二爷轻轻推开他，转身进了后堂。
沈不欲惊疑不定地看向阴五灯，可那家伙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台灯，什么反应都没有。
几分钟后，吴二爷再次现身，忽然递给沈不欲一把带着刀鞘的短刀。
刀？
给自己这个干嘛？
“此刀，经长歌淬锻，防身用。”吴二爷重新坐回去，摆摆手，“去吧。”
虽然现在都流行用枪，但长者赐不可辞，沈不欲躬身行礼：“多谢老爷子，晚辈定爱惜有加。”
就这样，几个人不明不白地进来，又不明不白地出去，到最后沈不欲还是一头雾水。
一出四合院的门，阴五灯就立刻绽放出笑颜：“是不是压迫感十足？”
“是……”沈不欲擦了把冷汗，疑惑地看向没有任何装饰的刀柄和刀鞘，“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好东西，你就收着吧。”阴五灯一边上车，一边说道，“八荒堂排行第六青长歌，货真价实的【杀戮之王】，凡是经过他手的东西，都会被莫名其妙地加强……因为你把这个称号抢注了，所以他现在叫【刃之王】。”
“这还能抢注啊……”
沈不欲一脸茫然，但还是没猜出阴五灯的用意。
他带他们来见吴错，肯定不只是见个面这么简单……算了，看阴五灯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反正不会加害他们，就不追问了。
之后敞篷跑车的引擎声再次回荡在大街小巷，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上邪的老家——
华夏科学院。
阴五灯看起来对这个地方熟得很，七绕八绕来到了一个新建不久的会堂里。
这会堂长得有点像歌剧院，大气磅礴，又颇具艺术气息，还有着独特的理工学的严谨的美。
而
会堂大门上方，有着几个大字：
“终王朝工研局”。
现在时间还算早，没多少人影，几个人直接进入了一号会议厅，坐在了第一排。
不一会儿，来的人越来越多，各种装束各种国籍各种年纪各种身份的人纷纷入场，前后不过半个小时，能坐满700人的会议厅就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不少人站在一边。
沈不欲一个头两个大，他戳了戳阴五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人？”
“啊？”阴五灯心不在焉地玩着太阳镜，“终王朝总部第一次代表大会啊，讲一下目前对逆维度危机的成因和影响的预测理论，和终王朝以后的总体规划。”
沈不欲的下巴差点7200度螺旋升天！
他尽全力抑制住心中的惊愕，凑近过去低吼起来：“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我、我们能参加这种会议吗？而且还是在第一排！要是占了别人的座位怎么办？！”
阴五灯一脸无所谓：“我在这儿怕什么？喏，本来坐在你们位子上的人就在那边站着呢，看到没，那是监察局的局长，那是人事局的……”
“你别指了！他们瞪我呢！”沈不欲想死的心都有了，但都已经坐了这么久了，现在让座简直就是贴脸嘲讽。
“安静。”
一声低喝，让几个人都愣了愣。
说话的是上邪，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狂热。
台上走出十几个人，无一不是科学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即便是沈不欲都能认出来几个人。
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走到台前，对着话筒，一板一眼地念稿子：“我是，呃，华夏科学院院长，兼终王……终王朝总部工研局局长，闫若，现在开始大会第一部分……呃，看漏了一行。算了，开始大会第一部分，论逆维度危机的成因和影响的总体概述。”